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瑭想了想:“你看是不是应该找大夫来确认一下?”
毕竟云芳年富力强,再加上如今办很多事情算得上轻车熟路,虽然是耗费精力,但是并没有想象当中耗费的那么多。
在最忙的时候就没有表现得如此烦躁且憔悴。如今除了怀孕这条变量之外,其他的贾瑭暂时想不出来。
因为有这个怀疑,所以夫妻两个日常同进同出就非常小心,在饮食方面也有诸多的忌讳。
虽然别的事情上能够避免劳累,但是在贾蓉的婚事上,珍大奶奶还指望着云芳帮大忙呢。
“那边只有你们三个,兰儿他娘你是知道的,她是寡妇出不来。凤丫头如今又有了身孕,我也就指望你了,你帮我多操点心。”
要是放在平常精神还好,云芳是绝对要帮忙的。可是云芳现在怀疑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并且这一次有身孕和前两次还不一样,前两次那真的是一点不好的感觉都没有,精神特别好。这一次怀孕看什么东西都是费力的,就是走路都觉得很累很累。
给人的感觉就是每天能够从日出睁着眼睛到日落都已经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了。更别说去思考去走路去应酬了。
“嫂子,不是我不帮忙,我这会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珍大奶奶问:“这是怎么了?”
云芳平时给人的感觉虽然不是风风火火,但也绝不是这样有气无力。
珍大奶奶对着云芳看了一会,小声的问:“你别是和凤丫头一样,有了吧?”
云芳点头:“虽然没有十分准,但是也有四五分了。这刚开始就觉得特别受罪,嫂子,我现在坐着都能睡着,不是不帮忙,实在是觉得力不从心。”
“你这事儿才要紧呢,你先不用管,先照顾好你自己,咱们家又不是没人了,你这边儿支应不上,我回头从族里面找几个能说会道做事爽利的来给我打下手。”
珍大奶奶说完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别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自己的血脉,生下来好好地养着。到将来你老了,福气还在后面呢。”
云芳只能对着她笑了笑:“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可别乱说,我担心到时候……”
云芳的话没说完,对方立即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这种事儿我是懂得的。前三个月是不能嚷嚷出来的。”
尽管云芳想保密,但是云芳的状态大家也是看出来了。
老太太就问邢夫人:“我怎么瞧着瑭儿媳妇儿看上去软绵绵的,和平时风风火火比起来到底是不一样。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好了还是怎么了?要是身子不舒坦,别让孩子强撑着。如今家里面还不算忙,要是等到过年了那才是忙死人。趁着如今能歇着就让她歇着,回头想歇着也不好找机会了。”
邢夫人就去找云芳,云芳一回去就躺下来睡着了。
黄晶跟邢夫人说:“我们悄悄地听三爷和三奶奶说话,怕是有了。如今我们都不敢问。三爷和三奶奶虽然小心谨慎,但是家里面的事儿多得很……”
邢夫人一听,立即皱着眉头:“家里面这三瓜两枣的好处哪能比得上孩子?先别管家里面的事了,你让三奶奶先睡着,回头等三爷回来了,让他到我跟前来一趟。”
贾瑭从衙门回来之后,便被叫到了邢夫人的院子里,母子两个一番商谈之后邢夫人便让人请大夫,大夫的意思是确实有了,但是月份浅……后面的话,邢夫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大晚上急匆匆的去找老太太,帮着云芳把管家的事儿给推了。
邢夫人就很鸡贼,只把对牌拿了过去,钥匙以及账本还留在东院儿。
老太太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对牌,想了想说:“凤丫头和芳丫头两个人都要养胎,家里面也只有珠儿媳妇儿能扛得起大梁了。眼下家里面有一桩大事,就是过了年正月十五娘娘回来的事儿……”
李纨是扛不起这个大梁的,因为她不敢和二太太正面刚。
大房里面儿迎春又是个针扎不动的,姑娘里面适合管家的也只有探春,探春是个庶出的女孩,也不好驳了二太太的话。
老太太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就居中揽总,让李纨和探春在旁边协助。
云芳就开始了在家养胎的日子,虽然在家里面没什么大事让自己操心,然而外边的账本儿又在不断地被送过来。
