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回去,我这会要用最足的阳气驱我体内的阴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还是回去吧,别再作病了。”
这是风寒入体,最起码是要养着的。哪里是放在外边暴晒能治好的。
贾珍不回去,他心里自有主意。
昨日的经历,他并没有跟人说,他心里想着,八成大概……是祖宗发怒,祖宗发怒又怎么样?自己当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能管的了?
要是想管教我能管教我,把我带走不好吗?为何还要让我活着?
自己活着就是天意,天不杀自己,自己就是对着的。
他对着高高的云天大声笑出来。
贾琏立即转头看站在屋檐下的贾赦和贾蓉,这两位的表情不太好,总觉得贾珍还有点不正常。
后堂一顿饭吃完,珍大奶奶也恢复到了以前,根本不需要再安慰了。加上家里的事儿那么多,荣国府的人就开始回去。
在路上老太太跟贾琏说:“你珍大哥如今看样子要养一段日子,钱的事儿先别提,断没有人家还病着咱们就去要钱的道理。对了,你去找山子野老先生问问,看省着点能花多少钱。”
贾琏应了一声,表情更严峻了。因为他知道花多少钱其实不在于图纸上的建筑能不能降低标准,而是看外面的材料最终会涨价多少。涨价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这事儿就没必要跟老太太说了。
一家人回去,王夫人立即迎着老太太问:“珍哥儿怎么样了?”
老太太叹口气:“听说好多了。”随后想起来了什么,跟身后的孙媳妇们说:“把咱们家的人都管好,别让他们胡说八道。”
三个人都应了一声。
这时候一群人簇拥老太太到了荣庆堂,这一上午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而且大家都是稀里糊涂,所以老太太回去之后先是喝了一杯茶,又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就透着一股邪乎。老人家年纪大了,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儿疑惑。
会不会宁国府有些不干净?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赶快摇了摇头。这事儿发生在祠堂,祠堂里面怎么会有一些不干净呢?那里住着的都是列祖列宗,肯定是贾珍这事儿做得太糊涂了,所以列祖列宗看不下去了。
越想越是这样,老太太心里面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一上午奔波,提心吊胆,这个时候精力不济,跟身边的这些人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午睡吧,我也有些疲乏了,也回去睡一会儿。”
大家都答应了一声准备走,这个时候王夫人突然出声跟老太太商量。
“东府的珍儿也是宝玉的兄长。既然隔壁的堂兄卧床了,也该让宝玉回来看望一番,再加上不久就要让宝玉去江南,老太太,不如提前把宝玉接回来?”
老太太想了想就点了点头:“派人接回来吧,让环儿琮儿今天下午也回来,去隔壁的府里面问候一番。”
王夫人答应了一声,就立即出了荣庆堂派人去把贾宝玉给接回来。
云芳只能忍着哈欠连天去把事情给办完,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只觉得坐不稳,想睡觉,而且头晕眼花,这才带着孩子回东院儿了。
贾宝玉回到荣国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他回来之后先去拜访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这个孙子了。搂在怀里一顿稀罕,后来问了一句:“你去隔壁看望你珍大哥哥了吗?”
