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太太突然想起来了,搂着两个重孙子叫住了云芳:“瑭儿媳妇,你等下。我这两天仿佛听见有谁在我耳朵边说还没发月钱呢,是不是啊?”
云芳说:“应该是的吧,我这就回去查一查。”
老太太抬起手摆了摆,让他们两个退下去了。
探春看着她们出去,想着自己最近也在帮着管家,就家里面这一点小事管的真的是身心俱疲,心力憔悴。就想着要不然把这烫手的山芋还回去,再有人来找自己就不再管了,立即跟姐妹们说:“咱们走吧,让老太太歇一会儿,咱们到我们院儿里说话去。”
她们一动,蘑菇和一妞妞也跟着走了。
王夫人这个时候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刚才云芳的表情,老太太说起家里面的事情的时看着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难不成还能再从哪个地方挪出来一笔钱发月钱?
这两天家里面的事儿,包括后面省亲别墅要用的物资,确实把王夫人弄得焦头烂额。
所以不得已把一姑娘三姑娘拉过去做个臂膀。但是一姑娘什么事都不管,三姑娘也不用心。王夫人正想找老太太想办法的时候云芳回来了。
别看云芳出去了小半个月,这一回来就像是主心骨回来了,瞬间门把家里的事情给接过去了。
只是听着这意思不想管别墅里面的事儿?
王夫人心里面正用各种主意盘算的时候,就听见旁边邢夫人骂孩子:“你个小东西,好好的东西都让你给弄坏了,别再掰了,再掰笔头掰掉了。”
王夫人回头一看,看见桂哥儿正用小手抠着毛笔上的笔头。
桂哥儿跟邢夫人说:“奶奶,这是开笔,我跟我一舅舅学的,我一舅舅说掰软了之后放水里,回头写字笔头不分忿。”
邢夫人不信:“你个小东西!淘气了还拉上你舅舅出来糊弄人,小心我跟你娘说打你屁股。”
“您怎么就不信呢!”桂哥儿快委屈死了。
“好了好了。”老太太搂着重孙子说邢夫人:“你跟孩子计较什么?他想玩就让他玩,几支笔罢了……”想到这是宫里娘娘赐下来的就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跟邢夫人说:“孩子说的没错,是先要掰开,再放到水里面泡透了之后就可以用了。”
又转头吩咐鸳鸯:“找个丫头去姑娘们的房间门里借墨和砚台过来,让两个哥儿把笔开了在这里写几个字再走。”
鸳鸯立即牵着两个小孩儿的手到后面去了,邢夫人讪讪的。
孩子刚走,老太太看着眼前就剩下两个儿媳妇,就说邢夫人:“你啊!不会教孩子别乱教,好好的孩子,明明学的挺好的,到你这边儿又让你给拐回去了。”
邢夫人被说的实在是有点抬不起头来,再加上王夫人在这里,更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是,您说的是。我去后面看着俩孩子,就是写字容易弄脏了衣服,我去看着点。”
又不是没衣服,小孩子不都是一天要换几次吗?不能因为衣服就让他们写字的时候束手束脚。
不过老太太也不想再说邢夫人了,反正这儿媳妇也没大气过,向来是小气上不了台面。
“去吧。”
邢夫人立即去后堂了。
王夫人看人都走了,立即跟来老太太说:“老太太,儿媳如今一把年纪了,这两天家里面的事也多,忙来忙去倒是有点儿应付不了,如今又有了头疼的毛病,怕是支撑不了家里面的事了。既然瑭儿媳妇儿回来了。不如园子里面的事也交给她。”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行啊,把银子也给她,让她操心吧,你花钱她干活儿,你轻松自在岂不更好?”
“这……”
“当初说好的,想盖别墅家里没钱,你的私房加上我的私房,有多少银子就办多少事儿。我的私房已经拿出来了,再从别的地方凑了那么多。眼下这个院子算是已经完成了七八成了,剩下的一些小物件就靠你了。”
王夫人哑口无言。
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看老太太的表情,只能说了一句:“我这里没有多少了,再回去准备准备,准备齐全了,再交给他们。”
老太太点头。
李纨和云芳去了花厅,王熙凤没来。
李纨问她:“家里现在没什么钱了,账上是一点银子都没有。你去哪儿再弄一笔钱来把老太太的大寿给应付过去?而且还有各家的节礼,至于月钱没发下去不算是大事儿,等几个月也是使得的。”
云芳摇了摇头:“月钱拖不得啊!”
