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侄还是那么聪明。”瞿不知拍拍手,“既然你这么识时务,做师叔的也不好一直关着你。来人。”
几名修士走进来, 其中就有左茯苓。
“把她带出来。”
修士们听话上前。
白拂英和左茯苓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动作。
钥匙插进镣铐,沉甸甸的锁链摔在地上, 发出“铛”的声音。
时隔七日, 白拂英的双手再次脱离了镣铐。
她转了转手腕。
因长时间被铐着,她的手腕处有了一道深深的红色痕迹, 看着触目惊心。
白拂英被带着, 离开了阴森昏暗的牢房。
瑟瑟凉风吹起白拂英的衣摆, 日光毫无阻碍地落入她眼中。
因长时间未见到强光, 白拂英略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离开了牢房, 不意味着她就此得到了自由。
又有几名修士在瞿不知的授意下走上前。
他们手中拿的,是另一副镣铐。
镣铐是金色的。
比起牢房那对笨拙、粗重的镣铐, 这副镣铐更细、看起来更轻盈,也更贴合白拂英的手腕。
然而金色手铐一铐到白拂英的手腕上,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与这对手铐相比,之前那粗笨的镣铐,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镣铐重重地押着她,一段连着她的手腕,一段随意地垂到地上。
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好像坠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之前那副镣铐,太不美观了。”
瞿不知嘴里扬起恶意满满的笑容。
“这副是我专门找人,为师侄新打造的,里面特意掺杂了万重金。”
万重金,是一种颜色十分漂亮的金属。
只不过,比起它耀眼的颜色,人们更关注的,是它的另一种特性:重。
瞿不知道:“怎么样?现在这副镣铐美观多了吧?你喜欢师叔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白拂英缓缓放下手。
实际上,光从其他人的角度,根本看不出她是主动放下了手,还是被压得不得不放下了手。
“多谢师叔。”她没有挣扎,“我很喜欢。”
真是份……大礼啊。
左茯苓站在瞿不知身后,目光落在白拂英的手铐上,不禁咬了咬牙。
白拂英,她可真能忍啊。
换作是她,又是被囚禁,又是被语言折辱,恐怕早就忍不下去了。
瞿不知没注意左茯苓的情绪。他只是弯起嘴角,对白拂英的顺从很是满意。
“你喜欢就好。”
白拂英又回到了她以前的住处。
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她的门前多了
许多守卫。
这些守卫换班值守,每当白拂英要离开偏殿时,就会有五名以上守卫同时跟在她身后,确保她无法脱离任何人的视线。
白拂英也没阻止过,放任这群人跟在身后。
如果她想动手,这些人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倒不如让他们跟着,还能让瞿不知放松警惕。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缕日光被天际吞噬,月亮悄然攀升之时,瞿不知来了。
他亲自来取白拂英的血。
熟悉的疼痛感过后,鲜血从体内流失。
连着这么多天失血,若非白拂英体质强悍,换成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白拂英不是很在乎这点流失的血液。
就不说前世,光说她来太荒之前,就被谢眠玉取走了近乎一半的血液。
要不是她有浣灵道体勉强撑着,早就死在牢狱之中了。
和那次相比,现在这点血,对她来说也只是毛毛雨了。
瞿不知看着她还在流血的左手。
几滴血溅到她的后背,又顺着她的动作缓缓滴落在地毯上。
他忽然问道:“师侄为什么不习左手剑?”
没等白拂英回答,他又说道:“我在玄云的时候,听说有剑修专门训练左手用剑。现在已经没有了吗?”
修士的手比普通人灵活,就算不刻意练习,左手也能用出一些简单招式。
只不过,速度、准度以及熟练度都会受影响,水平肯定是不如右手的。
白拂英道:“即使在玄云,练习左手剑的也是少数。”
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慢条斯理道:“又有几个人,愿意在有右手的情况下,去练习平时根本用不上的左手呢?”
即使是她,曾经也没这个觉悟。
她在玄云时不爱修炼。
比起枯燥地练剑,她更喜欢去山谷里摘花、和同门去山下小镇里逛灯会、向谢眠玉献殷勤。
世界上有太多事,比盘腿提炼一夜灵力、或者干巴巴挥上一整天的剑,要有意思得多。
所以,虽然她是单灵根,天赋尚可,修为却只能说勉强入眼。
瞿不知道:“师侄说的也有道理。”
白拂英没答话。
她性情孤僻,不爱和别人说话。
尤其不爱和瞿不知说话。
瞿不知倒是颇有谈性。
也许是白拂英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玄云仙宗的日子,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怀念。
“你离开太荒时,玄云的轻虹真君可还好?”
轻虹真君,是白拂英师尊碧海真人的师尊,也就是白拂英的师祖。
除此之外,她还是瞿不知的师尊。
轻虹真君是元婴期,在玄云仙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帮瞿不知,让他在太荒过得那么痛快。
当然,瞿不知有渠道得到外界的消息,并非不知道轻虹真君近况。
他提起这个,也只是想找个话题而已。
白拂英目光闪了闪:“她很好。我离开玄云时,她还在闭关,想来不久后,她就能出关了吧。”
许多年前,轻虹真君就是元婴期修士,这次要是出关极有可能突破。
但这对白拂英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位实力高强的轻虹真君,也是一位恶毒女配。
她虽然是瞿不知的师尊,却对这个弟子怀有莫名的好感。
若说左茯苓、苏落雁这种,是还有点救的恶毒女配。
那这位轻虹真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三番两次对白拂英出手,有几次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这还是在白拂英没杀瞿不知的情况下。
总之,是个十分麻烦的人。
她实力太高,不是现在的白拂英能抗衡的。
若非必要,她不想和她对上。
心中千思百转,实际却只过了一瞬间。
说话间,两人已摆上棋盘,开始一局对弈。
瞿不知捏着圆润的黑子,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别处:“你可知道,最近中洲已经闹开了。”
中洲闹开了?
白拂英想了想,并未想起这段时间中洲发生过什么大事。
她就看着瞿不知,等他接着向下说。
“玄云仙宗接二连三往太荒里派弟子,但派来的弟子却一个接着一个失踪。”
瞿不知轻笑一声,看向白拂英:“中洲其他宗门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对玄云颇为嘲讽。”
中洲各宗门表面上看着相处融洽,实际上因管辖地、资源划分等原因,多有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