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抓住包胡儿与郭恒了!这两人试图扮作女人逃跑,结果被我们认了出来。”宇文言带着人,拖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人上前,朝着他们屁股一人踢了一脚,两人立刻跪倒在地。
这两人皆是欺怂怕恶之辈,真叫他们被扔到萧临面前,都是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们身上还穿着襦裙,一个身体肥圆,一个瘦若竹竿,若不是那张脸太不和谐,背影看起来还真像一胖一瘦两个女人。
本以为此次西域六国联军,加上契丹,萧临定然回不来,就算回来,也剩不了多少将士,那时萧氏大势一去,就算是战神,可单单一人,并无何可惧之处。
哪儿知,这萧临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击破六国联军,还带了十五万大军返回。
莫不是天命如此。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萧临冷眼看着,问:“崔显人呢?”
郭恒心底一跳,想着此时坦白,定能从宽,立刻大声道:“陛下,我们不知道啊。只知道,崔显要了一队人马,说是往东南去寻贵妃了。”
萧临心剧烈地跳动着,这么说,云夭并未落入叛军的手中。可却不知道,如今是否会落入崔显手中。
他转身思索着,让人拿来舆图展开,仔细揣测着她逃离大兴城后的行动路线。
包胡儿跪在地上,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心底喋喋不休叫骂。
倒是郭恒一直哭哭啼啼,“陛下,臣真是一时鬼迷心窍,当初想着为父报仇,才做出这等蠢事,却忘了,我父本就罪该万死啊。求陛下,绕过臣一命吧。”
他转头厉眼看着包胡儿,怒道:“都是此人,是此人蛊惑了臣啊。一开始便是这地藏教不怀好心,说什么狗屁的地藏菩萨,竟私下集结了这么多兵力。臣是被逼的啊,陛下!”
包胡儿朝着郭恒啐了一口,恨恨道:“胡说八道!我本没想着这么快发兵,是你和崔显,一人一句,要我趁机发兵,去劫了那贵妃!”
萧临眼皮跳了两下,终是忍无可忍,直接从腰间拔剑,利落转身,一句话不说,横劈向眼前两人,那两人瞬间头颅飞起,而后身子慢慢倒地。
手持舆图的宇文言怔住,瞬间不敢说话,只能感受到萧临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与杀意。
他重新转头道:“两个聒噪小人,竟敢肖想贵妃,真是该死。还有那崔显,竟然如此不死心。”
重新看向舆图,伸手一指,“光化门出后,绕路向南,最近的是京兆郡。”
正在此时,一副将上前禀报道:“陛下,发现了竹青和天鹰,只是这两人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御医正在诊治。”
“治!不能让他们死了!”
“是。”副将而后又问:“陛下,那些被抓住的地藏教教徒,还有自主投降了的叛军,要如何处置?”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派人去查这些人家人,全部抄家灭族。”萧临声音平淡,眉间尽是冷漠,将长剑收起,下令道:“派一队,与朕往南前往京兆,朕要亲自去寻贵妃!”
他大步大步往前走,按辔上马,没有任何停顿,纵马直接出皇宫,奔驰在被清空的朱雀大街上,士卒们立刻紧随其后。
当萧临一行人到达京兆时,此地已被劫掠一空,到处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满地平民尸体。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手指发颤,凝神片刻后,大声道:“找!分散开找!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萧临从马上翻身而下,大声喊了几句,“夭夭!夭夭!”
可是无人回应,城中一片鸦雀无声,只偶尔有士卒翻动尸体的声音。
他汗毛直立,一边顺着街道走动着,一边翻动着地上,害怕找到云夭,又害怕找不到云夭。
忽然他似乎踩踏过一个坚硬的小物件,心头一紧,转身看去。瞳孔瞬间紧缩,他上前两步将那东西捡起,放在手心,果然是她的桃花玉耳铛。
这么说,她真的来过此地。
他将那耳铛紧紧握在手心,感受到花瓣边缘在手中的坚硬,膈得发疼。
“陛下!”几个士卒上前,身后搀扶着几人,“我们寻到了徐嬷嬷。”
萧临呼吸一窒,转身大步走向徐阿母跟前,又看了看她身旁的侍卫。
如今徐阿母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半睡半醒,与她说话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贵妃呢?”
与徐阿母一同活下来那那侍卫喘着气上前道:“陛下,我们护送着娘娘一路到了此地,却没想到忽然叛军来袭。慌乱间与娘娘走散,这些时日,叛军在城中烧杀抢掠。属下不得已,只能带着徐阿母躲在枯井中,一直到刚才听到陛下的动静才出来。”
“陛下,属下有罪,请陛下赐罪!”
