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相继登场,让这一番波折中实在是死了太多人。
尤其是无辜受到连累的南寨寨主殷乘风,在无情此前调查解决的阴阳人奚采桑一案中,因为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之死本就处在万念俱灰的状态,如今也为朋友付出了一条性命。
捕神受制于人不得不出手,但到底是为了阻拦九幽神君而与对方同归于尽。
但要戚寻觉得,最无辜的无疑还是毁诺城。
这个本就庇护了北宋末年乱世,为世事磋磨而无力活下去的女子的地方,被攻破碎云渊后,再如何有刘独峰的严禁杀人更严禁将这些被捕获的女子当做玩物。
但刘独峰到底无法限制所有人,他也不是这一次的敉乱总指挥!
而哪怕是最后成功从毁诺城中逃出去的姑娘,又当真能撑到戚少商息红泪等人被洗脱罪名的数月之后吗。
七月,七月……
戚寻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却还大概记得那个最凄美的场面。
沈边儿和秦晚晴为了掩护雷卷和唐晚词,在大火之中顶替二人火焚而亡,正是麦子金黄之时。
无论是易水之南的南寨,还是临近宋辽边境的连云寨都在北边,麦子成熟的时间在九十月份,折算农历时间往前推一点——
或许还来得及!
跨海飞天堂副本的关键npc现在再怎么半死不活、咳嗽低头,应该还死不了,但毁诺城这是真的要死人了。
戚寻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书里动辄将女子作为牺牲品的情况,能救自然要试试救一救。
有神水宫中习武成长的这段日子后更是如此。
但她也很清楚,光是自己一个人横冲直撞地闯过去没有一点用处。
这个世界,即便真正魔幻高武到修仙地步的是群雄围攻的关七、甜山之役的元十三限以及杀父之后的方应看,第一梯队的高手也绝对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应付的。
在逆水寒中战力天花板无疑是——
九幽神君。
他甚至一度和诸葛神侯争夺国师太傅的名号。
他门下的九个弟子在四大名捕所处理的十三凶徒一案中被杀了两个,那还剩下七个。
而这七个都不是什么
省油的灯。
此外,刘独峰虽然和九幽神君敌对,但那也是在攻破毁诺城,甚至已经捉住了戚少商之后的事情了,他现在可依然算是敌对阵营。
如果说最不科学的消失是关七被UFO带走,那么全书之中最不科学的武器在戚寻看来有两个。
一个是孙青霞手里那个,可以从琴转为机关枪的“腾腾腾”,简直可以说是提前进入热武器时代。
还有一个就是刘独峰的捕神六宝。
这六件东西就没一个正常的。
可以让人全身麻痹三天的秋鱼刀是鱼背里塞了一把刀,实际上本质是一条鱼。
轩辕昊天镜可以将攻击反照回去。
越听越像是个奇幻不像是个武侠。
虽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实际出现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这么离谱的本事,戚寻觉得,她还是不要用自己可爱的脑袋去测试真假比较好。
所以她需要拉一个工具人,还得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这个工具人当然不能是苏梦枕这种当前情况下并不适合离开京城的。
得另选一个人选才行。
而她可没忘记,在这个世界,温寻这个身份是意外,实际上另一个东西,或许说另一样武功才是与此地联系更深,也更适合用来当做一个借口横插而入的。
就是天羽奇剑!
说干就干!
