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看着那小女孩,已目露惊喜。
难怪方才他总觉得这女孩十分熟悉!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这女孩长得与已逝的老太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因她留了女童发髻,眉眼又未长开,所以一时没往那处想!
不用看玉,他便知道这的确是左家的种!
门房压下心中激动,唤来跑腿小厮:“方才你到老太君处,老太君如何?可想见人?”
老太君也老了,他不敢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就与这孙女相见,怕人一激动伤身。
小厮如实禀告:“老太君睡下了,所以才让那新来的秦馠姑娘替她处理一下。”
门房想了想,觉得那几个小主人比这小女孩大不了几岁,恐来了也无济于事,不由叹了口气。
“你先在此替我值守。”他吩咐小厮,“我有要事去找老太君,你在此时刻关注那边动静,若出了什么事速来找我。”
交代完毕,他步履匆匆去了后院。
这府中家眷们住的后院,他原是不该去的。
可他这次冒着大不韪,也要前去亲自告知老太君。
后院的丫鬟婆子见门房过来,都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出了何事?你怎么来了?”
门房也无空理会她们,径直走向老太君的院落。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屋子丫鬟服侍老太君睡下后,都噤了声,见门房急匆匆来忙迎了上来。
“门口出事了?”管事丫鬟问。
门房急得擦了擦额上汗水:“我有要事求见老太君!”
丫鬟皱眉:“那得劳老丈在此等一会儿了,老太君夜里睡不着,全指望着白天这眯一会儿呢!出了何事,可先跟我说说?待会儿我好进去禀告了老太君。”
“这……”门房略犹豫了一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他亲自禀告为好,“虽十分重大,却不是什么急事,我在此等得,若老太君醒了,还请马上求见。”
那丫鬟点头应下,不敢松懈,进屋守在床边。
老太君并未睡熟,半梦半醒之间,忽回到了当年,老太爷过寿,府里提前一个月便请了戏班子,又请伶人数名,一时之间搭台的、唱戏的、耍杂技的,好不热闹。
娇娇就是在这当口,被贼人带走的。
老太爷一怒之下把这些人全抓了,严刑拷打之下才知有几个漏网之鱼早已逃出府,至今也说不上是不是仇家买通,故意把孩子带走的。
可老太爷在府里动了私刑,却被人捅到了朝堂。
于是这年老太爷的寿宴还未过,他悲怒交加之中喜事变成了丧事……
那满府的红绸布忽地变成白色,将老太君包围在中间。
“祖母——”娇娇稚嫩的叫声从远处飘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在一片白色中茫然找寻着。
四周哀乐响起,她突觉头疼欲裂,猛地睁开眼睛!
“出什么事了?”她忍住心中不安,问道,“方才外头是不是有人说话?”
往日里若有此梦中惊醒的情形,丫鬟们总是劝她再睡一会儿。
而此刻丫鬟也不敢再劝,将她扶起:“门房老丈亲自求见,估摸着是出了大事。”
“还不快让人进来!”她就知道,这梦做得蹊跷!
那老丈被人引了进来,他身子有些佝偻,头发半百,脸上皱纹不减,一双眸子却清亮无比。
毕竟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的人,老太君与他也相当熟络,不等他行礼便开口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迂腐?在外头等那大半日,也不让人叫醒我!若真出了急事大事耽误了,看你怎么交代!”
“老太君且宽心。”他欲言又止,暗暗观察着老太君的神情,想着该如何说。
老太君却眯起了眼睛,沉沉道:“是不是小姐……有消息了?”
门房猛地抬头!
亲缘之间竟真是会有感应的!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暗沉着脸,想起适才那个梦,心里更没底。
门房斟酌了片刻,才道:“说起来您千万别激动,小人见过小姐……”
“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君双手按住胸口。
“就这两日。”见她激动,门房反而不敢说实话,“小姐如今就在城中,老太君若想寻,小人很快便能寻到。”
一边丫鬟提醒道:“那位秦馠姑娘不是说小姐在江城?我们的人也已去接了,再等上半月,人就回来了。”
“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小姐?”老太君也想到此,毕竟当初侯府丢了小孙女,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冒充上门认亲。
她顿时又将提上来的心放下。
门房道:“小人虽不敢十分肯定,可见那姑娘的第一眼,却是让小人想起了旧主……”
“那就带来!让我见见!”老太君道。
门房见她心神已稳住,道:“人其实就在前厅,只是那位秦姑娘说她是骗子,正要将人赶走。”
老太君忙吩咐身边丫鬟:“你快去使人,叫个腿长的,跑得快的,把人领过来!”
