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舍得把那些好物件送人了,只拿自己做的针线跟大家分一分。
这个四月,先在月初送走了迎春,接着是月末送走了宝钗,姐妹都高兴不起来。
离愁来的这么猛烈这么快,弄的大家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五月初一就是长生的生日,因为长生刚出生就出水痘,多少还是和殷家有些关系,所以这次满一周岁的时候殷家全家来给小孩子过周岁。大嫂子私下里聊天的时候给云芳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薛家要送女孩进宫?”
大嫂子点点头,“你哥整日在前廷晃悠,他消息灵通。”
云芳关注的重点是:“他怎么对这种消息灵通?”
这不应该啊!
“东宫又不是后宫!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别说他了,就是那些不经常出入宫禁的大臣也有一些知道了。”
贾瑭就不知道!
大嫂子给云芳解释:“这是给太子选宫眷,自然是要查一查身世。来历不明或者是出身上不了台面的肯定要剔除了。有些祖籍是外地的,还是要把女孩的家世弄清楚明白才行,不说查她祖宗十八代,从曾祖查起是最低的。薛家的身世清白,祖上做过紫薇舍人也是官宦之后,已经过了第一轮筛选了。”
“这么说薛家的女孩要交好运了?”
大嫂子无所谓的摇头:“也不一定啊,才过了第一轮而已,后面还有呢,你以为太子的侍妾是好当的?东宫是好进的?你们家给孩子选个贴身丫鬟还要挑挑拣拣呢,别说天家了,再看看吧!”
第323章 是非亲
晚上客人们都走了之后,云芳拉着要睡觉的贾瑭问他:“薛家要把薛宝钗送到宫里去?”
贾瑭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儿,点了点头,躺下去拉着毯子盖到了身上:“你这么慎重,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把我吓了一跳。没错,有这回事儿,有些官员还特意跟我透气儿了。”
“跟你有什么好透气的,又不是咱们家的事儿!”
“看你说的,四大家族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人家虽然知道咱们如今散伙了,但是有的时候亲戚也是互相帮忙,特别是往宫里面送人这样的事,已经不算是小事了,就是因为沾亲带故,人家才特意来我跟前说几句,其实暗地里想打探咱们家是什么想法。
对薛家是大事,对咱们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我跟那些官员说了,咱们和薛家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亲戚,往后他们家的事儿别跟咱们说。”
云芳点了点头,“哦哦哦!”
然后也翻身躺倒,看着床帐说:“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往后能走到哪一步!我觉得要是在后宫,这位薛姑娘绝对比咱们家这位娘娘厉害多了!”
贾瑭闭着眼睛快睡着了:“你说错了,这位薛姑娘进不了宫。”
云芳转头看他:“是因为他哥哥薛蟠的事吗?”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最要紧的是她以前曾经参选过公主的陪读。”
“这说的什么理由?”
“有句俗语,叫做穿新鞋不踩狗屎。话虽然糙了一点,道理却一点都没糙。
太子可以无能,可以体弱,但是皇后绝不能允许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坏了他的名誉。
薛宝钗当时选公主陪读的时候,那几位公主是皇帝的姐妹,从太子这里论起来那都是长辈儿。再加上宫里面贵妃又是她的表姐,两件事加在一起,薛宝钗身上已经打了一层长辈的钢印了。她既没有过人之处,有没有很过硬的背景,太子凭什么为她冒险?
唐高宗和武皇后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唐高宗就已经是皇帝了。
太子如今只有实权却无名份,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何必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把太子的大好名声给赔上?”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云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件事压根就不该想。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家出的这个主意,简直是坑他们呢。
只要薛宝钗报上名字,肯定要对薛宝钗祖宗三代查起来。就薛蟠的那点事儿根本禁不住查,到时候刑部的那些官员一较真儿,能直接把薛蟠给拘拿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了,京城现在没什么大动作,贾雨村还没发挥作用,皇帝是舍不得这个替死鬼现在去死的。薛蟠的事儿还会再往后押一押。
薛蟠能逃得过现在却逃不过将来。要是他像以前那样不在京城里晃荡,出去躲几年,日后就是来京城了也低调一些,倒也罢了。毕竟刑部官员会轮换,他的那点事儿记得的人少了也就那样了,除非专门查他,或者是他再卷到其他的案子里。
可现在收录他卷宗的官员还干着呢,他还天天在京城里面乱蹦,我估计有些官员看他看得咬牙切齿,晚上睡不着,只等着早晚将他缉拿归案。
而且薛家的人也不了解这个太子,我觉得这个太子比他爹还有点儿难缠。”
云芳翻身看贾瑭:“这怎么说?”云芳对这种事儿比较在意,因为皇帝要是活着,云芳还能悠哉乐哉,毕竟双方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或者说是云芳已经给人家干过一次活了,大家彼此对现在的节奏很满意。要是换人了自己怎么办?万一下一任皇帝不做人,让自己给他当牛做马捞钱找怎么办?
