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贾琏回来了,来喜儿家的退了出去。
贾琏问:“给他们带钱了吗?”
王熙凤擦了擦眼泪:“我攒的私房钱,又找桂哥儿他娘拿了一些,前后凑了一万两送去。”
贾琏只觉得眼前发黑,你可真有钱!你还真大方!!
“三五千已经顶天了,你还给了一万两?”
“我嫂子那里肯定要用钱,还有侄儿侄女呢,总不能不管啊!”
“他们知道你有钱下次还来找你,你应付一次,能应付两次三次吗?”
王熙凤没说话,贾琏一看,道理能讲通,稍微平息了一下火气,准备给她好好讲讲道理。
第324章 断天路
“你想想,你这次还是找人借钱,明天你让人把钱送去了,回头你哥哥嫂子知道你有钱。过不了两年没钱了来找你,隔三差五的问你要一俩千四五千的,你从哪儿拿?
你说你没钱,人家信不信?人家只会信你不愿意给。
本来好意想帮帮人家结果成了这个样子,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再有就是你为什么这么有钱?人家不会信你从咱们家拿钱补贴他们,也不会信你找人借钱补贴他们,只会信当初王家的产业你和你婶子一块儿分了。要不然你这么大方干什么?
既然他们觉得你分了,在婶子那边碰了一鼻子的灰就会来找你。你说说你平时就那么忙哪还有精力再应付他们?
现在太太应付她娘家的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是糊涂下去就和太太一样,被娘家的人堵上们,没完没了的要钱,到最后和邢家舅舅那样,他到处说太太出嫁的时候把家产当嫁妆拿走了,将来你哥哥你侄儿也说你贪了朝廷归还王家的产业!这份纠葛会从你身上牵连到荂哥儿身上,你侄儿要是不争气,到时候必定会找荂哥儿讨要,你说你图什么?!”
王熙凤这时候真的后悔了,幸好人没走,事儿还可以挽回。
她拉着贾琏的手说:“我问了今日跟着我哥哥一块儿来的人,说最近一年家里的日子过得艰难,家里面的田产庄园要么被我哥哥卖了,要么是被人家拿走抵债了。
还说我嫂子和侄儿侄女也整日以泪洗面,要是我哥哥再不改再这么赌下去,家里面真的无以为继了。我心里面想着先拿银子把那一些卖了的东西给买回来,让我嫂子接着管家,不至于家道中落。”
贾琏冷哼了一声:“那边的嫂子要是能管得住你哥哥,早就管了。现如今产业被卖了,只能说那边的嫂子当不了家管不了人。你这会儿送银子过去,那不还是给你哥哥送赌资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熙凤也着急,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贾琏冷哼了一声,掀开下摆坐下来,“有个阴损的主意,就看你用不用?”
“什么主意?”
“我让人引着他去京城赌,等到他身上没钱了直接让人拉出去打断他两条腿。反正他身边有人照顾,无非是多费点汤药钱,这样能在床上躺小半年,等下次再去赌,再打断一次,他这样子也当不了官,两条腿也没必要留着!”
王熙凤对上人家牛气哄哄,生气来骂奴才的时候通常是以剪人家舌头作威胁。这个时候面对着一母同胞的兄长反而下不了这个狠心。
“这……也罪不至死啊!”
贾琏冷笑了一声,站起来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一边脱一边说:“那你等着吧,我跟你说你比不信,赌鬼赌上瘾了是不讲良心的。现在是有家产让他赌,等他没家产的时候把你嫂子和侄儿侄女儿都押上赌桌,等把老婆孩子卖了之后接着就来卖你了,信不信?”
王熙凤还在纠结。
贾琏就说:“先别让人往江南去,再等等,要是你那个好哥哥跟你婶子闹起来也就算了,反正不关咱们的事,你也别跟着在里面儿忙里忙外。
要是他再去赌场再赌起来,就按我说的法子打断腿扔到船上送江南去。然后你再派过去几个五大三粗的家奴看好了他,再敢赌再去揍他,剪了他的帮手之后想看住他还是容易的。
顺路让人去把产业买回来,也别全部买回来,就买一点够他们过日子不至于饿死就行,先别给你嫂子,先让你嫂子帮你管着,将来你侄儿成器了你给你侄儿,你侄儿要是跟他爹一样,你也别管了,转手把产业一卖,丢开手就行了。这么做你也能对得起地下的岳父岳母,心里也安心一点。
我说的如何?这主意怎么样?”