不一会儿,人没带来,倒是秦馠与陈母等几位客人回来了。
门房心下了然,看来那两人已经被赶走了。
不过既然人在京城,想找到也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老太君。”秦馠进门笑盈盈的做了礼,转头见个老头在屋里恭敬站着,不由皱眉,何时这等下人也能来见老太君了?
第56章 真相大白
迄今为止的所有行为,都只针对她
“人呢?”老太君目光扫过众人,见没有陌生人的身影,不由问道。
丫鬟回话:“回老太君,遣的人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老太君低头,不免失望。
自从大郎去世后,她那长房儿媳便隐了身份,整日吃斋念佛,府中一应事务她是一概不过问,还将三位姐儿也全部推给她来教养。
二房自从娇娇丢了,二儿媳伤心过度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二郎更是从此去往边关,连唯一的长子也不管了,扔在府里任他自生自灭。
这府里一老四小,竟是连个接待客人的女主人也没有,不然今日哪轮得到这位秦馠姑娘越俎代庖!
“你都不把人领过来给我看看,就撵走了?”她怪罪道。
秦馠忙低头回话:“老太君明辨!那人是我同乡,自然也与小姐相熟,她定是听说了此事后,想来骗侯府一笔,却没想到我在这儿!”
老太君又抬头看了看门房:“你如何看?”
门房摇头:“老太君,我只知那小姑娘的确有左家人的影子,若真要辨别真假,还是看信物为准,正巧,她也有那块玉。”
秦馠瞥了他一眼,难怪老太君什么都知道,原来是有人来告状。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快言快语,“那人既是我同乡,也见过小姐的玉,毕竟那块玉稀奇,在我们那儿普通人家可见不着。她做戏一定做全套,仿了块玉来冒认,也是正常。”
“千说万说,不如老太君您亲自见上一面,我这就去把人追回来!”门房道。
“不用了!”秦馠忙道,“我们已经约定,待真正的小姐回来,将两人凑在一起给老太君辨别!”
陈母也在一旁帮腔:“老太君有所不知,那来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原就骗得我儿差点养了她,如今又带个女儿来侯府行骗……老太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老太君一双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这陈氏已嫁为沈家妇,却在陈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想来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她的话不可尽信。
况且自己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急着想见孙女。
“老太君,依小人之见,还是先将两人追回来,您且先见上一见。”门房适时提议,“就算分辨不出什么,也可了却这心头之疑。”
“正是正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也点头,“不然老太君日思夜想的,肯定又要睡不着了!”
老太君挥了挥手:“去吧!”
门房俯身退了出去。
这府中下人们个个察言观色,早看出老太君的意思,秦馠也不是看不出,只是怕老太君真的见到娇娇,自己的谎言不攻而破。
她捏紧裙摆,坐立不安。
*
秦瑶坐着马车没走远,被人叫停。
她掀开车帘,见是一个老头带着几个人将自己截停,先是怔了怔,后又想起这正是刚才见过的侯府门房老丈。
“请问老丈何事?”她问。
门房微微喘气,道:“小娘子留步,老太君答应、答应见你们了!”
秦瑶眼中闪过震惊,与娇娇对视了一眼。
她们当然不会傻到认为秦馠说情,老太君才会答应见自己。
为防这中间有什么阴谋,秦瑶又问:“敢问老丈,老太君为何又突然愿意见了?”
门房并未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只说:“你们在前院的争吵,被后院听了去,有人跟老太君讲了,她便命我前来追寻你们。”
“原来如此。”秦瑶放下心,同娇娇相视一笑,“太好了,看来我们娇娇是有些运气在身的。”
两人跟着侯府的人又折返回去。
此刻老太君早已按耐不住,收拾了一番,亲自前往正厅接待。
这府中虽未有年轻女主人打理,秦馠暂且算是侯府的恩人,可今日之事却给老太君敲响了一记警钟。
她可以允许这位恩人住在府里,若人绣工出色,也可养着她,帮着介绍给其他府邸,但她若想插手侯府的事,是绝不被允许!
老太君坐在久未来过的正厅里,一眼望向大门,望眼欲穿。
秦馠和陈母也坐在她下方左手边,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茶,陈母还算悠闲自若,秦馠早紧张地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