萧临心烦意乱,恍若未闻,转头看了一圈四周。
那侍卫想到什么,立刻补充道:“陛下,在离开娘娘前,曾与她约定过,若逃跑便往城外山中而去。想必娘娘定然去了山里。”
得到这消息,萧临不敢耽误片刻,只叫人寻了医士来为他们诊治,转身便再次翻身上马,又带着人往城外山林而去。
……
山中积雪皑皑,云夭被一阵洞外的冷风吹醒,她愣愣睁开眼,才发现面前的篝火已经熄灭。
如今她无比庆幸,曾经随着萧临一同翻越过祁连山,不至于自己一人在山中时,只得冻死饿死。
她已在山中躲了一周,却仍没等到说要与自己汇合的侍卫。
崔显追赶自己实在追得紧,还算她身旁的三个护卫为她暂时拖住叛军,可如今便是自己与他们走丢,一个人在山中,也不知道众人现在状况如何。
她搓了搓自己手臂,起身,先探出头四处观察一番。
周围除了风声,一片寂静,天空还在飘着雪。不知若她落到崔显手上,她是否还能保得住腹中的孩儿,她不能去赌。
如今三个饼已经被她吃完,她肚子实在太过饥饿。现在她不是吃一个人的饭,她得吃够两个人的。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确认周围无人后,才走出。
从裙子内衬撕下一些布条,将可用于点火的树枝捆住,而后又私下寻觅吃食,最后只能从一些灌木丛中找到能吃的果子,而后便捧着往回走。
云夭这些时日所待的地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天然山洞,而是向一处人造洞穴,住在里面保暖又防寒,运气还算不错。
只是当她到达洞穴内时,一阴沉的声音从后方洞口传来,“娘娘真是厉害啊,竟能一人在山中躲那么久。真是让末将好找。”
云夭一慌,手中的果子和柴火掉落一地。她慢慢转身看着来人,心沉了下去,似乎只他一人,不见其他叛军。
“你终于来了啊,崔显。”
崔显看着云夭的肚子,一步步缓步上前,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又强忍定在原地。
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最后忽然伸出手,抚摸上云夭隆起的肚子。
她大惊道:“崔显!你要做甚!”
崔显的手轻轻划过,忽然腹中胎儿踢了一脚,让他一怔。
他娶过妻,纳过妾,生过儿子女儿,虽然他的妻妾与儿女皆死在萧临手上,可他并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执念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垂眸看着这肚子,也自然知晓,这是胎动,看得出来,虽然云夭这些时日过的苦,却还是努力将自己身体养好。
“可惜,这是萧临的孩子。”
云夭蹙眉,伸手将他手打开,怒道:“崔显,你若想动我的孩子,我便与你拼命!”
崔显低着头笑了许久,而后才终于抬头,看着她的脸道:“云夭,只要你愿意落了这个孩子,跟我走,我保你性命,以及一辈子衣食无忧。”
云夭啐了口,“你想的可真美。”
崔显不解道:“我到了如今,依然不懂,你明明如此惜命,为何偏偏宁愿死,也不肯跟我?前世是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云夭平静地看着他,许久后忽然冷笑起来,“果然,你也来了啊。”
“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这么顺利让事情按照前世,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明明我有如此能耐,究竟哪一点比萧临差,你就偏偏要跟他,不愿跟我!”
云夭深深叹息着,最后笑道:“崔显,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吗?那我告诉你。”
“无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我想要的都是活着。可是前世,我是因你而死,而这一世,我又因你差点儿死去。”
“至少萧临带给我的,是安全之感,而你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危险。不说其他任何,仅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选你。”
崔显咬牙切齿,“前世是因我而死?”
“不然呢?”云夭冷笑。
他点点头,“我还以为前世的你不想活,原来你想活啊。”
洞穴中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空荡而孤寂,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云夭看着崔显眼中愈发浓烈的神色,心跳出了嗓子眼,一股危险的气息来临,她后退两步,却没想到这个动作惹怒了他。
崔显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粗鲁地将她往外扯,厉声道:“跟我走!”
“放开我!”云夭拼命地挣扎,却抗拒不过一个成年将军的力量。
崔显转过头,没想到抓走她竟如此费劲,他转过身,又继续拉扯着,道:“只要你落了你腹中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想要活着,想要钱财,想要尊荣,后位,我全都给你。”
“我不要!”云夭尖叫着咬上他的手腕,可即便咬出了血,他也没有松开分毫,“我讨厌你!崔显!我讨厌死你了!你让我恶心,滚开啊!”
正在此时,忽然“嗖”一声,一支利箭破风而来,正中崔显后背。
他一怔,将云夭放开,转身看去,见竟是站在洞门口的萧临。
萧临眼角抽搐,咬牙道:“她说了,让你放开!”
云夭挣脱桎梏后,后退了几步,看着突然天神降临一般的萧临,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萧临!”
“夭夭,别怕,有我。”萧临看着云夭镇定道。又看到她隆起的小腹,而后又将视线转移到崔显身上,“大兴城已被朕夺回,叛军与地藏教被尽数击杀,崔显,这次你败了。”
崔显背上中箭,却不影响他行动分毫,他朝着萧临大声怒吼道:“败了?败了!”
他不敢置信,又叫喊了几声,没想到原本守在洞口的手下全死了。
他大怒:“萧临!我败给你,只是因为你天生就有着萧家的姓氏,因为你是皇帝,掌控着大邺兵权,而我什么都没有!若我们异地而处,那败的人就是你!”
“我告诉你!上辈子你就败给了我,我本身的能力,从不输你分毫!”
“若你不是皇帝,你怎会拥有这个女人?”
萧临冷笑,大步走入洞中,看向云夭担忧的神情,道:“是吗?那就决斗吧。”
“你我之间,单打独斗,你敢吗?”
云夭喊道:“萧临!”
崔显道:“有何不敢?正何我意!”
说着,他便立刻抽出腰间配剑,而萧临将手中弓弩扔下,同样抽出自己的宝剑。
“萧临!”云夭摇着头,满脸焦急。
萧临看向她,微微勾唇一笑,轻轻颔首。她吐出一口气,不再阻挠。
崔显眼里蹦出火花,大喝一声,直接提剑往萧临冲了上去。萧临眯眼,看着他的架势,仅弹指间,便找到破绽,一个旋身,用剑将崔显的剑格挡开,而那剑锋一转,利剑直接刺入了崔显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