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虚了。
陈衡适时开口:“我听说,有人敢冒充我行骗?”
“误会,都是误会。”沈鱼浑身哆嗦起来,话也说不利索,“都是她!这女子错将我认成您,妄图攀附富贵!”
他将秦馠推了出去。
秦馠简直不敢置信,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是错认了,你为何不澄清?”陈衡抬起眼帘,终于拿正眼看向沈鱼,“你是想将错就错,好占他人便宜?”
“小的不敢!”沈鱼扑通跪下,“小的是家生奴,小的姓名本就与公子同音,是以别人认错也是常有的!”
“哦?你叫什么?”陈衡不经意的扇了下扇子。
“小的父亲原是宅里管家,沈姓是当初老太爷赐姓,我们家奴本就下贱,起名也是随便叫的……小的沈鱼,鱼虾的鱼……”
陈衡唰的合上扇子,扇骨狠狠砸在沈鱼头上。
他环顾四周,冷冷问道:“竟不知与主人避讳!府里就无人问罪?”
下人们俯首瑟瑟发抖。
看来这名字,倒是有人故意放过,用来恶心大房的。
“既然如此,报官吧!”他道。
“公子不可!”有几位老人劝道,“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下人,当年他父母也没有想那么多啊!”
“我们起名都是阿猫阿狗的叫着,属实不懂怎么就和公子的名儿撞上了!”
陈衡瞧着这几个老糊涂:“名字撞上是小事,澄清了即可,可若有人天天拿我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岂不毁我名誉?报官,必须报官!”
说着,他便吩咐手下去衙门。
秦娘发现,秦馠此刻正冷眼瞧着沈鱼,并未同之前一样百般维护。
果然,沈鱼揪住秦馠的衣领:“是她!她让我冒充的!”
秦馠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不过她很快将那表情收了回去,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委屈模样,抽噎起来。
“郎君,我愿代你认罪,替你去那大牢走一遭。”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摇头。
这沈鱼也太不像话,做了错事不敢承认,还让自己小妾替他背上罪名。
沈鱼听众人议论,慌了起来。
他解释道:“不,不是的,若不是这女子喜欢荣华富贵,我……我也不至于在她面前冒充大公子!”
陈衡摇了摇头。
他早已派人打听,这厮打着自己的名号,专骗涉世未深的姑娘。
恐怕除了秦馠,他还与其他姑娘纠缠不清。
“大公子信我!我也是为情所困……”
话音未落,后门突然被人踹开。
两队衙役冲了进来,迅速包围了小院。
秦娘看向陈衡,这才刚吩咐了报官,怎么现在就来人了。
陈衡摇头,表明他也不知道。
火把的光将整个院子照亮,照的大家人心惶惶。
“谁是沈鱼?”捕头高喊。
众人正在呆滞中,却见秦馠回过神来,忙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人。
沈鱼的喜服衣衫不整,整个人歪倒在地上,丝毫没了新郎的样子。
眼见衙役都冲自己来,他狠狠朝秦馠啐了一口。
“贱人!扫把星!我就不该娶你进门!”
“闭嘴!”捕头吩咐手下带人,“敢私卖朝廷的地,带走!”
“私卖朝廷的地?”众人窃窃私语,“原来不是因为冒充大公子被抓!他也忒胆大了!”
“卖地?”沈鱼猛地反应过来,拽着秦馠的衣角不松手,“是她!地是她托我卖的!大人,我真不知道那是朝廷的地,若是知道,我哪敢卖!”
秦馠百口莫辩。
她一瞬间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她轻易从家里拿走了那张地契。
“你早知道那块地卖不了,是不是?”她怨恨的盯着秦娘。
只见秦娘轻轻笑着,嘴角写满了讽刺。
“我当日已告知你,那块地不能卖,可你不信。”她叹了口气,“我的话,你何时信过。”
她明白,两人隔阂已深。
“啊啊——”秦馠突然发狂,张牙舞爪的叫着。
那整齐的发髻已经散乱,身上的红色外服在挣扎中半挂在身上。
这院子,这一切,哪还有一点喜庆的样子。
冷风阵阵,吹的人们齐齐缩了缩脖子。
捕头大手一挥:“带走!统统带走!”
院里灯笼已毁,桌子上的酒菜散落一地,一场宴席已散。
第12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翌日。
秦娘起了个大早。
她原本要睡在侧房,和丫鬟们挤在一起。
可偏陈衡怕露了馅,专门在卧室外室摆了一张睡榻,让她睡在那儿。
睡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秦娘躺上只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起来更是全身疼,还不如老家那张土床。
她顶个黑眼圈,发现里屋早已没人了。
“迎春。”秦娘叫来陈衡给她的小侍女,“你家主人一大早去哪儿了?”
迎春侍候她更衣洗漱,弄得她十分不自在。
见迎春端来盆水给她洗脸,她忙接过铜盆。
“公子把昨晚上的人都处理了。”
“咣当”,秦娘手一抖,手上刚接过的铜盆掉到地上,水洒了一地。
“处理?”她声音颤了颤,“什么意思?”
迎春仿佛见怪不怪,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秦娘背后一凉,顿时想起昨天晚上。
宴席散了后,回来的路上她曾问陈衡,自己的身份将要暴露,会不会被人拿去做了文章。
当时陈衡神秘的笑了笑,问秦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秦娘还以为,他要拿钱堵大家的嘴。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方法。
迎春拿角落里的扫帚往外扫水,边扫还边安慰秦娘:“夫人放心,我们公子杀伐果断,利落的很,这事保准没人知道。”
他莫不是个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秦娘更后悔了,她就是吃了没钱的亏,见到那些个金子就挪不动眼。
看来她要赶快帮陈衡了结这件事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推辞,任由迎春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
今天就要去会会各位女眷。
大早上的,乌云蔽日,大风吹的呼呼作响。
秦娘将披风裹了裹,四处走了走,发现府中果真安静异常,护院一个也没见到,连老门房都不见踪影。
吴氏和姜氏已聚在正堂屋檐下,焦急的盼着两位爷快回来。
“两位婶婶,这是出什么事了?”秦娘来到两人跟前。
吴氏和姜氏此刻也顾不得对她设防,直言道:“奇了怪了,府里的男丁一夜之间全部不见踪影。”
“这样啊……”秦娘叹了一声,作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姿态。
“两位爷已经着人去找了。”姜氏问道,“怎么不见我那大侄子?”
昨日那番话,说到了姜氏心里,她想了一晚上,觉得未必不能利用这个侄儿铲除异己。
想到这儿,她对秦娘亲热起来:“阿瑶别怕,你如今也算是我沈家的大少奶奶,自是有我们做长辈的庇护着。”
说罢,她拉起秦娘的手,放入自己掌心。
吴氏见状,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人家认不认咱们,还是另一回事呢!”
姜氏也不理她,吩咐周围丫鬟们认人:“都快来,见过你们大奶奶。”
丫鬟齐齐行了个礼。
秦娘笑道:“二婶婶说笑,他们男人之间纠缠不清,又关我们什么事。”
“这话说的不错。”姜氏欣赏的看着她,“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本来这府里老夫人打叶子牌都凑不够四个人,你来了,正巧,今儿我就带你去老夫人那儿玩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