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参见、贵妃娘娘。”
云夭没有任何情绪,垂眸看他一眼道:“去吧。”
“是!多谢娘娘!”
待郎中慌不择路逃离此地后,云夭才走入房中,见到收到的书果然放在那张八仙桌之上。
萧临坐在床上,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侥幸问:“你……来多久了?”
云夭道:“来了一会儿,该听到的也都听了。”
萧临脑袋一时间空荡一片,他抬头狠狠剜了一眼竹青,竹青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离开了这厢房,将空间给他们两人留下。
萧临看着她,最终选择从床上下地,走到她身旁,有些心虚道:“夭夭,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云夭收到东西,拿起,道:“待出门后,才忽然想起来,竟遗漏了物件,便又着急折返回来。”
她看着萧临说不出话,只是紧紧盯着她,“陛下好好歇息,我这就走了。”
她说完后,正要迈出门槛之时,萧临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声音中带着委屈,“夭夭,你还回来吗?”
云夭沉默许久,转身看向他眸子,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
“回来的。”
此话一出,萧临终于不得已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云夭迈出房门,忽然想到什么,朝她喊了一声,“我等你回来!”
云夭侧过脸,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便径直离开。
直到她身影消失后,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心底道,等你回来。
云夭拉过马,按辔而上后,便往谢家村而去。她纵马之时蹙眉,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今日忽闻,这些时日的萧临竟都在装病,刚开始是吃惊,可后来想到那个他跪在自己跟前的夜晚,便又很平静地接受下来。
她对此并不恼,也不生气,毕竟他救她是真,而留下来也是她自己的意愿。
只是,他既然康复了,说实话,她并不适合再在毗陵府衙继续待下去。
云夭在芙儿家中多留了一会儿,给她布置了练字的任务,当再次纵马回毗陵时,已是黄昏。
只是到达城门口,她拉紧缰绳,马速逐渐慢了下来。远处夕阳的黄光洒在她的身上,随着马蹄声,一步步挪到城门口前。
萧临带着面巾,身后跟着竹青和天鹰,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可云夭到近前时,注意到他明显松了口气,眸中亮着一些光,带着放松的情绪。
云夭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陛下来此地,等了多久了?”
萧临摇摇头道:“还行,不久。我担心你一姑娘家单独上路,或许会有危险,在府衙也坐不住,便想着来此地接你。”
云夭点点头,淡淡道:“有劳陛下,我一路顺利,进去吧。”
“嗯。”萧临朝身后两人递去眼神,天鹰立刻上前为云夭牵过马,竹青则为她拿过身上的包袱。
从城门口走到府衙,他们速度似乎愈发慢下来,身边小贩熙熙攘攘而过,萧临时不时侧头看一眼目不斜视的云夭,却实在看不出她脸上的情绪。
云夭自是注意到他快要化为实质的视线,回头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萧临勾唇摇摇头,道:“无,只是今日夕阳正好,我忽然想到在榆林第一次见到你时,似乎也是同样的夕阳。”
云夭眨眨眼,收回视线叹息一声。
走着走着,他试图慢慢靠近她,先是用手臂蹭了蹭她的手,见她没有躲开,便得寸进尺将她的柔荑抓到自己手中。
云夭并未挣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走在自己斜前方的他,虽然带着面巾,却明显感受到他心底愉悦的丝丝情绪。
回到厢房后,福禧早已备好晚膳,放在房中等着他们归来。
今夜的菜式中有好几道蜀菜,是云夭喜欢的口味。
这次萧临没有再继续装病,只自己拿过银箸慢条斯吃着,可云夭还是如往常那般给他布菜。
“不用伺候我了,你也一起吃。”
云夭收回银箸,道了一声“好”,便也跟着用膳。今日在外面一天,确感腹中饥饿,这顿晚膳便吃下不少。
待用晚膳两人下箸后,云夭拿帕子擦过嘴角,才看向萧临道:“既然陛下身体无碍,那今夜我再留宿一晚,明日便回谢家村。”
第80章 再次烟花表白
萧临如今看着云夭的眼神一直很温柔,只是那眼底掺杂着莫名恐慌。
她自重新见到萧临后,便时常能从他眼底看到这抹恐慌,是曾经没有的。
“夭夭,你不能留下来吗?”
云夭有些害怕他的目光,垂眸躲开,道:“陛下,既然郎中也说,陛下身体并无大碍,那陛下是该回大兴城了。陛下离开的时间,有些过久。”
萧临低头,“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你气我装病骗你。”萧临此时有些执拗起来,说不清自己这番无力的辩驳有何意义。
云夭道:“陛下,我真的没生气。”
她看他不说话,深深叹息一声,“当初我被崔显绑走,是陛下不顾安危,一人冲来救我,陛下当时受的伤皆是真的。就算郎中夸大了事实,可我也知晓,陛下虽能行动照顾自己,可那断裂的肋骨也是真的。”
“所有人都以为大邺战神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无丝毫疼痛。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听着她柔软的语调入耳,萧临渐渐抬起头来,直视进她明亮的眸子。
“那你留下来,夭夭,你留下来。”
云夭问道:“这是陛下的圣谕吗?”
