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牌坊,便是强迫被休的、或守寡归家的女儿自尽,以为族人赚个好名声。
卢家表叔愤愤道:“若不是阮家还要你回去,你此刻已是孤零零、冷冰冰躺在那儿了,还轮得到在这儿做什么厨娘,你不嫌丢人,我们卢家还嫌丢人呢!”
“做厨娘有什么丢人的?”左侯爷听了这话更为气愤,若卢玉竹真回去了,他再想吃这一口菜,还能上哪儿吃去?
“在下劝侯爷,这是卢家与阮家家事,侯爷若要插手,需三思啊!”卢家表叔道。
阮家大爷也赶忙帮腔:“她卢玉竹既已嫁了我三弟,那便生是阮家的人,死是阮家的鬼!和离,我们决不同意!阮家还从未出过如此大逆不道的媳妇!”
“对,我们卢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卢家人附和道。
一时群情激愤,有几个粗使婆子也蠢蠢欲动,想上来抓人。
“等等!”秦瑶把卢玉竹挡在身后,道:“卢娘子和离之事,是府尹范大人亲自见证,我朝也无律法凭证女子不能和离!你们不承认,是把我朝律法,把圣上当作笑话?”
此言一出,婆子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来。
她们只是听令行事,也听不懂秦瑶说的什么道理,只是听见“圣上”两字,便不敢在动,万一此事惹怒天威,她们可承担不起。
“若你们不承认,本侯可立刻进宫,将今日你们所言报给圣上听听!”左侯爷脸色一沉,“圣上最厌不守规矩、不守律法之人,你们可要想好了,到时你们阮家和卢家能不能承受得起!”
阮家大爷哑口无言。
他父亲只是地方官,不得陛下垂召,好几年都进不了一次宫。
卢家表叔却不惧:“侯爷休要吓唬我们!若阮家带不回媳妇,就算和离,她卢玉竹也要回娘家!”
“回去死路一条。”卢玉竹眼眶一红,“其他族人盼得我去死,我却没想到爹娘竟也忍心!”
“我卢家女儿,哪个不是如此!”卢家表叔振振有词。
“相传卢家家风颇正。”秦瑶不禁嘲讽,“我还当怎么个正法呢,原来是这么个迂腐的正法!竟让族内女子们赴死?”
卢家表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话语软了下来,劝道:“玉竹,你跟我回去,我保证跟族内人说说,让你再嫁也好。”
“再嫁?”卢玉竹冷笑,“若真再嫁,也得是我自己挑丈夫,我的婚事绝不会再被你们摆布!”
左侯爷差点拍手叫好。
这卢娘子也是女中豪杰,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他瞧了瞧秦瑶,又看看卢玉竹,忽然发觉好像卢玉竹更对他的胃口。
若把这厨娘娶回家,日日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岂不是能让府里那些个病怏怏的孩子们长得健壮些?
若母亲也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岂不也高兴?
他一时不愿承认是自己嘴馋,便把侯府的人想了一圈。
“她若再嫁,那也是嫁去我侯府!”左侯爷趁此机会开口,扫了众人一眼,道,“谁敢和我侯府抢人?”
阮家大爷惊道:“你、你要再嫁侯府?”
而卢家表叔却陷入了沉思。
若卢家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还用得着玉竹去死,来赚名声往上爬?
卢家表叔当即内心便十分赞同这门婚事,面对阮家大人数次抛来的目光,他开始装作视而不见。
“卢家的!你管管你家女子!”阮家人不由慌乱道。
卢家表叔两手一摊:“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我们如何管?何况她也与你们阮家和离,再嫁也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你这么说,岂不是我们两家都管不了?”阮家大爷已是怒气冲天。
“反正我们管不了,我劝你也别管,得罪了侯爷那可有你们阮家好受的。”卢家表叔道。
“好啊!亏我还高看你们卢家一眼!你们卢家简直是一群贪慕权势的小人!”阮家大爷道,“若今日她再嫁的不是侯爷,而是平民百姓,你们还会如此?”
卢家表叔义正言辞道:“哼,竖子!我卢家岂是你能置喙的!我今日就在此堂堂正正的告诉你,若她再嫁是平民百姓,只要明媒正娶,我卢家自然无意见!”
秦瑶不由暗自发笑,她算是见识了,如何堂堂正正演绎不要脸。
两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
看卢家表叔开始维护起侄女,秦瑶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侯爷难道是想娶卢玉竹?
她看了看两人,忽觉两人十分般配。
卢玉竹是个明事理之人,虽做起事来有些一板一眼,与左侯爷却十分相配。
“各位客官!”酒楼掌柜带人冲了上来道,“若各位再不住手,速速离去,别怪我们报官!”
两家渐渐冷静下来。
阮家大爷看今日想带走卢玉竹无望,只得让人离开。
左侯爷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亏他阮家是必须吃下了。
卢家表叔却喜笑颜开,谄媚道:“不知侯爷准备何时向我们卢家提亲?在下好回去跟族人有个交代。”
左侯爷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于是撇过脸不知如何面对卢家人。
他赶忙跟她两人道:“既然没什么事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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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提出和亲
提出郡主是和亲最佳之人正是在下
这一桌子菜虽浪费了大半,左侯爷也不心疼。
他既知道厨娘是卢玉竹,往后也不用专门跑一趟了,随时请卢玉竹到侯府不就行了?