整个冬天,云芳的状态就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醒来了算账溜圈吃饭。就这三件事让日子过的枯燥极了。
一转眼到了年底,宁国府娶了新媳妇,而整个荣国府都没好好过年。
王熙凤倒是精神起来了,开始接手过年的事儿,云芳还是整个人没什么精力。
到了正月初八一大早,宫里就派出了太监,开始查看各处地形。
整个荣国府就开始被这些太监催得团团转,人家若是光催还好,可是过了初十就开始彩排了起来。
荣国府的这些主子们男女分开,男人该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跪拜,从哪里退出来都是有讲究的。
女人又该在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跪拜,什么时候陪着说话,又该怎么说,宫里面都忌讳一些不太吉利的字眼,要把这些不吉利的词儿记下来。
云芳刚跟着彩排了一轮之后又听说不能光让荣国府的女眷参加,宁国府包括一些族中近支也要参加。
于是在大家都被一番折腾之后,正月十四那天还在顶着寒风参加最后的彩排。这一次是男女放在一起彩排,天气很冷,更折腾人。
云芳在一个冬天都没把自己的精神头给养回来,排队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打哈欠,而且还站不住,总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觉,又觉得腰特别酸,腿特别痛。
云芳的肚子还没有显怀,王熙凤已经挺着肚子忙前忙后了。看着人家生龙活虎,再看看自己半死不活。云芳忍不住眼皮子发涩,想闭上眼睛彻底摆烂。
正月十四这一晚上,云芳跟着婆婆一块儿回去,邢夫人把儿媳妇儿送回东院,等了好久才等来了贾瑭。
邢夫人这个时候已经没了迎娘娘的快乐和得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咱们家有两个孕妇,折腾一遍也就算了,我看现在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贾瑭听着她埋怨了一通,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就赶快扶着云芳回床上躺一会。
贾瑭一边给云芳揉腿一边说:“你这个样子怕是很难在明天站一天,不如请假算了。”
毕竟贾元春回来是在晚上,但是大白天的大家都在外边儿站着,这中间真的是太辛苦了。实在是没必要拿自己和孩子的健康耗着。
云芳是头沾枕头就睡着,贾瑭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
贾瑭看了一眼云芳,便将云芳的腿放下,悄悄的出去了,在门口叫到黄晶:“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咱们奶奶肚子疼,明日不去了。”
黄晶答应了一声,赶快出去给云芳请假。
而这个时候荣国府里,王夫人的院子里面到处是人,在不断的进进出出。
按照流程,贵妃娘娘要亲自来拜见老太太和王夫人,所以这里要大扫除,而且要局部修缮一番。
王夫人一边看着自己院子里被大扫除,一边问着身边的人,问宝玉那边安置的怎么样了。
突然听说明日见娘娘的衣服都已经做好,只是贾环因为长的快,年前的衣服年后穿上已经有点紧巴巴的了,要重新支领布料做衣服,要赶在明天之前在今晚上做出来。
王夫人一听,心里面就不高兴。接着又有消息报进来,说是东院三奶奶今日肚子疼,明日怕是迎不了娘娘了,老太太那边说让三奶奶尽管安心养着。
王夫人心里面先不提自己的感受,就对身边的人脱口而出。
“就说环儿也是肚子疼,明日没法拜见娘娘了。这样也不用再做衣服了。现如今那些针线上的娘子们忙得很,全家上下谁不是战战兢兢?不都是好几日未曾休息好?别给他们加活了。”
第215章 大清早
次日天不亮云芳在被窝里躺着,看着贾瑭自己起来穿衣服。云芳嘴里面说着:“我起来帮你穿吧。”
嘴上说的可积极了,但是行动上没一点表示。她感觉到浑身酸软,根本起不来。而且这种寒冷的天气,温暖的被窝真的太有诱惑力了。根本不想起来。
贾瑭穿了一层又一层:“你在被窝里别动,这也没个暖气,你这边动一下冷风进去又要让你暖半天。”
说着低头专心致志的弄自己的腰带。
云芳翻身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垫起来,就跟贾瑭说:“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反正白天来不了。让我说外边那么冷,你不如在家里面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
