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嗣礼不想让长姐觉得自己过于重视殷澈,虽说确实担心殷澈的身体,却也是在过了半月之后才召见了殷澈。
“咳。”坐在御花园凉亭内,宴嗣礼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对殷澈说道:“行舟你被刺杀的事儿朕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事儿同我朝一个重臣有关,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这重臣,连朕都暂时无法动摇。”
既然事情迟早是要甩锅给别人的,那么不如就将这罪名安插在他最想要推翻的刘相身上便好。
反正,他总不能交出长姐来。
只是如此的话,宴嗣礼便男面对眼前这个好友产生愧疚之情。
“行舟谢过姜国陛下。只是不知那人为何要刺杀我一个外臣?”
殷澈眉间蹙起,像是真的不知为何会被行刺,也十分相信宴嗣礼的说法。
宴嗣礼动了动衣袍,他不习惯说谎。可这事关他长姐,这慌又不得不说。
“那人,觉得齐国将来是个威胁。之前同朕商议让朕出兵齐国,朕没有同意,他便心生怨恨,想要自己私下解决。如今事情败露,又仗着自己是权臣,朕不好搬动,所以并不收敛。不止如此,他还纵容家人四处为恶,实在可恶。”
殷澈闻言,立马战战兢兢,站起来跪在宴嗣礼跟前,像是恳求道:“齐国既将臣送过来,已经是最大的诚意。还望陛下不要听信了小人言语,误会了臣母国!”
宴嗣礼连忙上千扶起殷澈:“朕知道,否则朕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况且朕真的要出兵齐国,又怎么还会同殷君坐在此处下棋、品茶呢?”
殷澈将额上冷汗擦掉,一边看着宴嗣礼,十分真诚地说道:“齐乃小国,因求自保,才会同姜国交好。若真说要威胁,纵是将来军力强盛了,也只会剑指晋国,又怎么可能同姜国为敌呢?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那位大臣也亏得他是一位权臣,怎么能同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一般,连这些道理也不懂呢?”
宴嗣礼一边松开了扶着殷澈的手,让他坐会原位。一边心中暗暗点头,想着殷澈说的话十分有理。
确实如此,殷澈的话才是在理的。
对比一下,长姐那一番忌惮殷澈的话听来便觉得理亏。
看来,姐姐虽说自比男子,却终究是个女人思想,不堪大用。
而同样在皇宫中,无双得知了宴嗣礼今日召殷澈进宫的事情后,面色是早有预料的平淡。
她将信件收了尾,便让紫儿将信件拿下去了。
“这次信件让人偷偷送出便好,不用走官方的途径。”无双对紫儿说道。
紫儿闻言,没有疑惑,听命下去了。
等紫儿离开又回来,确认信件送出,无双紧绷着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次的刺杀事件失败,无双并没有将事情怪罪在谁的身上。毕竟她在让人去刺杀的时候,对殷澈的了解也实在太少了。
她没有足够掌握殷澈的信息,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能人异士。甚至不知道殷澈此时是否有习武。
而刺杀本身就是一件极端危险,又无法确保成功的事。
只是通过刺杀殷澈失败这一点,她发现了自己的短处。
那便是她真的很少有能用的人。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扩充手底下能用的人才。
虽然这个短处一直存在,无双本人也曾经意识到过。
但是这次让她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被重视,必须要去解决。若是不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她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变得有心无力。
因此这次写信给武千渊,也是在向先生借些人力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这一点自然需要秘密进行。
自从上次去信让武千渊对殷澈动手之后,无双可以确定,不管是殷澈还是宴嗣礼,他们都会派人关注自己的动向,以确保这种类似刺杀的事件不再发生。
因此无双这次的信件不能走官方途径,只能自己派人偷偷送出去。
如此一来,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却能确保自己的事情不会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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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黑猫在京都鳞次栉比的屋檐上走过。
宵禁期间,街道上无人行走,只有那大户的人家,屋门外还点着几盏灯笼。
几道人影匆匆而过,因穿着黑衣,这几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云层中透出的点点月光,甚至都无法看清他们在移动。
巷道内,不知哪个院子里,传来家狗的吠叫声。
然而这已经是令人习惯的声音了,因此也不见主人呵斥。
几道黑影闪进一座院内,他们一行三人,不用借力就攀上了院墙,翻身入院。
夏夜炎热,因此开着窗户,屋内的灯光熄灭,蚊帐飘动,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几人打着手势暗号,躲在门外,抽出腰间砍刀。
不用出声,便通过动作商量好了要冲进屋内,砍杀一通,将院内中人杀死。
然而正当他们要踹门时,院内的茅厕的门却发出了声响,院子主人正好打着呵欠从茅厕出来。
动静声惊扰了几名刺客。几人纷纷转头。
那院子的主人腰间裹着白布,像是受了什么伤。
因为自小习武,所以很容易察觉到了院内空气的变化。
察觉到了拿着刀具的几人,那主人大声问道:“你们是谁!?”
只见三人中,领头的那人冷冷说道:“要你命的人!”
