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凉乖乖打住话茬,又悄悄地把苏格兰往前推了下,小声说:“大哥你想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话我不会阻止你的,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我发誓!”
苏格兰:“……”
清水凉太了解琴酒这个人了,他性格敏感多疑,她要是一味想替苏格兰说话,琴酒一定会连她一起打包一波带走。但是她虚虚实实,左右横跳,琴酒反而会谨慎起来。
果然,琴酒看了清水凉一会儿,冷哼了一声,“整天喜欢这些无聊的东西,实在很闲的话,组织还有几件任务积压着……”
琴酒的声音忽然顿住,猛然侧过头去看向另一个方向。清水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波本正从那个方向疾步过来,走得急了。甚至还小跑了两步。
清水凉:“……”
完了完了,波本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黑樱桃,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波本的声音大得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琴酒,伏特加,你们也在啊。你们也是来这里玩的?”
琴酒没有理会波本,阴恻恻地把头重新扭回清水凉的方向。
“他也是你叫来陪你玩的?”
清水凉:“……”
大哥我知道我多少是玩得有点野,但你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29章 在酒厂长大的日子里28
清水凉替苏格兰遮掩原想着就是举手之劳。她早猜出苏格兰是公安的人,所以一听伏特加的话就知道琴酒这次没找错叛徒。
但是琴酒也不敢肯定——如果他肯定的话苏格兰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清水凉便想着多说几句话帮苏格兰一把也没什么。
既然是漫画世界,观众总是想看好人长久的吧……而且她觉得苏格兰人……人还挺好的。
清水凉着实是没想到波本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有个太关心自己的搭档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野不野的都是小事了,清水凉特别担心波本会把苏格兰刚刚压根没跟她在一起的事暴露出来,这件事一旦露馅,依琴酒的多疑,她就真要和苏格兰手拉手一起走了。
波本停下脚步后,慢慢扫过在场的琴酒伏特加黑樱桃,最后是苏格兰。
赶在波本开口前,清水凉连忙大声说:“波本哥,我和苏格兰哥才是等了你好久,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哈哈哈。”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笑得属实是有点假,笑了两声就清清嗓子不笑了。
苏格兰微笑着接了句:“对,我们等你很久了,波本。”察觉到清水凉的紧张,苏格兰非常自然地揽住了她一侧肩膀,把她朝自己身后带了带。
清水凉感觉琴酒狐疑的目光像X光扫射似的将她和苏格兰来来回回扫了几遍——啧,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清水凉把当年小琴酒在她面前吃瘪的样子回顾了一遍,顿时有股豪情充斥在胸膛间。她朝琴酒瞪回去——还看!
琴酒立马像踩了狗X似的移开嫌恶的目光,朝波本问道:“波本,你是和黑樱桃苏格兰一起来的?”
清水凉的豪气马上像被扎破了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她戳了戳系统:[我待会儿死了怎么办?]
系统安慰她:[没关系,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开个二周目。]
谢谢,压根没被安慰到。
清水凉觉得自己差不多马上可能大概也许是要死了的时候,听到波本慢慢说:“嗯,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刚才去帮黑樱桃把没吃完的冰激凌扔掉,一回头他们就不见了。有什么问题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人类的声音吗?这分明是天籁啊!
呜呜呜波本他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搭档!
清水凉迅速支愣起来,从苏格兰身后探出头,神气十足地对琴酒指指点点:“大哥你干嘛呢?你不相信我吗?你难道连你最忠实的拥趸和支持者——”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伏特加明显不太赞同,“都不相信吗?”
琴酒嗤笑一声,上前两步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格兰和波本都没来得及阻止。
冰冷的触感贴着清水凉的皮肤,大拇指按住下颌骨,另外四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则吻在颈动脉上。他没用太大力气,像只野兽般慢条斯理地将猎物困在手心。
琴酒盯着清水凉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眸清澈地倒映着游乐场五光十色的霓虹,在这种被人一手掌握生命,随时生随时死的时刻也看不到惊惧、慌乱、害怕,但琴酒可以察觉到那下面隐藏得很深的随意、轻慢、无所谓——这种面对死亡时极端令人作呕的情绪。
琴酒的眼里翻滚着暗流,声音低哑又阴鸷地从黑暗的地底攀附上清水凉的脊椎骨。
“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但你听好,无论如何,绝对不许背叛组织。”
清水凉眨眨眼,眼睫忽闪,“我当然知道,大哥。”
琴酒放开她,冷冷地扫过波本和苏格兰,带着伏特加离开了旋转木马区域。
[死亡偏差值-2,当前死亡偏差值74]
清水凉啧了声,看来琴酒很可能还是起了些疑心——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哥。
琴酒一离开,周遭的空气像是松了口长气似的活泛起来,就连灯光也好似比方才更为明亮。天际最后一点鸭蛋黄消失了,灰蓝与鸦青铺陈在苍穹,到了夜晚依旧热闹的多罗碧加公园也终于被松开了攥紧的脖子,声潮迭起。
“谢谢。”虽然刚刚经历了那么惊险的时刻,苏格兰看上去还是同往常一样温柔得体。
清水凉连忙摆摆手:“不用谢。大哥他就是疑心病太重了,我觉得苏格兰哥肯定不是什么卧底,所以才帮忙撒了个小谎。”她抿了抿嘴唇,小心地看了眼波本,小声地加了句,“你以后面对大哥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
然后她直起身立马说了句“再见,苏格兰哥!”