宝玉就回答:“刚回来,先来拜见老太太,待会儿就去。”
老太太看看外边的天色,这个时候夕阳西下,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让鸳鸯把看望病人的礼物给拿出来。打发宝玉早点儿去,嘱咐他早去早回。
贾宝玉想着去隔壁应付一圈了事,便带着人从荣国府出来往宁国府去了。
贾环贾琮在宁国府待了半下午了,没看到贾珍,但是这小哥俩在这里玩儿是挺高兴的。宁国府这里吃喝玩乐是样样都能享受到。再加上这里的奴才一向哄着主人高兴习惯了的,也哄着他们两个喝酒。
本来单单就他们两个也闹不起来,但是因为贾珍病了,贾珍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这个时候纷纷来看望。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想着不能把孩子教坏这种事儿,便拉着他们欣赏起美人来。
这对兄弟还小,有一个贾珍的酒肉朋友就跟他们讲什么是女儿香。
还拉了一个粉头过来,抱在怀里给哥俩师范如何“品香”。把粉头抱在怀里,师范怎么寻找怀中香,什么是领中香,宝玉来的时候,正给哥俩示范很下流的“品香”。
周围的人看的哈哈大笑,各种粗俗的词语都能听到,再加上有些人喝了酒,更是肆无忌惮,放荡形骸袒胸露腹。琮儿看的脸红耳赤,目瞪口呆,还用手捂住了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往外看。环儿十分胆大,看的很兴奋,嚷嚷着再做一遍。
宝玉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场景心里恶心这些人,便走了过去将那个粉头解救出来打发她走,再领着两个兄弟回去。
回去的路上,宝玉就说落他们两个,督促他们多学点儿好。宝玉自然觉得女孩不容易,自然话里话外劝着他们对女孩尊敬一些,不论是田间村姑还是家中丫鬟都值得敬重。“……她们都不容易,你们看不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何必再作践她们?……”
宝玉絮絮叨叨,但是贾环本就看宝玉不顺眼。
哥俩的矛盾有很多,这是从小时候到大日积月累出来的。他们日子过的不一样,贾环是人人眼里的小冻猫子,宝玉是凤凰蛋子。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
加上王夫人和赵姨娘之间的恩怨,贾环是一肚子的怨恨。宝玉又摆出来兄长的身份来教训人,要不是已经进了荣国府在贾政院子附近,贾环肯定是要顶嘴的。
宝玉只当是自己做到了兄长的责任,一番絮絮叨叨说的心里面畅快了不少,让他们散了之后这才回荣庆堂陪着老太太和姐妹们吃饭。
贾环骂骂咧咧的回了赵姨娘的小院。
赵姨娘看到他回来的时候也是丫鬟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贾环是个半大小子,上来就和姨娘一起吃晚饭,三两口把赵姨娘的晚饭吃完了。
可贾环还没吃饱,催着赵姨娘再让人去端一些来。
赵姨娘也有火气,对着贾环骂了起来:“小讨债的下流种子,让你去东府,你就不会吃饱了再回来,我是什么人物,去厨房能端来什么吃的,谁又把我放眼里了。你吃了我的还不足兴还要再吃,我还饿着肚子呢。”
贾环就说:“我也是想要吃完再回来的,可宝玉来了,拉了我回来,我没吃的不吃姨娘的吃谁的?!”
赵姨娘瞬间恨上了宝玉,也在骂骂咧咧,又去柜子里拿点心出来给贾环填肚子,自己也跟着吃了几块,一边吃一边骂,从宝玉身上骂到了王夫人身上,想到厨房是李纨管着的,这位奶奶常说不能浪费了食物,什么东西都卡的死死的。
厨房里这些灶上的娘子们都要可着人头做饭,她们都不好捞米捞面回去补贴,自然是能沾点油水就沾一点,赵姨娘这里更是被克扣的厉害。只要不是老爷来这里吃饭,赵姨娘就两样菜,量小不说还没滋没味。
赵姨娘越想越生气,连着李纨也骂上了:“……怪不得她克夫呢,刻薄的人还想夫妻美满,放他娘的屁,做她的美梦去吧!”
说完又跟贾环说:“就是珠大奶奶不当家了,也不知道换什么人磋磨咱们母子呢,你怎么就是个小的,你要是个大的,这时候还能争一争家业。”
贾环说:“宝玉在我也能争一争。”
“呸!”赵姨娘吐了贾环一脸的点心渣子:“你想得倒是美,就算是没了宝玉不还有贾兰嘛。轮不到你个下流种子上不得台盘儿的小东西。”
贾环不服,加上吃饱了,哼了一声把剩下的点心扔进盘子里,从榻上跳下去跑出去了。
跑出去后也没地方能玩儿,虽然晚上天气凉爽了一些,但是他心里不痛快,琮儿回东院去了,也没人和他一起玩。
他想了一会,一个人跑着去找贾兰玩耍。
贾兰在院子里遛弯,看到门口叔叔叫呢,就跑出去跟叔叔说话。