院子主人闻言,知道事发,也顾不得家里钱财,奔命似地朝院门跑去。
而手拿砍刀的人自然不会就如此轻易放他离开。
逃跑的人因身上带伤,自然跑得不快,很快被追上,只能拿了一根棍子同三人搏斗。
虽然棍子砸伤了一人,却被另外两人制服。一把砍刀,直朝着院子主人门面而来。
“啊!!!”院中响起男子惨叫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汪!”一时间,不知哪儿的狗叫声更加强烈了。
直到这时,附近院子才有微弱的几盏灯光亮起。
带头那拿着砍刀的刺客砍断男子头颅,将其塞进布包之后,才朝另外两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任务已经完成,要快些回去同太子殿下交代。”
另外两人应是。
很快,三道黑影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十章
◎追杀◎
八月,姜国传来了两件大事儿。
第一件是姜国国内的。
无双的叔叔宴奉辰,之前被派去抵御晋国攻过来的军队大获全胜。
晋军内乱,虽然都渡过了长江,却因内部主将忽然撤退,晋军误以为前线战败,溃逃四散。
敌军发生踩踏,加上姜国后有追兵,宴奉辰等人斩杀十万来晋兵,投尸断河,血染长江,一战成名。
原本晋国皇帝更换频繁,一天一个政令,还想要攻打姜国,在姜国看来本身就是晋国必败的战局。
如今果然验证了大部分人的观点。从此以后晋国想要再来征伐姜国,至少两、三年内是做不到的了。
宴嗣礼虽有南征决心,却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将原本失地夺回之后,便退兵长江北岸,召回宴奉辰,赏赐金银、土地无数。
第二个消息,便是齐国来使,称齐国君主今夏去世,要请回齐国太子。
姜、齐两国本来没有什么矛盾,近年修好。
原本太子离开,还可以再送个别的皇子过来,所以朝内其实大多赞成让殷澈离开。
先帝去世时的遗嘱,考虑姜、齐两国当时的关系,并没有写进诏书当中。
而百官出于利弊考虑,都觉得放殷澈回国更好,自然也有一二反对的声音,但并不强烈。
宴嗣礼对此比较犹豫,他内心是想要放殷澈回去的,而他父皇确实嘱托过,让他不要放殷澈回国。
另外,若是放了殷澈回去,他知道长姐一定第一个不同意,他不好同姐姐交代。
由于心中存着烦恼,到达徐皇后宫中时,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竟然没有胃口地叹起了气。
徐皇后同小林太后是性格相似的人,又立志做一个辅佐皇帝的贤后。因此在见到皇帝叹气的时候,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宴嗣礼将左右挥退了些,只留下几个贴身值得信任的人在跟前夹菜伺候。
然后才同徐皇后讲出了自己近日的烦恼。
徐皇后见皇帝为此烦恼,竟然献上了一计。
“既然朝臣也建议陛下将人放回国,长姐就算坚持,也排不过众意。陛下是迟早要放人回去的,只不过碍于长姐的意思罢了。
臣妾倒有一个想法。陛下不做一场戏,只说是齐国太子自己不辞而别,离开了姜国,而至于要放走齐国太子殿下的事情,陛下还只是在和众臣商议中,并没有定下来便是。”
宴嗣礼闻言,摇头道:“如此长姐怎么可能不知道?质子私自潜逃,这也算是大罪,到时候朕不下令捉拿的话,岂不是叫人看出来?长姐定然还是会生气的,若知道朕是在耍她,她肯定会更加盛怒。”
徐皇后道:“陛下不是说,长公主殿下不懂朝政么?陛下既然已经同臣子们商量好了,那便是决定好了的事情。长公主原本也不该参与这些。
依臣妾看来,长姐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支持齐国太子离开,只是第一碍于先帝的遗嘱。第二是自己决定好的事儿,没有台阶下,她就不好下来台。皇上这么做,不就是给了长姐递了台阶了么?”
宴嗣礼听此,沉默地陷入了思考当中。
当晚,果然三匹骏马,从齐国太子所住府邸,朝着晋阳城门而去。
殷澈听说此计,早知长公主不会放他归国。得到宫里传来的旨意后,他连金银细软都没有带上,只吩咐家奴轻装上马,仅带着两名要紧的随从先行离开。
无双也在宴嗣礼派人从宫门出去传递消息时,被人告知了这一消息。
因是晚上,宫门落锁,除非有皇帝的命令,否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宴嗣礼打的正是这个主意,自以为无双是绝不会知道这消息了,等明日天大亮,再追殷澈,便已经追不得了。
要说一个皇帝,被姐姐逼到这份儿上,也实在是憋屈了。
好在无双只在这一件事儿上同宴嗣礼有分歧,其余诸事,她都是依着弟弟的。
因此宴嗣礼倒是肯将就姐姐的这个脾气。
话说无双在宫中得知这一消息时,立时怒不可遏。
也顾不得旁的,随手穿了两件衣服,让人备马过来,晚一步就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