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开始前,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先接见了各位命妇。
秦瑶到时,看到嘉禾郡主已至,陈母正坐在她身侧。
若不是宫中规矩繁多,她怕不是要拉住郡主的手不舍得松开。
秦瑶移开了目光,学着其他命妇贵女的样子,走进去给皇后行了礼。
“臣女秦瑶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承安君平身。”皇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仔细端详了她,“说起来,本宫还没见过承安君,抬起头来,与各位见见。”
秦瑶抬起头,目不斜视,殿上的皇后到底长什么样,她也不敢细看,只眼角余光瞥见世子妃悄悄向她招手。
“妾听闻承安君出身乡野,却不想人却生的白净,跟京中贵女看着没什么两样。”
“承安君是菩萨心肠,救了那么多百姓,常言道‘相由心生’,长相美貌也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奉承。
只是这些声音中夹杂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嘁,生的再美,也比不过嘉禾郡主。”陈母不屑道。
这话被周围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夫人这是相看上郡主了?”有人掩嘴笑道,“可惜郡主要去和亲,你家小郎君没这福气喽!”
“谁说的?”陈母从来都觉得儿子配得上最好的,“若我儿先娶了郡主,已婚妇人怎能去和亲?郡主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嘉禾郡主并未答话,反而抬眼偷偷看了皇后一眼。
她如今已不抱什么期望。
“大胆!”这话被皇后娘娘听了个正着,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是哪位夫人要破坏两国之谊?”
若嘉禾郡主不去和亲,她的女儿顺德公主就得去!
殿上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陈母,方才还眼高于顶的她,下一刻瑟缩起来。
不好,说错话了!
“回娘娘,是陈家留在家中守寡的那位。”一宫婢凑近皇后跟前,小声把陈母来历说了一番。
陈家大嫂二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明明来时提醒过她,怎么还屡教不改!”两人心中暗骂。
“小陈大人本宫也有所耳闻。”皇后娘娘看向陈母,问道,“夫人的意思是,小陈大人与嘉禾郡主已情趣相投?本宫和陛下这是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陈母僵直了身子,脑子一片浆糊,这危急之下,她朝郡主投去了求救目光。
嘉禾郡主自幼来往宫中,知事情严重。
她忙起身与陈母撇清关系:“回皇后娘娘,嘉禾只见过小陈大人一面,并不相熟。”
“哦?”皇后挑眉,“那就是小陈大人单方爱慕郡主了?”
嘉禾郡主静静垂首站着,也不回应,仿佛此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陈母这下慌了。
她原指望郡主能帮自己,没想到事到临头对方却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
“回、回娘娘的话。”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嘉禾郡主身份尊贵,又蕙质兰心,谁、谁不想娶回家做儿媳?”
“放肆!”皇后大怒,“竟敢在本宫面前攀附权势!”
陈母“噗通”跪地磕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陈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家两位嫂嫂岂会不明白这道理。
只见大嫂梁氏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息怒,臣妇这小姑常年在家中守寡,没什么见识,这也是第一次入宫参加宫宴,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待宫宴结束回府,臣妇必严加管教!”
二嫂王氏此时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跪拜行礼,乞求宽宥。
皇后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倒算是熟人。
不过是又如何?在这宫中敢乱说话的,不给个教训,往后让她这皇后如何树威?
“来人!”她吩咐道,“快把这些不长眼的赶出宫去!以后别让本宫再见到你们!”
梁氏和王氏霎时脸色煞白。
若今日被赶出宫去,陈家从此后在京城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笑话了!
那梁氏见秦瑶正离她不远,慌忙拽住了她的裙角:“乡君!”
秦瑶暗自叹气,早知道她便离这几人远点。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若不帮着说几句,让皇后娘娘怎么看她?
“皇后娘娘息怒。”她恭敬道,“陈家夫人想必也是无心。”
皇后盯了秦瑶片刻,见她敢为陈家出头,不由来了兴趣:“那承安君便说说,怎么个无心法?”
