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这个么丧门星, 搅家精。成亲六七年上, 自己不生还不叫旁人生。这是生生要断了我们家的香火呀。老天爷呀, 贾家的烈祖烈宗呀,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呀。不孝儿媳妇要治死我了。呃~”
“太太,喝水。”王善宝家的见邢夫人突然顿住,连忙将捧在怀里的茶壶送过去,倒了杯温茶与邢夫人。
邢夫人喝了满满一大杯茶, 又继续挥着帕子拍大腿。
这人嘛,只要迈出第一步, 剩下的就没什么难的了。
没做这事之前,她犹豫不决过, 忐忑不安过。还觉得她事到临头一定张不开口。
当第一声哭骂顺利的脱口而出后,邢夫人便知道天上地下已经没谁能阻止她了。
她连脸面都不要了, 还怕个屁呦~
呃...邢夫人瞬间想到二太太屁轰老太太的事,立马又觉得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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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两府自认门楣不一般, 常以出身自傲。两府上上下下加起来,主仆堪堪两千余人。
这么多人,别说没哪个主子敢坐在大门口哭丧, 就是下人都从来没有过。
开府百余年,今儿还是头一遭。
下人们目瞪口呆之时,压根就忘记派人去府里禀报老太太和老爷们。
等到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多到他们只闻其声,再也看不到唱念坐打的邢夫人时, 才晃然反应过来,你推我拒的将个倒霉的小厮打发进府去报信。
这事可不是领赏,谁去报信都得不着好。
被推出来的小厮有什么办法,硬着头发去找了赖大。
赖大一听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先是朝那小厮的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之后提起衣摆就朝着大门口走去。
挤开人群,见邢夫人还真的在那里唱念坐打,一时额头青筋砰砰跳。
邢夫人一边自己哭骂,一边还拉着路人给她‘评理’,整个场面,哪怕是赖大也麻爪了。
赖大不敢劝邢夫人,就怕邢夫人再拉着他骂凤姐儿。也不敢将附近看热闹的人驱散,怕邢夫人转头又将矛头指向他。
左右为难之际,赖大只得带着人转头进府去报信。
他奶奶个孙子的,这都特么什么事哟!
好好在大家太太,咋尽干些市井泼妇所为。
怪不得府里上上下下没半个人尊重。
就荣国府的家风,只要有银子,尊重就可以花钱买来。
所以在荣国府,有价的尊重压根就不值什么钱。
赖大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今天这事怕是老太太又要气狠狠气上一回了。
何止老太太气着了,凤姐儿的人将邢夫人在外面骂的那些话跟她一学,凤姐儿都差点没撅过去。
那些话...要逼死她不成?
于是凤姐儿眼圈一红,直接跑到老太太这边也是一阵委屈一阵哭诉的。
府外一个邢夫人,府内一个凤姐儿,这对婆媳这么一台大戏一唱出来,老太太被气得狠了,竟然还没有晕过去。
可见这出闹剧,还比不上王夫人的一通响屁有威力......
“混帐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邢氏给我托进来。”
老太太指着屋里的婆子高声吩咐完,又一连声叫人将贾赦找来。
贾赦正抱着小老婆‘鉴赏’拔步床,老太太派来的丫头在房门外就被邢夫人安排的丫头拦住了。
老太太房里的阿猫阿狗都比旁人尊贵,那丫头高傲的将老太太的话传完,便转身走了。
邢夫人安排的人看着那丫头走远,这才转身进了贾赦的房里。
“老爷,老太太派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说是,”
“吞吞吐吐做什么?”贾赦看刚喝骂了一句,发现是邢夫人房里他曾染指过的丫头。想到这丫头在床第间的娇媚可人,贾赦压下不耐烦,态度好了不少。“怕什么,老爷给你作做主呢。”
“是,只要老爷在,秋桐便什么都不怕了。”含羞带怯的给了贾赦一个媚眼,声音又轻又柔的说道,“老太太请您过去,许是因为太太训了琏二.奶奶。奴听说,一是因为琏二.奶奶纵容府里的下人抬高二房,贬低大房。二是因为琏二.奶奶入府多年,还未给琏二爷诞下一儿半女,怕,怕断了琏二爷的香火。琏二.奶奶受不得太太这些话,闹到了老太太那里...”
