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衡一人站在路口,朝着绣坊方向遥遥相望,倒是十分显眼。
秦瑶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已给自己备下了新的马车,不需要陈衡再接送。
也不管他是否在等自己,她吩咐小桃,与自己一同上了马车。
陈衡见状,走了过来:“阿瑶。”
透过车窗那一层布帘,秦瑶隐隐看到他的轮廓,还是如此熟悉。
她并未掀开车帘,狠心道:“陈公子,你我之事早已作罢,今日我见你陪未婚妻前来,也算有心给我捧场,阿瑶在此谢过,恭喜陈公子好事将近。”
陈衡不敢置信,失落道:“我还以为阿瑶生气了。”
“陈公子想多了。”秦瑶冷冷道。
她既然已做了决定,就深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
陈衡不甘心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难过?”
“我为何要难过?”秦瑶忍不住掀开车帘,让他看到自己的认真,“陈公子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拖泥带水,公子既已有了更好的选择,应多陪郡主,别伤了她的心才是!”
陈衡眉头紧锁,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伸进车窗,抓住了她放在车窗上的手腕。
“你就没有想过,我也在想办法!”他压低了声音,“圣旨还未下,你就对我退避三舍,怎么,你怕了?”
秦瑶手腕吃痛,使劲儿挣脱。
已有过路行人好奇往此处张望,她低头看了手腕上的一圈红印,叹了口气。
“你先上来再说。”
陈衡纵深一跃,上了马车。
车厢内,小桃尴尬道:“我先下车。”
陈衡却是不避嫌,靠着秦瑶坐下了。
秦瑶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公子,有些话我还是同你说清楚为好。”
一阵沉默。
对方无回应,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敢问陈公子,古往今来,陛下赐婚可有抗旨不遵者?这些人又是什么下场?”
陈衡摇头:“并无。不过律法有言,抗旨者,抄家,诛九族。”
“陈公子可知,这么大的罪,我一小女子,万不敢叫公子背负!”她坐直了身子,“你我之间,权当有缘无分。”
“你以为你是谁?”陈衡也冷笑道,“古往今来,嫁娶之事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赐婚又如何,那么多人都是如此,正室娘子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又有几个?若那些女子都如你这般,不愿退让,又如何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秦瑶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竟是要自己妥协。
“你让我做妾?”她冷了脸,“是啊,那么多女子,只要你陈公子想,她们巴不得给你做妾!就如莹秋那般!”
“除了你,我不会再纳任何一个女子为妾。”他郑重道。
可在秦瑶看来,这是对她的侮辱。
她摇了摇头:“让公子失望了,如今我贵为乡君,我朝没有哪部律法,允许一个乡君给人做妾!”
给自己挣了身份,她决不允许挺直的腰杆再弯下去。
“我倒忘了,我把阿瑶扶持的太好。”陈衡逼近她,眸中染了一片红色,“说来此事全怪我,是我把你从江城带来,给了你不该有的野心!”
秦瑶努力扬起头,咬紧了后槽牙。
“你就不怕?”他缓缓道,“我能给你这一切,就能让你失去!”
“陈衡!”她往后退了退,“我一直当你是正人君子!”
“这正人君子我早当够了!”他撕下所有伪装,朝她袭来,将她压在角落,“不做妾便不做,可你休想与我断绝一切!”
……
他在她身上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
①故宫博物馆藏品
第77章 侯门主母(已改新内容)
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阿瑶妹子,今日开业状况如何?”马车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左侯爷笑呵呵掀开门帘。
“侯爷等等——”小桃急道。
趁有人来,陈衡被分了心,秦瑶猛地推开他,从马车里冲了出来。
左侯爷看她脸颊通红,喘着粗气,不由问道:“发生了何事?”
秦瑶大口呼吸着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车厢里,陈衡压低声音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他掀开车帘,镇定自若下了马车。
“无事,侯爷怎么来了?”他面不改色问道。
左侯爷拧着眉头道:“绣坊开业忙了一天,本侯特意在酒楼备了一桌,来接阿瑶妹子过去……”
他看了看两人,只觉得方才气氛诡异,不知马车里发生了什么,瞧着绝不是好事。
“陈兄弟就不用去了吧?”他道。
不等陈衡回答,秦瑶忙上前疾声道:“谢侯爷款待,天色已晚,那就走吧!”
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头也不回就要上侯府的马车。
还未来得及抬脚,她手腕却被人猛地拉住了。
“你要跟他走?”身后传来陈衡的质问。
秦瑶使劲儿甩了胳膊想抽离,却发现他力气极大,凭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她转头怒道:“为何不跟他走?既然陈公子能陪郡主逛街,我就不能跟侯爷吃饭?”
陈衡怔了怔,她是“吃醋”?
可在他印象中,秦瑶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从不会耍小性子。
他自以为自己了解她,索性放开了手。
“好,还望承安君想清楚,今日你是选他,还是选我。”陈衡立在街头,一派胸有成竹。
左侯爷只觉得他拉拉扯扯,毫不干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选?陈兄弟,你也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阿瑶妹子若嫁进我们左家,那便是侯门主母,你既已有了郡主,何不放手,难道偏要她无名无份的跟着你?”
是啊,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秦瑶苦笑,就连侯爷都能轻而易举看清的道理,他却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愿?
秦瑶看向陈衡,毫不犹豫道:“若是你陈衡会怎么选?你必定选侯门主母,也绝不会任自己沦落为低人一等、无名无份的外室!”
人之趋利避害,陈衡岂会不知。
只是他不愿把自己置于女子的境地想一想罢了。
果然,陈衡冷冷问道:“这么说来,你已有了决断?”
秦瑶点头,异常坚定。
他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好,那我便如你所愿!”
秦瑶垂眸,最后向他福了一礼,告辞道:“陈公子,你我缘分已尽,郡主涉世未深,看得出来她心中有你……还望公子成亲后能好好待她。”
她不敢再抬眼看他一眼,“阿瑶祝你们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左侯爷与秦瑶不再多言,上了马车,毫不回头离去。
陈衡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只觉五脏六腑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身体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斜阳照在马车上,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黄。
他眼中忽然酸涩,也不知是不是额上被晒出的汗水流了进来。
世间一切皆索然无趣起来。
*
酒楼繁华。
左侯爷在二楼订下了雅间,桌榻边开窗可看楼下大堂内杂耍。
此时大堂内正是人声鼎沸,戏台上精彩连连,惹得众人拍手叫好。
秦瑶坐下后也被那杂耍吸引,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暂时令她忘了那些烦心事,心情已是好了大半。
“京城还有这种好地方。”她咂舌道。
上次误入樊楼之地,在里边住了一晚,虽说那里也是歌舞靡靡,客人却全是男子,让秦瑶十分不自在。
倒是这酒楼更合她的胃口。
左侯爷是常客,便自己做主点了招牌菜。
待满满一桌子菜上来,戏台杂耍才刚结束一场。
秦瑶正打算接下来边吃边赏,却见左侯爷小心把窗子关了起来。
隔绝了外界嘈杂,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左侯爷抬眼看了一下秦瑶,支支吾吾道:“阿瑶妹子……”
“侯爷何时变得如此犹豫?”她大手一挥,“你我之间,有话直说!”
侯爷一片好心,带她来这儿逍遥快活,她亦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