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姐姐好会啊
饶是宫村阳菜这种见过大场面和各色类型的人, 也被这个语气给哽了一下，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出接的话。
她沉默了半晌后，扭头看夏油杰, 用真诚的语气说道：“杰我觉得你朋友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以后别和他一块玩了。”
很巧，夏油杰也是这么想的。
他朝着人微笑着应下：“好的, 姐姐。”
五条悟不干了：“喂，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排挤我吗？”
虽然宫村阳菜被这种奇怪的言论震撼到了, 并且感觉自己刷新了对于五条悟的认知，但是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做的。
例如五条悟来说的有关于禅院家的事情。
宫村阳菜并不打算让伏黑惠自己过来, 她认为小孩子没必要面对这样子的场面，她作为代理人出面就行。
这次她就不是伏黑惠的代理人了，而是铃木家的。五条悟来说之前她就和铃木家那边商量好了, 还要了全权委托书。
铃木一叶本来是想凑热闹，但是宫村阳菜觉得她对于咒术界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擅自过来不好还容易妨碍自己办正事, 就打发人去写年度论文了。
本来的话其实只是五条悟来就行了的……当然, 这件事被夏油杰知道后，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绝对也会跟着。
对此，他还有些不太高兴：“阳菜姐，你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这个嘛……”宫村阳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她总不能说她当时一想到自己弟弟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根本没想过正事相关的吧？
五条悟听到了，还在那里强势插入对话：“其实你没必要一起来啊。放心吧, 杰, 我肯定会保护好你姐姐的。”
“……”夏油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的绝交宣言说得不够明显，回头得再度强调一下。
不过这件事目前也不是什么重点。这次的重点还是禅院家。
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知道有关于伏黑惠的事情会有五条悟的介入了……但是他并没有想到, 这事情还能牵扯到另外的人。
“现在小惠正式被铃木财阀收养了，监护人也换成了铃木财阀的顾问铃木次郎吉。你和小惠的父亲伏黑甚尔之间的交易原本就属于非法交易没有法律效益，并且因为涉及买卖的资金根本没有用在小惠身上，小惠也完全没有偿还的义务，你也没办法向小惠追回欠款。”
宫村阳菜说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一派公事公办的职业态度，语气还堪称温和有礼：“这些是正式的收养文件，以及小惠被收养之前伏黑家的银行流水证明。”
禅院直毘人：“……”不是，这个给他看干什么？
虽然每句话都听得懂，但是他怎么就那么懵呢？而且为什么做主的会是这个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的普通人？为什么她身后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还一副子以她为主的样子？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来头？
不过毕竟禅院直毘人年纪大见识得也多，听到这里，他也比较艰难地跟上了话题：“我并不觉得普通人有资格插手咒术界的事情……”
“所以你是那种看不起普通人的类型啊……”宫村阳菜沉吟片刻后，依旧保持着一开始进来的笑容，嘴角的弧度还扩大了一些，语气听起来更加温和了，“没关系，越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咒术师，逼着他去面对现实才越有意思。”
……哎？姐姐进入工作状态是这个样子的吗？——第一次见识宫村阳菜这一面的夏油杰此时笑容都有一些僵硬。
五条悟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说道：“喂，杰，你的姐姐听起来很S哎。她在家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夏油杰这个时候也只能小声回他：“你先闭嘴，才不是这样子。”
宫村阳菜这话说得是很不客气了，禅院直毘人倒是没那么在意，或者说即使在意了，就看在她身后的人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口舌之争轻举妄动。