这么一段话,秋桐口齿清晰的说完,一边说还一边娇滴滴的看贾赦。
而贾赦还真的被秋桐的话带跑了心思,本就对凤姐儿不喜,如今天又添了三分。
自以为了解事情经过的贾赦倒是对‘娘们’的事没着急了。又与丫头调了会儿情,这才不紧不慢的穿衣服出门。
与此同时,贾母派到大门口托邢夫人入府的婆子们看着哭闹不止的邢夫人正准备上手时,邢夫人惊吓一声,喊了一句‘我命休矣’便晕倒了。
邢夫人这一晕倒,王善宝家的,连忙要和那几个女人抬过来抬邢夫人进府。然后咋咋呼呼让人将邢夫人抬回东大院去。
贾赦和邢夫人走的是两条路,因此并未看着他吓得‘晕’过去的媳妇。
为了这一闹,邢夫人之前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她许诺秋桐送她去侍候贾琏,一去就是姨娘的份例。
为了这一闹,她亲自将陪房的女儿送到了与贾家关系不睦的人家做丫头不说,还悄悄将那对陪房远远的送到苏州她兄弟家。
那丫头手里拿了邢夫人用鸡血写的血书和一份可以让贾家抄家灭族的罪证。
当然,血书是她的遗书。但那份罪证却不是拿来就能直接用的。
如果她活着,那份罪证就更有说服力了,若是她死了,就需要费些周折。
她又不是傻子,没做好万全准备,她敢这么闹?
豪门大户,庭院森森,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但如此,她连告密的人都安排好了。
她房里另一个丫头,这会儿子怕是已经将她安排后手的事送到荣庆堂了。
邢夫人被人抬着,‘晕迷’中还算着时间呢。
她就要让老太太他们知道,会叫的咬人,不会叫的也会能咬死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邢夫人晕倒了,今天会不会请太医看病,以及明天她会不会叫打发人叫了凤姐儿过去侍痴,这些都是未知数。只说邢夫人派去的丫头早在邢夫人刚开始闹时,已经到了荣庆堂的院里。
站在院子里听完老太太的咆哮后,托人进去传话,说她有重要事情禀报,请鸳鸯姐姐务必出来一见。
鸳鸯见了院里小丫头的暗示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听说是邢夫人的丫头来求见,眉头就皱了起来。
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便迅速走了出去。
“鸳鸯姐姐,我们太太......”
小丫头越说,鸳鸯的眉头就皱的越紧。等小丫头说完,鸳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说了句你等在这里,便回屋跟老太太禀报去了。
凤姐儿就趴在老太太脚边哭得可怜吧唧,鸳鸯走过去时,不由一脸同情的看了一眼凤姐儿。
这一场博弈,威风一时的琏二.奶奶怕是会输得一败涂地。
小声在老太太耳边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学了,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后又恢复了平静。
“平儿,扶你们奶奶下去收拾收拾。”摸摸凤姐儿头发,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凤姐儿,“我还能活几年,又能为你做几回主。邢氏虽然不堪,到底是你婆婆。你这性子,也得改了。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凤姐儿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手有些发颤,却还抬起头,对着老太太强笑着应是。
见老太太神色不似刚刚那般激动,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起身行礼,告辞出去的时候,还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去打听打听,鸳鸯刚刚出去见了谁,又说了什么话。
平儿微微点头,退到一旁没跟着凤姐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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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老婆子小瞧了她。”凤姐儿出去后,老太太一脸的阴狠,丝毫没有掩饰。
鸳鸯不敢抬头,只静静的等着老太太的吩咐。
贾母运了半天气,听到门外小丫头说大老爷到了。当即心烦的骂了一句,“叫他滚。”
这一声极富穿透力,别说传话的小丫头了,就是站在院子里的贾赦都听见了。
贾赦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朝正房抱了抱拳头,转身出了荣庆堂。
他来的时候就碰见了凤姐儿,等回去的时候,又是从凤姐儿和贾琏的院子前经过。
看一眼敞开的院门,贾赦心里不由骂出了一句和邢夫人心有灵犀的一句话:
真特么的娶了个搅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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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有些投鼠忌器,于是让鸳鸯再去反复问那个‘报信’的丫头,邢夫人到底将送到谁家去了。
荣国府姻亲故旧不少,得罪的仇家也不少。
能被邢夫人当成最后杀招的人家,老太太发现十根手指数一遍,手指还不够用呢。
一时间别说气邢夫人了,就是凤姐儿也被老太太埋怨上了。
这要不是将人得罪狠了,人家能干出这种事来?
谁不是从媳妇熬成的婆婆,怎么就她那么娇贵?
老太太知道在处置邢夫人之前,必须将她做的后手一一剪除,但在那之前,就只能先忍着。
看一眼鸳鸯,道了一句天热的紧,最近闹哄哄的,不耐烦见人。除了姑姑娘和宝玉,其他的人都别来荣庆堂了。
鸳鸯最懂老太太的心思,应了一声出去传话不提。
另一边,邢夫人被抬回自己院里,又见老太太那边雷声大雨点小,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冷笑一声,高声说道,“我病了,叫琏二.奶奶过来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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