贾环说:“兰儿,走,叔叔带着你玩儿去。”
贾兰摇摇头:“不去,我娘不让我乱跑。”
“在家怎么是乱跑呢。再说这是晚上,你又不读书了,你娘不拦着你。”
贾兰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小孩子还是想玩儿,就跟贾环说:“叔叔你等着,我去问问去。”
这一问就没出来,只有李纨的丫鬟素云出来打发贾环:“环三爷,我们哥儿这会肚子疼呢,出不去了,三爷自个玩儿去吧。”
说完把门关了。
贾环咬着嘴唇,看到不远处有一队媳妇婆子端着食盒往厨房里送,这是吃剩下的残羹,食盒盘子连同残羹一起送回去让厨房的人清理了,看样子是从琏二爷他们的院子里出来的。
他无精打采,一个人在后院晃荡,也没人管他。晃着就到了老太太的荣庆堂,他也不敢往荣庆堂里去,他内心还是很怕老太太的。
想着要不然找姐姐们玩去,就抹黑往姑娘的院子里去,但是这里也是灯光昏暗,姑娘们也在荣庆堂呢,主子没在,所以就点了几盏灯。昏昏惨惨的灯光,寂无声息的院子,也没什么乐趣。
他朝着灯光亮的地方摸过去,是宝玉的绛云轩。
袭人这时候跟着宝玉在荣庆堂里,这里留着几个大丫鬟张罗着叠床铺被,贾环进去招了一水的白眼。二等三等的丫鬟都敢让他站一边别挡道。
他看着宝玉这里豪华的布置,屋子里亮如白昼的照明,厨房里不断送来的夜宵,心里妒忌极了。
特别是晴雯对着夜宵挑三拣四,对着厨房的人一通说落:“……这几位婶子越来越不会干活了,好好的菜让他们放了香油,谁吃啊?油腻腻的一点儿都不爽口。现如今都拿这种东西来敷衍我们了,如今宝玉回来了,这几位婶子好大的胆子,敢给宝玉吃这些东西……”
厨房的婆子们低声下气的陪笑,说凉菜都放香油的,不放油不香……让贾环羡慕嫉妒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晴雯把这些厨房的人说了一通,就开始轰贾环:“三爷,都这么晚了,没人跟你玩儿,还不走啊!”
贾环看这丫鬟这么不客气,梗着脖子说:“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好不容易扫干净的地熏好的屋子,你一来还要重新干一遍,我劝三爷赶紧走吧,走的晚了外面落锁,你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候麝月端着一盘子点心来,让贾环赶快接着,推着他一边吃一边往外走,贾环前脚刚出门麝月立即关门,回去麝月就说晴雯:“说那么多干嘛?一盘子点心都打发走了,你在这里费什么唾沫!”
贾环在门外听了生气,很想扔了盘子,但是一想这点心自己没吃过,舍不得,也没扔,边吃边走,端回去给赵姨娘尝尝。
赵姨娘吃着儿子带回来的点心,又在骂儿子,骂了儿子又开始骂宝玉的丫鬟。
贾环在这种骂声中结束一天,躺上床了。
然而心里很不痛快,就跟吃多了不克化一样,很难受,很堵,很不舒服。
第196章 大消息
第二天贾环去上学。
贾琮招呼他和大家一起聊天。
这学里都是贾家的子弟,加上一些远支族人,全部的学生也不过是一百多个,分成了三个班,每个班大约是三四十人。
先生没来,还没开始上课,平时大家都是拿着些吃的一面吃一面读书的。今日都没读,因为族长贾珍离奇的病了。
所以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有的说:“我听说是祖宗生气他平时太过荒唐,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有人立即说:“才不是,我听宁国府的下人说,是他喝多了撒酒疯自己跑出去的。”
有人说:“他去夜会女鬼,这女鬼是国公爷的手下,故意教育他的。”
第一个说:“这不还是祖宗生气要教他重新做人吗?”
第三根不认:“才不是,是他先冒犯了祖宗,祖宗才教给他怎么做人。”
贾环和贾琮听的正高兴,突然有人说:“环儿,你们不是昨日请假了半日吗?你们肯定是去宁国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琮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都没见到珍大哥哥。”
“没看到怎么不回来读书?过几日又要考试了你知道吗?”
贾琮低下头。
贾环可不怕,“少吓唬人,昨日我们在那里喝酒了,就不回来读书,怎么了。”羡慕吧你们!
周围的人一半羡慕一半皱眉,有人说:“酒是穿肠毒药,你们还小,别喝酒!”
贾环就不爱听人说教:“你别管。”
说话的人辈分高,被贾环一顶,顿时恼了:“你怎么说话的?道歉,不道歉我告诉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