云芳已经适应了这种慢悠悠的生活节奏,可不想给下任皇帝996。
贾瑭想了想,就说:“这是个合格的皇帝胚子啊!”
皇帝该有的特质他一点不少。
“我估计他开始防着他弟弟了,虽然是我猜的,没什么证据……你想想你见过十岁出头就开始在爹娘前照顾弟弟,背后防着小兄弟的人吗?心机深沉,城府极深。他记事的时候亲眼看到了他爹和他的祖父斗法,所以现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博爹娘心疼,又很能干,惹的父母满意又愧疚。可关键的职务他极为关注,关键的人都对他印象很好。你回头问问大哥,看大哥对他印象如何。”
“这是个小妖怪啊!”
“皇家很少有傻子,也别觉得古人都愚昧。睡吧,他要做你的老板还要好多年呢。”
到了第二天,云芳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便把这件事儿稍微提了一下。
也没说贾瑭已经知道了,只说自己昨天招待娘家人的时候听娘家嫂子提了一嘴。
事实上云芳也是从娘家嫂子嘴里先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不算说谎。
老太太听完之后有些不可置信,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评论。倒是邢夫人多少有些焦虑,邢夫人和薛姨妈一样,觉得就薛宝钗这个品貌想进宫是很简单的,想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当时老太太没说什么,邢夫人也没说什么,等到大家散了之后云芳要带着孩子去园子里面溜达,邢夫人跟了出来,拉着云芳的手,婆媳两个低声说这件事儿。
邢夫人多少有些着急,跟云芳说:“当初她们母女在咱们家住着,因为是二房的亲戚,我跟他们来往的不多,你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情,往后那位宝姑娘要是成了东宫的人,咱们怎么办?不如你这个时候找人送点儿金银过去,你觉得呢?”
云芳听了之后就觉得哭笑不得:“太太,她成她的贵人,咱们过咱们的日子,这其中有什么相干?”
“你这孩子平时那么机灵怎么这会儿想不明白?这不是先拉好关系!”
“太太你放心吧。她还不是太子妃呢,等她是太子妃了您再巴结不迟。想想咱们家那位娘娘,有这么好的家世去了不还是受了一段时间的罪,宝姑娘那边儿谁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样的造化,再等等吧。”
邢夫人本来就抠门,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给人送金银的心思,听儿媳妇儿这么一说,觉得不送也行,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儿就先算了,回头你留意一下,若是他们家再有消息来跟我说。”
云芳应了一声,婆媳两个在这里说话的功夫,两个小娃娃已经等不了了,在乳母的怀里闹腾起来。
云芳就跟邢夫人说:“太太,您回去坐着吧,我带这俩小祖宗去园子里面溜达溜达,中午再来伺候您吃饭。”
邢夫人摆摆手:“不用来了,我今儿请你们舅妈过来说话。让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就行,不用来伺候。”
云芳答应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大观园。
荂哥儿的年纪大一点,那些半大的丫鬟牵着他的手能跟着走一段,但是长生的年纪还比较小,两条腿倒腾的没有他堂兄快,脾气又特别急,每次看到堂兄走远了,他自己又走不快,就站在原地大声地吆喝。
要是前面的堂兄站住等他倒还好说,要是不等,他大声吆喝就变成大声干嚎。同时又招呼着乳母丫鬟抱着他去追。云芳自从他蹒跚学步之后就禁止在这个时候抱他,让他自己倒腾两条小腿追过去,摔倒了也没事儿。
几次之后长生一边干嚎一边儿像是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去追堂兄。前面的荂哥儿发现他追来,就跟受惊了一样,又大叫着向前跑。
一个追一个跑……云芳一天的生活就是盯着这俩小家伙别出事就行。
闹了一会,长生到底是小了两个月,哪怕平日身体壮实,但是两条小腿还是不太听使唤,没追上堂兄。他自己哭的差点儿背过去,怎么哄都哄不好。
云芳只能转移他注意力:“咱们去找姐姐吧,姐姐这会儿在骑马呢,让姐姐抱着你在马上溜一圈儿怎么样?”