王熙凤点点头,“我刚才昏了头了,也幸亏二爷把我给点醒了。”
王熙凤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哥哥都已经烂成这样了,再给钱真的是给赌资呢。
自己不差这几万两,但是不能就这么给出去了。
她站起来赶快帮着贾琏把发冠摘下来,贾琏一面换衣服一面说:“赌鬼上瘾之后,除非他死了,绝不会迷途知返。我跟你说,别说老婆孩子了,这些人没人伦的时候连老娘都能押上。前几天衙门里断了个案子,里面有一个官宦之后,本来家里面挺有钱的,还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后来就是染上赌瘾卖了家产,他岳父看他这样不行啊,就给他还了赌债,又重新给他置办了一份家业,让小两口好好的过日子,没想到这小子半年前还在他岳父面前跪着痛哭流涕,半年后又卖了家产,这次赌的大,把媳妇也输出去了,人家拉他媳妇走,他娘一看,没法子,把自己最后的棺材本都给人家了,换儿媳妇回来。他媳妇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受得这样气,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吊死了。
他媳妇死了他也不管,又去赌,这次把老娘押上了。又输了,人家来拉他老娘,他娘被活活气死。
他被人家打了一顿,打个半死扔到城外居然活过来了,无处可去,又要躲着岳父家,就四处乞讨到了京城,在京城要饭的时候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他亡父的旧友。
人家想着拉扯一把朋友的儿子,再碰上这小子也不说实话,不说自己赌的家破人亡,只说得罪了人才沦落至此,这个世伯给他置办了房舍田地,够意思了吧?他转手又赌了,还牵连到这个世伯,就被扫地出门。
他就在京城里面偷鸡摸狗,因为读过书,装老爷装的像,这次和一群乞丐合伙偷寺庙里的功德箱,被和尚们抓住扭送到了官府。
叫我说你要是再纵容下去,那小子就是你哥哥的明天,别以为我吓唬你。”
“是是是,我知道了。”
王熙凤心里因为这件事一连好几天都没一点高兴的模样。
她也一直关注着王仁,王仁也确实是找王家的婶子了,还找了他堂妹。
他连堂妹家都没进去,一说上门要钱,直接被打了一顿扔出来。
如今王家没了,人家动手揍他没手下留情,打的鼻青脸肿被抬走。
王仁就去找官府告状,官府接了状纸传唤王家的婶子,人家有证据,证明那些东西都是自己的嫁妆和王家没关系。
皇上下旨归还?
你有本事找皇上去啊!或者你有本事找刑部户部的官员去啊!
状告户部官员啊?行啊,谁告谁举证,先证明是户部侵吞了你们家的家产,有证据吗?
王仁骂骂咧咧,但是没办法,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还是那句话:“你有证据吗?户部侵吞了王家的产业没有按照旨意归还,证据呢?你说那些东西是你们家祖产不是你婶子的嫁妆,证据呢?”
王仁在京城里四处奔波,就是没一点进展。
比无赖,他是够无赖的,但是人家高门大户见不得人的手段更多。
比势力,他是势弱的那一方。
王仁最后只能自暴自弃。
好在他还有个帮手,也就是薛蟠。
薛蟠跟着他跑了一个多月,最后哥俩发现这钱要不回来,只能喝醉了一起骂王家的婶子,又一起骂贾琏不仗义,要是荣国府出手帮忙,那些官府的官儿不是跟狗一样颠颠的把事儿办完了。
王仁接下来无事可做,但是薛蟠有事儿要忙。
薛蟠就说:“哥哥,弟弟不能再给你帮忙了,昨日家里的人都埋怨我,说我跟着哥哥反而把家里的要紧事儿给忘了。
我妹子如今要进宫参选,我要先给我妹子疏通一下,这几日要请宫里的几位相爷吃饭。”
王仁一听瞬间两眼放光:“宝妹妹要参选?她也要进宫做娘娘了。”
薛蟠摇头:“她是去做东宫的娘娘,不是后宫的娘娘。”
王仁才不管是哪儿的呢,他眼睛里放光:“做娘娘好啊,将来兄弟你就是国舅了。”
薛蟠跟着笑了起来,王仁就举杯说:“来来,我先敬国舅爷一杯。”
这时候已经是六月了,薛宝钗给了夏金桂的当铺的账本,这时候也快看完了,实际上夏金桂比薛宝钗想象中的速度更快一点。
只是夏金桂这几日心里郁闷,因为她发现当铺的生意不是很好,最起码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当铺生意夏金桂没接触过。
都说隔行如隔山,夏家的买卖更多的是和宫里打交道,最要紧的就是维持好宫里的关系,至于家里的盆景,要是差点就差点了,宫里的盆景是他们家垄断的,没什么竞争对手,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因为宫里有关系,那些上上等的盆景自然是往帝后的宫中安放,那些看着快病死没人要的盆景,给那些不受宠的娘娘就好。反正她们也就配用次一等再次一等的货色。
但是当铺生意对维持关系没太大的需求,想经营当铺必须要有一点金银流转的学问,换句话说,这需要专业的人来操作。
夏金桂懂维持关系,不懂金融互换。
