两扇门的大小与上面绘画的内容的确一模一样。
但白拂英注意到, 这扇门的右下角沾染了几丝血迹。
血色与鲜艳的绘画融合在一起,虽不十分打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血迹已经干涸, 呈现出干枯的暗红色,应该存在有些日子了, 绝不是最近才溅上去的。
也正是这丝血色,把两扇门彻底分割开来。
不过,这扇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白拂英没有去想。
她的手微微用力, 一把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随着大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色就这样映入二人眼帘。
正是武寒光的大殿。
殿内的摆设也基本一致,几乎看不出任何不同来。
白拂英走进殿内, 抬眼看向那高高的白玉座椅——几个时辰前, 武寒光就是坐在此处,与她们两人会面。
但现在,玉椅上却是空无一人, 只有白玉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乳白色光晕。
左茯苓越过白拂英,走上前看了眼座椅:“他人呢?”
白拂英道:“那个修士不是说了吗?武寒光修炼去了。”
不过……如果武寒光在的话, 他会看见她们吗?
这个空荡荡
的大殿, 与白天二人去过的大殿,又有什么关系?
白拂英垂了垂眼, 走到角落处, 双手并拢, 刻出一道不大的剑痕。
剑痕上附了一点她的灵力。这点灵力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她自己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走吧。”做完标记, 白拂英叫上左茯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如果事实真像她所想的那样, 枯井内的通道与“真实的通道”走向一致,那其他道路也应该一样。
也就是说,她可以通过这条道路,走到其他地方——比如那个地牢。
再比如,“武寒光”修炼的地方。
通道分岔路众多,地形十分复杂,幸好白拂英走过一遍,也知道通往地牢的路该怎么走。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通行。良久,白拂英顿住脚步,在通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铁门。
“是那个地牢。”左茯苓看了一眼,犹疑道,“里面……似乎有人?”
她没看错。
里面确实有人,而且人还不少。
白拂英走近牢门,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在昏黄的光芒中,许多修士抱团坐在一起。因为恐惧,他们的脸上失了血色,变成一种可怖的苍白。
白拂英数了数,发现比起两人离开地牢时,这地牢中少了五个人。
少的人去哪儿了不言而喻。
反正肯定不是平安无事地离开了。
修士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的窘境,各个垂头丧气。
他们好像根本看不到白拂英两人的到来,只垂头坐在一旁,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白拂英抬起一只手,晃了晃铁门。门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而众人还是低着头,没给她一个眼神。
很明显,他们看不见。
白拂英眼神动了动,看向铁门上挂着的手臂粗的铁链。
略一思索,一道剑气从她指尖刺出,只听“乒”的一声,那粗大的铁锁就此断裂。
白拂英扯下锁链,把它扔到一旁,抬手打开铁门。
铁门生了锈,打开时发出“吱嘎”一声。这动静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几乎能刺痛人的耳膜。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动作。
有几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铁门方向掠过,却又自然而然地划开,好像根本没看到铁门已经打开。
无法影响吗……
见没人注意,白拂英大剌剌地走进地牢,在里面转了一圈,同时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最后,她停在一名盘坐着的女修身前。
两人离得很近。即使是瞎子,这么近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些许异样了。
但那女修无知无觉,根本没有看向她。
白拂英朝着她的肩膀伸出手,想要触摸她。
然而指尖一碰过去,对方的身体就如同云雾一般散去,白拂英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没有实体?
难道这些只是幻影?
左茯苓见状,也拿着她的棍子左捣捣右捣捣,棍子飞舞起来,砸过众人的身体,带起一片云雾。
白拂英没有阻止她,只是在一边观察着她的动作。
很快她就发现,这里面的人都是幻影,无法攻击和触碰,反倒是墙壁会被攻击,乃至留下痕迹。
——这点,她之前在大殿时就已经验证过了。
总之,这通道内的世界似真似幻,虚虚实实,格外诡异。
白拂英目前还没看出这通道的存在方式和规律。
正思索间,一道粗粝的声音传来:“下一个!”
回头一看,那凶恶的女看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叉着腰看着牢中众人。
只不过同其他人一样,她也没有发现白拂英和左茯苓的存在。
看着那颐指气使的看守,左茯苓恶向胆边生,一棍朝着她的方向打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一击怼到看守身上,也如同怼到云雾之中,没给她造成一点伤害。
左茯苓却乐此不疲,来回挥舞着棍子,把看守搅和得面目全非、云雾四起。
白拂英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正在此时,一声嗤笑从某个角落传来,紧接着,低沉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两人的耳中。
“你伤不到她,打再多次也是白费功夫。”
很明显,这话是对左茯苓说的。
左茯苓一怔,手中棍子方向一转,指向那传出声音的角落:“什么人?!”
白拂英站在她右前方,掀开眼帘看着那个灯火照不亮的角落。虽没有动作,眼中却也爬上几缕警惕之色。
地牢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出声者只说了那一句话,就闭口不言,仿佛那句话只是为了友善提醒左茯苓一般。
白拂英抬手,止住左茯苓有些暴躁的动作,缓步走过去。
绕过挡路的修士,来到那个昏暗的角落,说话者的面容就暴露在白拂英的眼前。
白拂英眼神一变:“是你?”
声音的主人小幅度的抬起头,一双面目全非的脸就暴露在空气中。
正是地牢中那个奇怪的男人。
白拂英遇到他时就觉得他有些怪异,本来想找个机会,问问他是否知道一些镜光山的秘事。
没想到先在这里碰上。
只不过,她分明记得此人被割去舌头,无法说话来着。
那刚才?
似乎是读懂了白拂英脸上的疑惑,男子又嗤笑了一声,只是这次的笑声中除了嘲讽,还带上了几分淡淡的苦涩。
白拂英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顿了顿,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沉默了几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白拂英也不急。她站起身,靠在一边石壁上,语气总是那么和缓。
“是谁把你关到这里来的?还施了这么严重的刑罚。”
虽然是疑问句,但白拂英并没有让男子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难,即使是不知内情的她,也能轻易得到答案。
“能使用这个地牢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镜光山的主人。”
结合男子身上的伤,答案呼之欲出了。
白拂英接着说:“你是他的敌人。”
听到“镜光山的主人”几个字,男子哂笑起来。
而当白拂英说出他的身份时,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仇恨如同淬了毒的刀,在朽木上划出一道一道深刻的伤口。
男子的语气中,就带着这样入木三分的恨意。
这时,左茯苓走上前,正好听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