“也不能磨蹭得太长时间。”
贾瑭已经把衣服穿上了,外边甘草把他的鞋子送进来。跟他们夫妻说:“姐儿起来了,哥儿还没起来呢。”
贾瑭就说:“咱们家这俩小祖宗又不是娘娘的亲侄儿侄女儿,没必要折腾的这么早。萱儿打完拳了再去。至于桂哥儿,睡醒了再说,积极也不在这上头。”
说着站起来跺了跺脚,鞋垫子用了皮毛,踩着非常舒服,最重要的是隔开了寒气,不至于冻的透心凉。
贾瑭就转身跟云芳说:“睡吧你,别操心外面了。”
“嗯。”云芳答应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
外边的天还没有亮,还能再睡一个回笼觉,贾瑭弯腰给云芳又盖了一层被子,这才吹灭了蜡烛出门去了。
院子里蘑菇又在打拳,别的不说,这闺女真的是寒暑不惧。光冲着能坚持下来贾瑭就觉得要是放在自己上辈子的时候,这孩子将来必成大事儿。
贾瑭温言和闺女说了几句,这才从丫鬟手里提了灯笼出了东院儿。
宁荣街已经戒严,两边扯起布做围挡,禁止百姓通行,而且几天前都有衙役把守。
街上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贾家的族人,大家都换了新衣服,嘴里说着客气话开始打招呼。
寒冬正月,每次张嘴说话的时候嘴边儿就能冒出一阵烟雾来。贾瑭到了街上,碰到贾珍在喊:“瑭儿,来这里。”
贾瑭提着灯笼过去,贾珍问:“你家老爷太太呢?”
“还在收拾呢。”
“派人去催一催,听说老太太那里已经收拾好了。老太太带着女眷在大门外,大老爷带着咱们在西街外,等着娘娘的车驾。”
贾瑭应了一声,也没有跟这些人说等了也是白等。只派人回去催一下贾赦和邢夫人。
贾赦心里面很不高兴,为了这件事儿他已经好几天没喝酒了。而且已经连着几晚上睡不好,老纨绔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只觉得站着感受到天旋地转。
旁边的贾政就显得很兴奋,整张脸非常红润,说话声音很大。看到贾政这个样子,贾赦就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哪怕是亲兄弟,两人的心情也不一样。
两府人丁并贾家的族人们开始列队。
贾赦和贾政在前面,接着是贾琏和贾珍,第三排是贾瑭和贾宝玉,接着就是贾琮和贾蓉。
贾兰年幼,是跟随母亲一起行动的。
贾桂的年纪更小,云芳不出来,他也可以不用出来。
贾瑭意识到了,就找人往家里传话,让桂哥儿跟着云芳在家,不用出来冻着了。等他回来入列的时候,就听见贾政问:“环儿那孽畜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家里的管家就立即跑回去叫人,没一会来告诉贾政:“环三爷年前就病了,找了一出僻静的地方给他养病,故而今日来不了了。”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今天也不过是正月十五,前几日彩排的时候都有他,而且说他年前病了这话也不是真的。年前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年后的时候也是到处惹是生非,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他病了?
如今管着家里俗物是贾琏两口子,贾琏一脸惊奇,很明显对这件事儿不太清楚。王熙凤的事那么多,忙前忙后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的贾环?
贾政是迂又不是傻,能立即明白过来了,是王夫人拦着贾环见娘娘。
换句话说,在家族大事面前,有人不想让他抛头露面,这个人就是王夫人,掐灭了一切贾环出头的机会。贾环虽然不争气,是个人人嫌弃的小冻猫子,家族对庶子也不重视,但是在贾政看来,王夫人不该打压他。这孩子长大了,就是给宝玉做帮手,跑腿办事儿,也比其他人更可靠一些。
全是这个女人鼠目寸光,致使他们兄弟将来别说互相帮忙,估计会有可能弄得你死我活。
他转头看了一眼贾宝玉,贾宝玉和贾政对视一眼赶快低头。
宝玉当初还有勇气去和父母说明白自己出头不需要打压庶弟,这个时候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贾政本来满心欢喜迎接女儿回来,此刻满心的欢喜所剩无几,只剩下疲惫和失望,板着脸站在贾赦身边。
前面几排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静悄悄的,贾琏本来想转头和贾瑭说话,也只好闭嘴。
在大门外,老太太带着女眷们也在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