萧临一哽,片刻后,才摇摇头。
“若是陛下圣谕,我自然不得不留下,若陛下的圣谕让我与陛下回大兴城,回皇宫,我也不得不回。”云夭心底很平静,“若并非陛下圣谕,那只求陛下赦云夭不敬之罪。”
不得不……
多么不情愿,才会用这样三个字。
萧临心底有些恼怒,却还是克制住,用温柔语气对她,“夭夭,你明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云夭为萧临倒上一杯桂花水,推至他面前,道:“贵妃尊位,三夫人之首。在外人看来,何其尊荣,若有人不要这尊位,在他人看来,又是何其愚蠢,不知天高地厚。或许在我看来,这样的位子也是如此。”
“可是陛下,我从十岁起,便流放为奴。都说红颜薄命,我厌恶这身皮囊,因这身皮囊,我日日战战兢兢地活着。这些年来,好在有陛下相伴,让我得以喘息。可直到一年半前那件事,我忽然清醒地发觉,即便我再努力,再试图摆脱以色侍人这四个字,我也逃不脱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命运。”
“皇宫,我待过,锦衣玉食,我享受过。如今,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自由的活着,仅此而已,无更多。”
萧临道:“所以在你心里,待在我身边,是一件很危险,又被束缚之事?”
云夭没有说话,他紧接着道:“这世间,唯皇后非以色侍人者,即便我许你皇后之位,你也不愿吗?”
云夭苦笑,道:“陛下说什么傻话?若我就这般坐上皇后之位,那朝堂上想要我死的人,怕是更多。而陛下知晓的,我不想看陛下为我一介小女子,与朝臣反目。与其如此,我宁可做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人。”
萧临盯着她的眸子,沉默许久,屋里安静到只剩下刻漏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云夭感到有些安静得难受,萧临终于开口道:“那你今夜在我床上睡一晚,陪我,明早我让竹青送你回谢家村。”
云夭手指微微蜷缩,她曾想过,以萧临的性子,想要她,不会顾及太多。她已经拖得够久了,这一日终是要来了吗?
即便她心底依旧不愿,却还是点点头。
不过最后一夜而已,明日便回谢家村。
夜深后,云夭伺候着萧临用过浴水,又给他换上干净的寝衣,这才自己重新入了净室,沐浴一番。
她低下头,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脸颊,忽然发觉,当这一刻要来临时,她似乎并不抗拒。只是离上一次过了许久,有些太过陌生罢了。
她磨蹭了一个时辰,把自己头发弄干,才换上寝衣,慢悠悠走出净室。
此时萧临坐在那张美人榻上,点着几盏烛光,翻动着手中的书。
云夭捏着指头,站到他面前,盯着他。
她没问他,怎不去那床上等她,只是悠悠一瞥,原来他在看她买的另一本《无量寿经》。
萧临很早便感受到站在跟前的人影,抬头看向她时一怔。
只见她头发散开,寝衣单薄,沐浴完后的水汽蒸得她脸颊带着淡淡红晕。
他喉结滚动一番,道:“你信佛?”
云夭回:“嗯,信一些。虽说玄,不过大家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这经书中其实蕴含不少人生哲,看过后,总会感到心胸开阔。”
“……陛下呢?”
云夭抿唇,心道,他是想办事前聊聊佛经,缓和下紧张的气氛?
“不信。”萧临将书合上,放至一边,道:“今夜不早了,快睡吧。”
云夭“嗯”了一声,转身走回萧临平日睡的那张大床。刚坐下转回头来,却不见他跟来。正疑惑着,萧临忽然吹灭了灯,直接躺在美人榻上闭了眼。
云夭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会错了他意。
睡一晚他的床,原来竟真是睡一晚他的床。
还好自己没冲动,直接出口问他怎不来床上睡。
大床上比之更为柔软,宽敞。按说,她应该能睡得很熟才是,可自己却失眠了。
她单纯闭着眼睛,感觉过了许久,却还是异常精神。
直到终于脑袋开始混沌之时,她忽然感到床边坐下一人。她自然知晓,这人定是萧临。
他想做甚?
云夭闭着眼睛装睡,萧临平日如此警惕之人,今夜竟未发觉她的装睡,只是单纯坐在床边看着她。
而后,他轻轻俯下身,落下一个浅吻在她的额头。他停留一会儿,似乎并不满足这样一个简单的吻。
可他没有去吻她的唇,而是继续往下,微微掀开被褥,将吻落在她的脚尖。
云夭这次没有睁眼戳穿他,只是当作不知道,任由他随意亲吻啃噬着自己的脚。
明日就回谢家村了,今夜便任他放纵一番。
他的吻似乎极为虔诚,一点点膜拜着,有时痒得她脚趾忍不住蜷缩,他立马停下动作,抬头确认了一眼她还在睡觉,便又继续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