长生住了嘴,这意思表达得很明显:要去骑马。
他不懂什么是骑马,但是在马背上的感觉是知道的。
荂哥儿听了,喊着:“马马……”也闹着要去。
让下面的人轮流抱着,出了大观园去了蘑菇的小跑马场。
因为这边地方确实不大,所以蘑菇要求在跑马场的名字面前一定要加个“小”字,还说过等她攒够了钱一定要在外边买一处大地方,到时候尽情的奔跑。
当时贾瑭还笑她何必攒钱,只需要牵着马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跑,路有多长就能跑多远。
蘑菇当时气的就把脸鼓了起来,她难道不知道吗?问题是她出不去啊。
云芳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这里安安静静,只有几个小马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被叫去干活。
蘑菇在院子里骑着一匹半大的黄骠马来回奔驰,两个小家伙一看乐得手足舞蹈。
蘑菇也发现了他们,便勒着缰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赶了过来。在两个弟弟眼里,姐姐是骑在庞然巨物上走来的,小孩子开始尖叫起来。
蘑菇很不满:“这俩弟弟好烦人,怎么又跟过来了?”
云芳就说:“这哥俩刚才在院子里面哭起来了,我哄不住。才带着他们过来让你抱着他们跑一圈儿,先让他们过过瘾。”
一圈可打发不了这两个,蘑菇知道今天上午算是白费了,又要领着小孩子玩儿。只能无奈的对着荂哥身边的人说:“他先来,给他绑上眼纱,如今天热飞虫多,别跑着的时候飞虫撞他脸上了。”
荂哥儿被蘑菇一指,高兴的跳起来。
长生不乐意了,又大声的干嚎,蘑菇不搭理他。他委屈的看着堂哥坐在姐姐面前被姐姐搂着,骑马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来到了自己跟前。
长生也知道轮到自己了,就立即伸手,让身边的乳母把自己举上去。
乳母先给他绑上面纱,长生哈哈笑着被举着放到了姐姐的怀里。
就在他们几个玩的高兴的时候,邢夫人接到了邢岫烟的母亲。
她很不高兴的说:“这几日往这边跑的挺勤快的,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邢舅妈说:“还能是什么事儿?是大事儿啊!”
邢夫人冷笑了一声,真的很难相信这一对夫妻居然能生得出邢岫烟这样的女孩儿。每次当她这个弟妹说起有大事儿的时候,邢夫人就知道要干嘛了,那就是让自己掏钱呢。
“什么大事儿?从过年到现在你已经来找我商量好几次大事了。什么房子住着狭窄了、要买个女孩儿传承香火啦、想置办一些家业,在城外买几亩地建一处宅子啊……商量了这么多,这次要商量什么?”
邢舅妈脸上也没什么羞愧,反而说:“和大姐商量这么多,也是想请大姐帮衬一下。现在咱们兄弟姐妹里面也就大姐的日子过得好,向来是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扶持的。过年来和大姐商量这么多,也没见大姐帮着掏一回钱……”
邢夫人冷笑了一声:“你们要是做点正经事我是掏钱的,你们做正经事了吗?
当初给你们置办家业,买地盖房子都是瑭儿一手包办的,你们自己拍拍良心说说,这一些家业是不是让你们成了远近的殷实人家。后来也就挺了两三年,全部让他败光了,你也不说在旁边劝劝!
再后来又说要买个女孩儿传承香火,我就说买个好人家的女孩踏踏实实过日子,非要几千两买什么扬州瘦马。为了这事跟我打了多少饥荒,我给了八百银子还不满足,光是拿着这个名头每年就要来哄我一次……”
“后来再要钱您不是也没给吗!”
“我呸,我该给吗?”邢夫人听她这么不讲理也生不起气来,都这么多年的亲戚了,能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对面这夫妻俩那真的是没脸没皮。人家都说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这一对夫妻,那不只是人穷志短,压根就没什么志气。
邢夫人也不想跟她说那么多。本来想着今日如果聊聊邢岫烟的事情,倒还能一块儿吃顿饭,可是如今连饭都不想留了,直接跟弟媳妇儿说:“我这回让你进来就是跟你说岫烟的事情。你们夫妻若是有什么话提前说,别到时候孩子找好人家了,马上要办事了,又要来我面前唧唧歪歪!”
说到这件事上,邢舅妈马上堆满笑容,拉着邢夫人的手说:“这事儿都要托给姐姐了,我们是没什么说的,就只有一点儿,那家人一定要有钱,别让我们家孩子受委屈了。”
邢夫人一下子甩开邢舅妈:“像我这么好脾气的没有几个,你们若是在我这边要不了钱存了去孩子那里要钱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打住吧。
你们也当一回爹娘,让孩子好好地过日子!别到最后把女婿得罪了没人管你们。老了一把年纪,到时候躺在床上没吃没喝又病着,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