听说三奶奶回来了如今在花厅上坐着,各处的媳妇都来了。
队伍排的很长,很多管家媳妇们直接插队,像是大管家单大良的媳妇儿就直接站在第一个。
刚说完月钱不能拖,没多久云芳就见到了这位大管家媳妇。
“奶奶,咱们家月钱还没有发呢。马上就要天凉了,现在也要开始采买冬天要用的木炭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花钱的事项都在纸上,您看看。”
云芳看了看,跟她说:“如今最大头的不就是月钱吗?你跟下面的说明天就放。其他的……木炭……先不着急,回头我找人送来一些,不够再买。”
云芳手里有很多木头,特别是有些大树是锯开了卖的。所以总会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边角料。如果是贵重一点儿的木头倒还有点儿别的价值,比如去做个小把件什么的。若是不值钱的那些,就直接拿来烧木炭了。
而且一旦进入到了冬季,施工的进度就会停下来,加上各家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各种东西价格开始回落。剩下的木头也不好卖了,好在剩下的不多,不行就做成碳,或者是再放一段,让市场慢慢消化。
一连处理了十几个来回话的人,看着时间门不早了,云芳也不想干活了,跟后面的说:“有谁的事是要紧的,有要紧的就往前面来,没要紧的先回去,明天我来了就先处理你们的。”
有小丫头把纸撕烂,写了字之后发给剩下排队的那些人,让他们明天一早儿拿着字片过来按着纸片进来回话。
眼前的人散去之后,李纨就问:“你还没说从哪儿再挪出来一笔钱呢。”
“不是开了一家茶具店吗?按道理来说,要年底才能抽银子,我提前抽了,等不到年底了。
你也知道今年京城里面不管卖什么都赚钱,所以这家店的账本我前几天看了,也算是赚了一点儿银子,够咱们接下来这两个月的花费了。两个月之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云芳说完端着茶杯喝了几口。
李纨点点头,“我忘了还有这一笔银子呢。”
这时候外面有小丫头跑过来说话:“两位奶奶,刚才的侯太监走了,老太太说侯太监也是八月的过寿,让厨房做些祝寿的花馍馍,还说做好了跟她说一声,她派人给侯太监送千古。”
这是厨房的事儿,李纨笑着说:“知道了,你回复老太太,说很开就能得了。”
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云芳就问李纨:“我去看看一嫂子,听说天天喝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去吗?”
李纨想了想:“走吧,我也去吧。”
第207章 遇惊喜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王熙凤回来干活儿。
天气也开始冷了起来,从花厅里出来,王熙凤就拉着云芳,悄悄的要一些桂哥儿穿过的小衣服。
“我大概是有了,但是现在不好说也不敢乱嚷嚷,哪些积年的老人家都说前三个月不能说的,怕说了孩子不来了,说出来了就不吉利,你知道就行了。把你儿子的小衣服和我一些,我拿回去放在枕头下面,求个好彩头。”
云芳一听当即答应下来:“这是好消息啊,我也不在这会贺你了,等回头和大家一起贺喜。可巧我要给他们找换季的衣服,这两天正收拾东西呢,你今天跟我回东院去吧,有你看上的随便拿。”
王熙凤就跟着一起到了东院,云芳带着她到厢房,让她坐在炕上,自己把衣柜里放着桂哥儿衣服的箱子搬出来,把衣服一股脑的倒在炕上,和王熙凤挑拣。
王熙凤一边翻动着这些小衣服一边和云芳说话:“这么小,这小肚兜还没巴掌大呢。”
“那是刚生下来的时候穿的。”云芳一边说一边感慨:“真没想到一转眼长那么大了,我这俩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都不大,抱在怀里软的跟没骨头一样。早先我生下萱儿的时候,三爷都不敢碰孩子,实在是太软了。后来抱在怀里,那烂人还说抱着孩子跟抱着几斤五花肉一样,把我气的很想下床跟他打一架!”
王熙凤听了哈哈笑:“三爷好歹还抱一抱,一爷第一次抱孩子,妞妞就拉了,他闻到味之后嫌弃的立即喊平儿,往后再不抱了。也就是这几年妞大了,才装一装慈父。这些爷们没一个好东西!”
两个人就一起骂男人,骂了半天才算痛快!
王熙凤再看这些东西,越看越觉得可爱,就跟云芳商量:“这东西收拾收拾,我看有多少能用上的让我带走,也省得给孩子再准备了。都说穿旧衣服解百病,桂哥儿是亲哥哥,这些小衣服哥哥穿完弟弟穿,回头你再生小的了就再来找我要。”
都是一些孩子的旧衣服,云芳无所谓,就和王熙凤一块儿翻着找一些合适的叠起来。
在这边叠衣服的时候,甘草急匆匆的进来:“奶奶,您猜谁来了?”