如此盘算着,三人出了酒楼。
卢玉竹今日出了这么大纰漏,这酒楼自然也不敢再用她,看在侯爷的面子上给她结了工钱,叮嘱她以后不用再来。
“谢过侯爷和乡君大恩。”她朝两人弯腰行了个大礼,“若不是遇上你们,恐怕今夜我难逃一劫!”
秦瑶忙扶起她:“是你运气好,遇到了侯爷,不然只我一人可拦不住他们。”
“谢侯爷!”她郑重道。
左侯爷扯了扯嘴角,斟酌道:“你也不容易,酒楼辞退了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卢玉竹摇了摇头:“能逃离虎口已是幸事,我有厨艺傍身,大不了再找个地方便是。”
“那个……卢娘子可别误会。”左侯爷小心翼翼看了她脸色,道,“方才情急之下说出玩笑之言,做不得数。”
卢玉竹微微点头,十分通情达理:“侯爷放心,玉竹有自知之明。”
“不过虽当不得真,本侯还、还是想请你隔日到府上一叙。”左侯爷磕磕绊绊道,“你做的菜着实好吃,若暂时没去处,可否来我府上做厨娘?我、我出双倍工钱!”
原来他是惦记那口吃的,秦瑶差点笑出声。
不过对卢玉竹来说,这却是个极妙的办法!
秦瑶眼前一亮,道:“玉竹不妨考虑一下,卢家你又回不去,他们肯定会逼问你嫁入侯府之事……不如你就躲在侯府,还能自力更生,赚一份工钱!”
卢玉竹看了眼左侯爷,又不好意思垂下眼睑:“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秦瑶劝道,“只是你身为卢家嫡女,却只能到侯府做个厨娘,不知会不会辱没了身份……”
“这怪本侯,本侯说错话了!卢娘子到我家不是做厨娘!”左侯爷放低了姿态,道,“卢娘子,我想请您到家中帮忙一段时日,不知卢娘子可愿意?”
见卢玉竹迟迟犹豫,秦瑶又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侯府的状况你也知道,侯爷在外日理万机,实在没闲工夫管家里,老太君和孩子们着实可怜,连一顿好吃的都吃不上……不如你就发发善心,去帮几天忙?”
卢玉竹为难:“不是我不帮,侯府的厨子想必也是千里挑一的,我的厨艺……不知老太君他们吃不吃得惯。”
“这你放心!”左侯爷忙道,“实不相瞒,我家没请专门的厨子,我娘老了,平日里进食不多,都是几个婆子随便弄的……也是我才回京没多久,日日馋的上这酒楼,求卢娘子……就莫推辞了!”
卢玉竹这才福身道:“玉竹愿为侯爷分忧。”
她与两人告了别,回去收拾东西,约定明日一早便赶往侯府。
*
因着每日都在忙碌海棠绣坊之事,秦瑶只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日子过得飞快。
承安君府也在短短几日之内修缮妥当,这当务之急是要设宴款待前些日子送了礼的各方人马。
她实在无精力操持这些事,便叫几个丫鬟拿了礼单一一核对,列出需要打理的关系。
海棠绣坊已步入正轨,这日秦瑶提早安排了事务,回府歇息半日。
一进门,这府内满眼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她心情大好。
几个丫鬟也不做事,聚在一起偷起懒来。
“公子也算是你我旧主,如今遭了打,你还笑!”
绿华的声音隔着花园里一堵矮墙,窜入秦瑶耳朵。
她刚想进入花园,抓几个偷懒丫鬟个正着,听到几人在说陈衡,一时摒住了呼吸,靠在墙根听起墙角来。
也多亏她白日忙碌,纵使多日不见,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想起他。
小桃的声音传来:“哼,谁叫他始乱终弃、三心二意,我看该打!”
“如今情况如何了?”玉蕊问。
“我也是早上出门买菜,遇到雪香才知道的,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不好,被赶去厨房干杂活了。”绿华唏嘘道,“她说公子在宫里说了不该说的,被皇上责罚,这才受了打,这都第三日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秦瑶蹙眉,陈衡竟受伤了,不知是否严重。
“公子平日里十分谨慎,怎会如此?”
“嘘!”绿华压低声音道,“我听雪香说,好像是因为那个嘉禾郡主,边关战事吃紧,他国使者来朝提出和亲,公子提议让郡主去和亲!郡主她爹什么王爷不愿意,到圣上那儿告了公子,公子便受了责罚。”
“看来我错怪公子了,他为了不娶那劳什子郡主,竟也不惜得罪皇家。”小桃道。
秦瑶心中一紧。
她悄无声息折返回去,一不留神人已出了府,站在大街上。
明明马车就停在府门右侧,她却步行穿过了一条街,才回过神来。
秦瑶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又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