“回皇后娘娘,小陈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未成婚,做母亲的不免急了些,看到哪个合眼缘的姑娘,忍不住夸几句也实属正常。”秦瑶道。
“……本宫倒忘了这茬。”皇后想起前段日子,太子还闹着非要让自己那还未及笄的妹妹嫁给陈衡。
“试问哪个当娘的不是如此?”秦瑶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也怪嘉禾郡主太过出色,若不是要去和亲,恐怕京中不少未婚儿郎的母亲,都惦记着吧?”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在场好几位还未说亲的妇人,皆点头称是。
“这么说来,是本宫误会了。”皇后娘娘莞尔一笑,也不想太过追究,“既然承安君求情,此事便作罢,不必再提,往后责令陈家众人严加管教,休要再出这等不识大体之事!”
陈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天知道她方才见有人救自己,心中多么感动。
即使这人是秦瑶。
第82章 宫宴风波2
臣相中的那位小娘子已和离了
众人随皇后移驾大殿。
宫宴已经开始,方才的事也只算是个小插曲。
皇后看在承安君的面子上,不想再过多追究,轻易放过了陈家这口无遮拦的妇人。
不过她坐在皇上身边,趁众人欣赏歌舞,还是跟陛下提了一嘴。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这男子若不成家,如今看来也是个麻烦。”皇后小声提醒,“难怪都说男子要成家立业,陈家这位小陈大人,若被感情烦扰,怎能专心帮太子办事,替陛下分忧?”
皇上微点了下头,赞同道:“这朝堂上也就只剩他,过了成婚的年纪,若不是他父亲走得早,也不会耽误至今。”
他想起陈衡的父亲,当年科举曾亲上大殿,一时风光无限。
他不由感慨万分。
“正是,小陈大人的母亲,常年在娘家守寡,怕是他的婚事受两位陈大人挟制的多。”皇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方才的事,可见他母亲是个不清不楚的,也难怪儿子婚事都拖了这么久了,竟看上嘉禾。”
“皇后不必忧心。”他宽慰道,“陈卿对嘉禾绝无心思,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提出让嘉禾去和亲。”
皇后不免往陈衡的方向看了眼,见他正低头专心夹菜,不像其他大人盯着舞姬目不转睛,这才微微放心。
看样子小陈大人不是被女色所迷惑之人。
秦瑶坐在离帝后近些的席位,与帝后只隔了几位王爷王妃。
而陈衡身为臣子,则席位靠后。
秦瑶在看舞姬跳舞时,一不小心便瞥见大臣之中的那抹身影,她忙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跟她坐正对面的,正是临安王一家。
嘉禾郡主看穿了秦瑶的小心思,不由冷冷嗤笑。
自从那日她得知了那些真相,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也慢慢接受了现实。
可若就此便宜了秦瑶,她也十分不甘心。
一曲完毕。
舞姬散去,大殿的空荡让秦瑶第一次感受到了帝后威严。
“近日朕常感念世事无常,身边的旧人走的走,新人留的留,许是朕老了。”圣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朕也越来越喜欢看朝堂上多出些年轻人。”
众人噤声。
都道是听人说话要听背后之音,陛下所言是为何事?
圣上目光扫过群臣:“朕亲封的承安君算一个,已去沈卿的儿子何在?”
陈衡起身行礼道:“臣在。”
“还有嘉禾郡主也过了及笄之年,唉,可惜嘉禾就要去和亲了,这朝堂也没剩几个年轻人了。”圣上感叹。
皇后娘娘也点头道:“所谓成家立业,小陈大人还未成婚吧?正巧今日各家都在,小陈大人该留意才是。”
众女眷闻言,不禁偷偷往陈家人那儿看去。
皇后的话,竟是要他自己留意婚事,撇开陈家,撇开母亲大人。
一时之间陈母脸上难看极了。
“谢陛下娘娘关怀,臣……当尽心以国事为重。”陈衡回道。
“国事虽重要,男子也该成家更添稳重,难道……”皇后娘娘突然瞥了眼嘉禾郡主,问道,“小陈大人不会与你母亲一样,对嘉禾郡主另眼相看吧?”
“臣绝无此意!”陈衡跪下,垂眸道:“不瞒陛下娘娘,臣早有心上之人,过些时日便会娶她进门。”
“那便好。”圣上适时开口,截断了皇后的问话,“嘉禾如今已是和亲公主。”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所有人,不可再打嘉禾郡主的主意。
由郡主升为公主,换作其他缘由,嘉禾必然高兴,可这和亲又不是什么好事。
“小陈大人竟有了心上人?”皇后也露出一抹笑容,这是好事,她扫了眼众人,问道,“是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