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往院子里看去,里边有四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两个面庞清俊的小厮,都是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紧紧抓住娇娇两只胳膊:“娘马上带你走!”
“发生什么事了?”娇娇皱眉问道。
几个丫鬟小厮立刻围了上来,向她见了礼,道:“娘子不必惊慌,我们都是陈公子前几日买来的,专看照小姐。”
“迎春呢?”秦娘不见熟人,心中更是恐慌。
娇娇撇了撇嘴:“爹说她要害娘,所以她死了。”
秦娘听了这话,如坠冰窟。
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此便死了?到底是谁要害她,若没了陈衡发话,迎春一个丫鬟,能做主害她?
她自是不信。
“他不是你爹!”秦娘严厉道,“快,跟我走!”
“不要!”娇娇挣扎着身体,“我还要在此等师父!昨日授课的琴曲,我还没练!还有爹晚一会儿回来,要查我的字呢!”
一旁小丫鬟笑道:“娘子莫慌!小姐在此养的是极好的!陈公子不止请了琴师,还约了位教写字的先生,明日要来试课呢!”
秦娘的手渐松。
冷静下来想想,也许的确如秦馠所说,娇娇不会被伤害。
他要拿娇娇换他的前程!
如此一来……她环顾四周,目光从几个下人身上一一扫过:今日自己又出现的事,自己没死的事,恐又会被陈衡所知。
她思索了一番,站起身来,对几人吩咐:“能否请各位暂避,我们娘俩有些体己话要说。”
几人颇为规矩,立刻让出一条道,让秦娘进来。
待秦娘进了院子,几人又退出院门:“我们在门口等娘子和小姐。”
也不知陈衡在哪里找来的这些下人,和之前那几个不太守规矩的天壤之别。
秦娘压下心中好奇,将娇娇带至室内。
“娇娇,娘准备离开这儿。”她半蹲下来,看着娇娇的眼睛,郑重道,“娘私下存了不少银子,想早日带你上京寻亲,你可愿意?”
娇娇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看周围,摇了摇头。
“娘,我害怕,京城那么远,若是我的家人不愿认我,该怎么办?”她咬了咬下唇,“其实爹待我们挺好,不如……”
“不成!”秦娘打断了她,又怕告诉她真相吓到她,只得哄道,“爹在此有很重要的事情做,我们跟着他只会连累他。”
娇娇只好应下。
“今日有些仓促,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秦娘交代,“明日我准备一下,等你爹出门我就来接你,到时且找个由头,就说你东西落在绣坊了,我带你去取一趟。”
安排完一切,趁陈衡未归,她便告辞了。
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他迟早要知道,此事必须快,要在沈家官司结束前,陈衡无暇顾及自己时,逃之夭夭。
于是秦娘到钱庄取了些银票,又买了些干粮及路上防身的刀具,在城中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待到夕阳西下,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从府衙看热闹的人纷纷回来,四处闲聊起今日的事来。
陈衡从府衙后门出去,朝引路的衙役打听:“听闻近日牢里放了位姑娘,小兄弟可有印象?”
“是有一位,中了毒,被崔郎中救了,还在验尸房住了几天。”
“中毒?”陈衡皱眉,“她还在吗?可否通传?”
衙役摇了摇头。
他还以为迎春只是未经自己允许探了监,却没想到竟是下毒!
第24章 放了娘子
离开公子
陈衡派人在城内寻了一遍,直到夜深了,也没将人找到。
他回了后寺巷的院子,又听下人们说今日秦娘来过,更是拧紧眉头。
人呢?既然出来了,为何不来寻他?
他很快猜出其中关键:迎春下毒,任谁都会以为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此刻秦娘却在客栈点了自己平日里不舍得吃的菜品,大快朵颐了一番。
有钱的感觉不错。
接下来,她不能坐吃山空,虽说二百金足够她花一辈子,可万一将来娇娇回了家,自己又重新生活、重新嫁人了呢?