清水凉是不介意顺手捞苏格兰一把,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卧底的那些事里——除非能帮她涨偏差值。
清水凉摆明了什么也不想再听,善解人意的苏格兰自然顺从她的心意,轻笑着说了再见。波本站在清水凉后方微不可见地冲他点点头。
旋转木马区域的人逐渐变多了,木马上亮起了彩灯,灯光伴着轻快的歌曲轻盈地好似蝴蝶般在夜色里跃动。
清水凉等着波本向她提问——他肯定没有苏格兰那么好打发。
然而波本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早就困了吗?我送你回去睡觉。”
清水凉惊讶地抬头看向波本,他背着旋转木马上琉璃五彩的光,神色半明半暗。背景音乐似乎是到了某个高潮,女歌手缱绻轻柔的嗓音飘远了,孩子们咯咯笑起来,吵着要马儿再跑快些。
波本笑了下——波本经常笑,几乎每天每时都在笑,但很少会像这样——让清水凉觉得他真的放松了神经,真切地感到快乐。
“怎么?不想回去的话再玩一会儿?”他看了眼旁边的旋转木马,问清水凉:“想玩这个吗?”
清水凉攥住衣角,眼巴巴地望着波本:“波……波本哥,你真好呀。”
波本挑起眉,轻笑了下,“因为我毕竟是挚爱?”
清水凉:“……”
不,这件事可以过去了,再说就影响感情了。
波本去到工作人员那里买了张票,刚才一直抱着手机装死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倒是对波本十分热情,得啵得啵地介绍了好几个双人优惠套餐,波本默默听完,然后微笑着拒绝了。
“我只要一张。”
在波本的盛情邀请下,清水凉勉为其难地坐上了旋转木马。五颜六色的光叮叮当当掉在她身上,摔成了一片破碎的流光。
两人都没有随身带相机的习惯,波本就用手机替清水凉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黑发少女抱着木马,朦胧氤氲的光海包围了她。她看着镜头,面上又轻又淡地浮起一个笑。有一只误入镜头的飞蛾,正向那片光海扑去。
清水凉对这张照片非常满意,要波本赶紧发她一份。
“我可真好看,对吧,波本哥?”
波本:“……”
“看来我以后得少照镜子。”
波本谨慎地问:“为什么?”
清水凉抬起下巴,“万一喜欢上自己就不好了——欸?对了,波本哥,你每天看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都不会喜欢我吗?”
“……”
看波本一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样子,清水凉叉起腰哈哈一笑,“哼,被我捉弄了吧——谁叫你今天故意坑我?”
波本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冻住了,浑身的血液渐渐泛凉——她发现自己把她往琴酒身边引了吗?
“你明明看出我怕鬼了,但是还故意带我去鬼屋,对吧?”清水凉气哼哼地剜了波本一眼,“没想到波本是这样的波本。”
“但是,刚才还是要谢谢你,波本哥。”她语气一转,又变得轻柔了,“如果你刚才没有帮忙遮掩的话,大哥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差一点我可能就要英勇就义了。”
两人慢慢朝着出园的方向走去。
波本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道:“你没有怀疑过吗?苏格兰的身份。我没猜错的话,琴酒应该是来抓叛徒的,那么单独出现在这里的苏格兰很可疑吧?”
来了,终于来了。
清水凉竖起警觉,“那也不能直接证明苏格兰哥是卧底吧?我们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万一冤枉了他怎么办?”
波本摇摇头,“这不是你对琴酒撒谎的理由,你完全可以说实话,然后让琴酒自己判断。琴酒虽然多疑,但是没有证据也不会轻易杀掉同伴——难道你是出于私心包庇他?因为……嗯……你喜欢苏格兰?”
……清水凉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是,不是这样。”清水凉停住脚。
波本审视性地望着她,“那是为什么?你之前对叛徒可是绝不姑息的态度,为什么对可疑的苏格兰却处处包容?”
对叛徒绝不姑息那是因为人设和任务就是这样——不过这话没法说,后一个倒是可以解释。
清水凉决定赌一把搭档的信任。
“因为我把苏格兰看作是朋友。我不知道苏格兰到底是不是卧底——无论他是也好,不是也好,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波本哥也是一样,就算……就算你是卧底,我也会想办法保护你。这无关立场身份,只因为我们是朋友。”
波本的神色随着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奇怪和不对劲,清水凉急急地补充道:“不过波本哥你放心,我虽然想为朋友网开一面,但是绝不会允许他有任何危害组织的行动,我一定为自己的行为做好善后……而且,现在苏格兰哥也只是有嫌疑,他未必真的是卧底,对不对?”
话音落下,清水凉忐忑不安地等了很久,没有听到偏差值降低的通告才松了半口气。清水凉逐渐摸到了偏差值的规律,其实只要她把属于自己的任务完成好,明面上勤勤恳恳为组织劳心劳力鞠躬尽瘁,这种只是出于个人立场地横跳两下是不会降低偏差值的。
当然,如果做得太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下来就是看波本的反应了。
这种话,如果面对的是琴酒清水凉肯定不会说出口。但如果是波本,清水凉总觉得他是可以理解的。
果然,波本看了她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神色算得上温和。
“算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清水凉立马笑开了,快快乐乐地跟上波本,“波本哥你真好!”
折腾了一天,清水凉是真的很困了。回去的时候她没再坐副驾,在后座上头一歪就睡着了。
停在公寓楼下,波本轻轻叫了清水凉几声,她弱弱地应着,就是不见睁眼。
波本无奈地把她抱回自己公寓放到床上,替她擦了擦脸,盖上被子,然后掩上门,走出公寓,一只胳膊朝后搭在走廊栏杆上,身子也靠上去。
夜色静谧,楼下亮着昏白的路灯,隐隐约约的狗叫像是隔了好几条巷子。对面表田里道的公寓亮着灯,波本凭着玻璃模糊映出的影子看出他在举杠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