她看的云里雾里,如果想解惑就要找薛宝钗,可是她对薛宝钗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
特别是最近薛宝钗回来之后,薛宝钗让她碰过几回软钉子,然夏金桂明白,这家里的母子都好拿捏,唯独薛宝钗是最扎手的那个。
既然不找薛宝钗,她也不好找掌柜的。
要是在掌柜的面前露怯,到时候下面的人就要骗她了,对这些店铺的管事,她接触多,早些年她们母女就是在这些人的手里吃过亏,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可恶之处,思来想去她觉得只能找薛蟠了。
夏金桂想着薛蟠是混蛋了点,但是不论怎么说也是东家啊,他妹子都能懂的他也应该能懂啊!就让人找薛蟠回来,她要问问薛蟠这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蟠不经常在家,每次回家要么是行色匆匆要么是烂醉如泥,这家里对于他而言恐怕只是一处客栈。
夏金桂三催四请,薛蟠正和王仁喝酒,被催的不耐烦又觉得在表兄面前没了面子,就先把表兄安排在这里休息着,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这个时候的薛蟠在夏金桂面前多少还有点阳刚之气。于是不耐烦地回了家,没去母亲和妹妹跟前,先来找夏金桂。
一进门便不耐烦的嚷嚷:“又有什么事儿?要是有事儿你找妈和妹妹,找我干什么?”
夏金桂差点维持不住笑容,随后想了想薛家的家业,哪怕面前是一坨烂泥也是有金子的烂泥,为了薛家的家业她还能忍一忍。
便拿着账本款款地走过去,揭开账本,指着一处地方问薛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算了好久没算出来这个数。”
夏金桂都算不出来的薛蟠更算不出来,而且薛蟠压根没看,直接梗着脖子嚷嚷:“你问我干嘛?你问妹妹去啊,当铺里面的事儿我又不知道。”
夏金桂气的咬牙,薛蟠天热骑马赶回来,热的嗓子里面冒烟,便对着夏金桂的陪嫁丫鬟宝蟾嚷嚷:“你是个瞎子呀,还不赶快端水来,这是想诚心渴死我。”
夏金桂对着宝蟾摆了摆手,把账本合上扔到了一边,坐在薛蟠对面斜着眼睛对薛蟠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冷哼了一声问道:“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和表哥办事儿去了,问这个干嘛?”薛蟠这个时候一拍桌子指着夏金桂的鼻子说:“别以为把你娶进来了你就能对着爷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管那么多干嘛?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
夏金桂自从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对待,看看账本,心想等老娘管了你家再炮制你!
便强忍着怒火没再说话。
这时候宝蟾端了茶过来,薛蟠来往匆匆,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夏金桂的这几个丫头,如今接茶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宝蟾长得颇有姿色。
要说夏金桂长的美那是真的,娶回家之后那分美色在薛蟠看来也不过尔尔。如今瞧着宝蟾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宝蟾长了一双大眼睛,又有一双长睫毛,整个眼睛看起来雾嘟嘟的。更妙的是她还有一张迷人小嘴,嘴角微微向上,生气的时候都觉得是在笑着。
薛蟠盯着宝蟾就在心里面暗想,不知道这张小嘴亲起来感觉如何。
薛蟠不仅是得手了就不上心,还经常得陇望蜀,看见了一个漂亮女人,如果对方的身份不高,就想尽办法想弄到手里。
宝蟾的身份是个陪嫁丫头,在薛蟠看来陪嫁丫头就是给男主子暖床用的。
他接了茶,拉着宝蟾的手,可偏偏宝蟾也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对着薛蟠微微一笑,眉目流转,先看看夏金桂,夏金桂的脸色很难看,眼看就要发怒了,宝蟾瞬间抽了手,转身出去了。
夏金桂自然想骂薛蟠,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刚要开口就听见宝蟾在门外说:“太太来了。”
薛姨妈扶着同贵的手进来,她这是特意过来的,薛姨妈对自己的儿子了解的太清楚了,回来的时候必定喝酒了,就害怕到时候喝了酒嘴上不把门,三两句话把家里面的实情说了。
夏金桂本来想骂人呢,这个时候也闭了嘴,等着看婆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