“谁啊?还要我猜一猜!”云芳心想究竟是谁呀?
就跟甘草说:“猜不出来,你干脆跟我直接说得了!”
甘草笑眯眯的说:“是亲家太太来了。”
杨太太!
云芳心想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难不成是家里面出事了?就赶快从炕上下来,这个时候蘑菇和弟弟就牵着外祖母的手一左一右的进来了。
王熙凤和云芳已经迎到了厢房门口。云芳更是要把杨太太往正房请。
杨太太手里面拉着两个外孙跟她们两个说:“别客气了我就坐这个吧,我这是从这里路过,半路上想起一件事儿来,想想正好顺路来这里一趟跟你们说了,这才来了。不必往正房去了,我坐坐就走,给我一碗茶就好。”
王熙凤向来能说会道,便上去搀扶着杨太太在厢房坐下:“看你说的也太见外了,这里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一边说一边捧茶捧着果盘,比云芳还要亲热。
杨太太接了茶喝了几口,拉着王熙凤的手坐下:“你坐,芳儿也坐。
上个月的时候芳儿给我传信,说是想打听一个小伙子。如今有消息了,本来想着过几日再说,今天我想着正好路过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来跟你们说一说吧。”
云芳让人回去跟杨太太打听一下江南那个小伙子,如果可以就把那小伙子领到家里边儿来,让荣国府的人瞧瞧。
既然有了结亲的意思,那么都要往深里面打听。
杨太太也就花了些日子探听人家的家庭,今天是来告诉云芳结果的。
在开口之前,杨太太也说了:“结亲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你们也别听我的一面之词,你们也派人去江南打听打听。
我听说荣国府在江南那边还有很多亲戚,虽然江南很大,很多人未必认识。但是总比咱们这边离得近,江南那边的口音也相似一些,外乡人去问当地好多人不会搭理,但是他们本地人打听,当地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多了解一下那小伙子家里面儿的根基为人,还有乡亲们的评价,再决定是不是嫁女儿总不会错的。”
说话的时候邢夫人也来了。
邢夫人一进来就跟杨太太一番寒暄:“亲家,好久不见,一向可好?贵府的老太太可好?孙子孙女还好?家里都好?”
杨太太起来和邢夫人手拉着手:“好好好,都好。好久没见老姐姐了,过几日有几位夫人请大家赏菊花呢,我就说咱们一起去,明日把请柬给你送来,你可要赏下这个面子啊!”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
最后双方分宾主坐下,杨太太才把打听来的事儿说了。
“那家是当地的大户,虽然地比较多,日常做点粮油生意,但是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他们家房子连绵很大一片,都是新建的,还不到十年呢,我听说他们家打地基的时候,下面用的是柚木,整体用柚木做地基,将来有大水了,房子被柚木托起来,是飘在水上的……这都是听说的,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想问他们家为什么这么有钱?实际上他们家和盐商有点关系。”
话说到这里,屋子里面的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因为盐商就等于有钱。
但是这几年犯事儿的盐商也比较多,所以给人的感觉是有钱且容易出事儿。
云芳就问:“和盐商是什么关系?”
“小伙子的母亲出身盐商家族,现如今扬州的李姓盐商就是这小伙子的舅舅。听说他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当年人家挑着扁担送嫁妆,前后绵延了五六里地了。他母亲的嫁妆可不只是那五六里地的东西,娘家陪送她半担子盐。”
“半担盐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盐商结算的时候都是说一担盐折算多少钱。这个半担是说每年分红的时候,分给她半担盐的花红。所以这家日子过得好。小伙子的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也没姑娘,这小伙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他是年纪最小的这个。
两个哥哥有一个在家孝敬父母,一个跟着他舅舅在扬州,这小伙子读书好,就来京中了,他如今是要等明年的科举,算是暂时没什么出身功名。小伙子长得不错,个子高高的,仪表堂堂。教我说这个时候你们不用着急,等着他明年考完看看是个什么成绩再说。”
邢夫人点点头:“听亲家的意思是说这孩子过年不回去?”
杨太太点点头:“不回去,在京城赁的有房屋,带的有奴仆,小伙子提前来赶考也有四方结交的意思,身边跟着有妥当的老管事。
这孩子在京城也不是满世界撒银子,我瞧着行事算是妥当,出来拜访人的时候少,读书的时候多,听那意思是说,是为了避免科举的时候卷入舞弊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