戚寻理顺了时间线和自己的头号目标就行动了起来。
已经经过了几个副本,她对伪装自己和烘托神水宫逼格这种事情简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等到半个月后她抵达汴京城的时候,已经和此前完全不是一个形象了。
王小石在汴京卖了第三个月的字画。
他年轻、英俊又有一身好武功,师从天衣居士许笑一,这可比绝大多数武林人士的背景要强得多了。
除了温柔这种不仅可以拼爹,还可以拼师父,甚至可以拼师兄的。
此前跟着许笑一居住在白须园中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需要操心如何生存,时常和他师父来往的那个大和尚就会将银钱和饭食送来。
顶多就是需要想想如何养好师父的那只鸟。
至于师父和师娘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他这个晚辈可以多加置喙的。
但到了京城就不一样。
虽说只是到京城来碰碰运气,王小石其实并没想到,在京城此等粗综复杂的环境中,一个并无门路的人要想出头居然会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京城里是不能随便靠着杀人来扬名的。
这里并不只是遵从武林规矩。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甚至很普通的人,背后都可能挂着长长一串的背景,就像九幽神君的某废柴徒弟,实际上是权相傅宗书的小舅子一样。
在这里杀人,被杀的人背后的势力会来找麻烦,以朱月明为首的刑部势力会找上门来,宫廷供奉的高手都不是省油的灯,甚至还有四大名捕所在的六扇门会来评判公允。
至于无时无刻不在争斗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那是另外一回事。
两方都有朝堂中的势力支撑,现在正是京城里吃俸禄的大爷们想看到汴京只剩下一个声音的时候,自然由着他们斗。
何况这些武林人士斗完了精力,自然也就没有这个去做什么侠以武犯禁,把剑指向他们这些个官员脑袋的事情的想法了。
这些都与现在还未遇上苏梦枕的王小石和白愁飞没有关系。
京城里的开销是很大的。
虽然不像是现代生活在北上广深的生活成本,但这两位本事人现在都被京城所排斥,更加上白愁飞心高气傲,绝不肯低头
,他们抵达京城后很快用完了银两,现在只能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白愁飞的字画不错,可以换钱。
王小石给人接骨疗伤的本事也不错,同样可以换钱。
等他从回春堂的药局东主这里领到了今日的工钱,便去顶替白愁飞的位置替他叫卖,让白愁飞能有一点在旁绘画补充货源的时间。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戚寻。
当然准确的来说他也不知道眼前姑娘的名字。
对方的打扮有些奇怪。
她身上的白衣蓝纱看起来还有点像是中原的衣着,身上却带着岭南侗族的银饰。
在她鬓边垂着两缕头发并不是黑色,而是银白色,这两缕白发间编织着浅蓝色的布条,剩下的头发间则混着一缕墨蓝色,其间佩戴的银制发饰带着一种奇异的宗教风味。
王小石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显得太过失礼,从她勾勒了两道藏蓝色纹路的眼下挪了开来。
他必须承认,即便有这两道怪异的仿佛海浪的纹路,那依然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甚至因为这种特殊的打扮,而有了一种仿佛邪性神性兼具的美感。
好看的人穿什么大概都是好看的。
直到她伸手去拿摊子上的书画的时候,王小石才留意到,在她的手腕上并不是个银制手环,而分明是两条银蛇。
判断蛇有没有毒这种事情,王小石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当即反应过来,这只看起来弱质纤纤,白皙如玉的手上缠绕着的,正是两条有见血封喉剧毒的蛇。
苗疆!
这是王小石的第一反应。
但她和苗疆又有些不太一样。
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奇怪的水汽,仿佛凝结在了她的面容和衣衫首饰之上,说是居处在山林之中的苗疆姑娘,反而更像是生活在水上。
“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
站在摊前的姑娘开口就是一口让人觉得腔调有点怪异的声音,也将王小石胡思乱想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他将警戒的目光从那两条看起来随时都会朝人啃噬过来的蛇,转移到戚寻的手上。
看着手而不是脸自然是因为在她的手上拿着一枚银锞子,以及一张画作。
王小石是个奇葩。
他可以在长到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失恋十五次,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忘记眼前出现的是个难得的美人,而只是个买家。
“银子给少了。”他很认真地纠正了一下戚寻的交易筹码。
说实话,戚寻不想多给钱。
一想到这画作是白愁飞画的,倒贴钱她都不想要。
她松开了手,指了指一旁的空白画纸。“那我不要这个,你画。”
“……?”王小石一头雾水。
“给我画个地图。”戚寻继续说道。
王小石这下实在很难不朝着她的脸上看去,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异族姑娘到底是在拿她开涮,还是在说个正经交易。
戚寻的目光状似无意地从王小石身后背着的挽留奇剑上收回。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对应的正是当世的四把出名的武器。
血河神剑被方歌吟传给了方应看,红袖刀在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手中,不应魔刀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武器,有“刀一在手人便狂”的传言,最后的挽留奇剑就是王小石得传自天衣居士的武器。
挽留奇剑的特殊之处正在它的剑鞘实际上是一把刀,形成了相思刀销魂剑的组合。
她见到了这一把,很快也会见到另外一件奇兵。
“汴京城的地图?这东西前面的书局就有。”王小石坦诚地告诉了她。
“不必这么麻烦,画从这个位置
到……神通侯府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