万一再和恩爱相公生个一儿半女的……
不行,这钱还得生钱。
她摇了摇已喝的不太清醒的头,回了房间倒头大睡。
第二日要做大事,秦娘自然不敢耽搁,早早醒了。
她带上包袱,悄悄来到巷子里,躲在一处荒废已久的院墙内张望。
陈衡的马车还在院子门口,他人一定未出门。
就这样等了半日,等来了商徵和教书先生,也没见那马车挪动一步。
看来今日事情有可能不成。
正想着,身后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哨声。
她吓的一哆嗦,往后一瞧,一个男子正坐在墙头看着自己。
他一身利落暗红色短打,方脸圆眼,双手抱臂,道:“小娘子,你在这儿做什么?偷看我家院子?”
秦娘见是陌生人,顿时没好气道:“少管闲事!”
说罢便转头继续盯着马车。
那男子一个飞跃从墙头跳了下来,抓住秦娘的脖领轻松将人拎了起来。
“我家主人说了,要你去见他。”
也不顾秦娘挣扎,他三两步走到院门口,一脚将大门踹开,把人往地上一扔。
秦娘捂着后背叫了起来。
“公子!你要的人!”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看起热闹来。
这又是谁?秦娘从未见过。仿佛一夜之间,陈衡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一个遍。
听到有脚步声,秦娘忙站了起来。
陈衡从里边走出来,他今日未打算出门,只穿了件白绸绵袍,袖子随走路带起的风一甩一甩。
秦娘唇色煞白。
被他抓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阿瑶。”陈衡轻轻喊了声,垂眸问道,“何时出来,怎不来相告?”
“就是,好歹我家公子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敲着二郎腿,打抱不平道。
“刀剑!”陈衡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娘攒紧手里的包袱,拼命让自己冷静。
“公子,我今日来就是来恭喜公子,沈家的事……恭喜公子得偿所愿。”她奉上一枚假笑。
陈衡抬眼看了看她:“你倒消息灵通,在府衙的验尸房中,没少听人议论案情吧。”
“是、是。”秦娘弯腰鞠躬,“既然公子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们交易达成,好聚好散。”
“哦?”陈衡背手望着不远处的院墙外,若有所思,“虽我那两个叔父死罪难逃,然沈家还有老夫人坐镇,交易如何达成了?”
这回轮到秦娘沉下了脸。
对方摆明是要耍赖了。
反正今日不能逃离虎口,她索性厉害了起来,直起身子道:“沈家两位爷都被抓了,你还愁那些女眷把着财不还你?只怕她们一想到将来全要靠你这位沈家嫡出长孙,此刻恨不得把全部私藏都给了你!”
“咦,你这小娘子是个不傻的!”刀剑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起来,拍手叫好,“猜的不错!他就是不想放你走!”
“闭嘴!滚回去!”陈衡骂道。
秦娘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不想放人走,难道今日她就要殒命于此了?
她只顾着胡乱猜着,却没见陈衡的耳尖微微红了。
她闭了闭眼睛,彻底死了心,扑通跪下。
“公子!看在我为您出谋划策,到沈家出生入死的份上,看在您事成的份上!饶了我!”她惊恐道,眸子里充满泪水,“我保证今日出了这个门,绝不透露半句有关公子的事!”
见陈衡无动于衷,她又指天发誓:“若违此誓……让我往后一生嫁不出去,当一辈子寡妇!”
反正上一世就没嫁出去,她暗暗想。
刀剑没忍住,捂着嘴憋笑跑了。
陈衡却笑不出来:“你当真要走?”
秦娘忙不迭点头。
“就算我没动过杀心,你也要走?”他冷冷问。
秦娘面上诚恳,内心却冷笑,当她是傻子?
陈衡摆了摆手:“你走吧!”
秦娘听他如此轻易的放了自己,不禁怔了怔。
随即便立即磕头致谢,并指了指屋内:“我女儿还在里边。”
“得寸进尺!”他甩了袖子,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