倒是在隐晦的交锋之后，发现宫村阳菜对于咒术界和咒术师很熟悉，他这才认真对待了一些，准备去拿伏黑甚尔和他的协议作为证物。也算是在五条家家主面前有个见证……虽然他也有预感，因为五条悟的介入，想让伏黑惠来禅院家，估计没有那么容易了。
“的确是老狐狸的类型啊……不过可能是身居高位久了，比起一般的政客要好对付多了。”宫村阳菜显得还挺轻松的，扭头看一直乖乖不出声的两人，“这个人你们应付得了么？不介意关键时刻我狐假虎威一下吧？”
“嗯，完全能应付。”夏油杰将茶递过去。
“这个倒是没什么啦。”五条悟也接话道，“啊，对了，是不是把欠禅院家的债务还了会更好说话啊？”
宫村阳菜闻言倏地一下皱起眉头，重重地搁下茶杯，不悦地看过去：“五条悟，给我把那句话收回去！”
“……哎？”
“平时的话和我没关系，你又不是我弟弟，甚至都不是我朋友，我根本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是现在我们在共同完成一件事，我不允许我的同伴给我拖后腿！”宫村阳菜厉声道，语气那是相当恨铁不成钢。
“即使你的位置站得比他们都要高，但只有让他们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的退让才有意义！不然只会让对方觉得你可以被操纵和设计，而不是因为你的低头而知足感激！你现在的妥协是在示弱吗？不是自称最强吗？不要平时显得很厉害的样子这个时候反而退让了，你给我嚣张一点！”
“……啊，哦。”从来只被其他人说太嚣张了从来没有被这么指责过的五条悟忍了忍，没忍住，扭头朝夏油杰真情实感地小声抱怨道，“杰，你姐姐好可怕啊。她有这么骂过你吗？”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还回忆了一下往昔，语气诚恳道，“姐姐是骂过一些人，但只有你被骂得那么惨。”
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和我之前设想中的没有什么两样。
带着那种老派人士的傲慢，但是也还能勉强沟通。倒是也没有特别看不起普通人，只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把咒术师和普通人当做两种生物看待吧。
如果不是因为我背后坐着一看就完全以我为主的杰和五条悟，对方肯定不耐烦和我对话。
虽然我这边有一个拖后腿的。
我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很是嚣张的五条悟居然是这种堪称绥靖派的作风和性格。
我觉得杰不是最该上课的人，这个人才是。
不过很快我的怒气就立马转移了。
因为我打开拉门透透气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单方面暴打欺负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的场面。
我下意识地想过去阻拦的，而禅院家的侍从立马拦住了我，还在那里解释了起来。那个少年是禅院家的嫡子，被欺负的小女孩是他的堂妹，是被送来侍奉他的，咒力非常低甚至无法看到咒灵。
在场的我和杰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没办法，毕竟我们这种普通人和文明社会长大的孩子，是无法理解也完全不可能会赞同这种畸形并且封建落后的大家族的。
我很快回过神来，抬手按住打算起身上前的杰。
“你现在过去的话，只能帮她一次，不能真正让她摆脱困境。”
“可是阳菜姐……”
“放心，交给我吧。”我低声道。
这件事让我窥探到了这个大院隐藏之下的一角，也让我改变了接下来谈话的方针。
“禅院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一脸认真地发问，“你们这一类的人，是觉得咒力就能代表一切吗？”
禅院直毘人一愣，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淡淡道：“你们是看到了刚刚直哉训真希的一幕吗？那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
“明白了，所以你们骨子里认为实力为尊，估计会认真地觉得咒术师比普通人高出一等。”我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对方道，“你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叶、身上所穿的衣服、坐着的榻榻米、包括你所住的房子，这一切都是普通人创造的吧？可以说你的衣食住行完全都是依赖着普通人来的。是什么给了你们高人一等的错觉？是困于这间大宅的狭小天空还是这种落后封建的大宅之下小社会的等级制度？如果是实力为尊的话，你们禅院家应该被五条家合并吧？毕竟你们都打不过五条悟啊。”
我身后的五条悟双手抱胸，自信满满地嗯哼了一声。
我和杰同时无语地望过去，一致开口道：“没有在夸你。”
而禅院直毘人则是哈哈大笑道：“所以宫村小姐你是怀抱着正义之心打抱不平吗？”
“不，我只是单纯地讨厌禅院家才那么说的。打抱不平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苍白的语言。”我站了起来，“我觉得今天的谈话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禅院先生，我代表的不仅仅是铃木家，还代表着伏黑惠的态度，我是他的代理人。小惠不想来禅院家，作为代理人我观察之后也觉得禅院家涉及买卖以及虐待儿童，根本不适合。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而不是来和你协商的。”
宫村阳菜说完之后并没有立马跑，而是让两个最强组合给自己打掩护，然后悄悄地去找了被欺负殴打的禅院真希给她塞了名片，还嘱咐了一些话。
三人从禅院家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这次是宫村阳菜开车来的，自然由她送两人回高专……也不对，应该说是送五条悟回高专。
毕竟夏油杰早就打定主意和自己姐姐一起回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声。
宫村阳菜觉得这么沉默也不太好，干脆自己引起话题：“杰……啊，还有五条君。”
夏油杰：“嗯？”
五条悟：“等等，我的名字是临时加上去的吧？姐姐你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忘记我还在了吧？”
听到那一声姐姐的称呼，夏油杰用死亡视线看着自己的挚友。
五条悟注意到了，也只当对方是普通姐控，还说了一声：“我就只是那么喊喊，杰你不要那么小气。”
宫村阳菜压根没理会那一声姐姐，打断了后面两人的微妙对峙：“你们看看天空。”
夜幕已经降临，今天天气很好，夜空之中闪烁着许多星星。
她这么一说，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乖乖看了，误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宫村阳菜则是用轻缓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吗？太阳不过是银河系两千亿恒星中的一颗，而银河系也不过是宇宙中人类可观测到范围的一百多亿个星系中的一个，就像是此刻我们仰望天空，看到的星星并不是此刻的。因为光的传递需要时间。人类目前辨认出来的最远的那颗星球，光传递到地球上需要一百三十亿年的时间。而我们现在看到的恒星，有可能是十几万年前的光了，这些星星此刻甚至都可能不存在了，我们所望着的是十分遥远的过去。”
哎？突然上课？——五条悟有一些懵。
倒是之前被洛希极限砸过的夏油杰认真了起来——又出现了！身为文科生的姐姐的奇怪理科生话语！
“我和你们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们，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广阔一些，千万不能像是刚刚那一家子。一旦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那么就只能局限于狭隘之中，一事无成却还沾沾自喜像个十足的小丑一般了。”
宫村阳菜脸上带着笑，声音也是温和的。但是另外两人听出对方的意有所指，两人都不太敢接话。
饶是五条悟此时都想扭头小声说一句“杰你的姐姐真的挺可怕哎”。
“所以……阳菜姐你的意思是，人类相较之下很渺小？”五条悟还认真地做起了阅读理解。
出乎他意料的，宫村阳菜闻言还笑出了声：“怎么会？我们一抬头就能虏获来自几万年前甚至几亿年前的光芒，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吗？”
她说着，语气温柔地加了注解：“我只是希望你们既能接受宇宙的辽阔，又能珍惜自身的奇迹。”
她的根本想法，还是不希望这两人的眼界被局限住。
这一点夏油杰很清楚，因为这种类似的话他听过不止一次。他听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姐姐总是会将一些道理说得奇怪又浪漫……
五条悟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惊叹道：“你姐姐好会啊！”
夏油杰：“……”啧，有个多余的东西在。
到了高专之后，五条悟自然先行离开。
而夏油杰则是留在原地和自家姐姐继续说话。
宫村阳菜看着五条悟离开的方向，感慨了一句：“你同学出乎意料地还挺乖的啊。”
夏油杰立马警觉：“……姐姐为什么那么说？”
宫村阳菜双手抱胸，若有所思道：“就那种环境出来的，能长成他那样子的性格，感觉那孩子还真的很努力了呢……忍不住都想夸奖几句了。”
夏油杰：“……”是慈爱的语气……应该不用担心什么吧？
“不过说实话，在你进入高专的时候，我是有过类似的担心的。”
“嗯？”
“担心你就此将咒术师的身份放得更高，给自己施加莫须有的压力和隔阂。”
“……”夏油杰垂下眼帘，轻声道，“有姐姐在，我不会这么做的。”
哪怕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此刻也绝对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