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摆摆手:“我是没胃口吃了,你留着二太太吃吧。”
王夫人说:“我最近吃斋,不沾荤腥,留着凤丫头和宝玉一起吃吧。我和大太太先走。”
她们俩个各自上了车,邢夫人的车到了东院的黑漆大门外转弯回去了。王夫人的车还要往西走一段。
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在大门口迎接。
费婆子说:“三奶奶今日让人送了鲜藕回来。”
邢夫人扶着她的手,应了一句,又问:“来的人说没说最近萱姐儿和哥儿这几天怎么样?”
“说都好,哥儿最近喜欢在澡盆里游泳,奶奶让人晒了一盆水,他在里面玩儿的可高兴了。”
邢夫人笑起来,王善保家立即从门口追进来。
“太太,我打听到一件事儿。”一脸的兴奋。
邢夫人知道这是位包打听,等到王善保家的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讲出来之后,邢夫人瞬间惊呆了。
她急匆匆的走了几步,然后叫住了王善保家的:“你明天往你三奶奶那里去一趟。就跟你三奶奶说,这几日不必回来了,让她看好咱们家的姐儿。也别让萱姐儿往宁府那边去玩儿。要是不行……把姐儿送殷家住几日。”
说完急匆匆的往贾赦的院子里去了。
宁国府门外,珍大奶奶带着憔悴的秦氏和贾蓉送王熙凤和贾宝玉上车。
这时候有个喝的糊涂的老人家大喊了出来。
黑夜里,秦氏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王熙凤都已经上车了,吆喝着让人把这老奴才拖下去,要不然到时候让亲友笑话。
到了车上,王熙凤一脸难堪,她能预感到事儿变得越来越难收场。
贾宝玉年纪小,不懂。
问:“凤姐姐,什么是扒灰?”
王熙凤立即训他,贾宝玉被几句话说的不敢再问,他年纪虽小,也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回了家,王熙凤不敢拖延立即找老太太去了。
贾宝玉见凤姐姐和老太太有话说,又想着姐姐妹妹们都不在。没办法只好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几个丫鬟在收拾东西,看他回来了,就退下了。
贾宝玉如今年纪小,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越是不让他知道他越是想知道。于是拉着年纪比较大的袭人问道:“好姐姐,我有话问你,你一定要跟我说。”
袭人被他拉着,笑的一脸温柔:“二爷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哪里有二爷懂的多。”
“好姐姐,我问的或许书里没有,你低下头我跟你说。”
袭人就和宝玉坐在一起,两个人贴的很紧,耳磨厮鬓不在话下。
宁国府上房,珍大奶奶气个半死。
“你们二婶子说的也对,过几天咱们府里面要办大事儿,要是碰上这样的老奴才喝醉了,在亲戚们面前嚷嚷出来,咱们家还有什么颜面?”
贾蓉说:“这老奴才当日救过主子,喝酒误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如将他送到庄子上吧。”
珍大奶奶说:“送去吧。送去之前问问这老奴才到底是在哪里听来的混账话。问出来了,交给你媳妇处置!家里的家生子太多了,再不管管,怕是将来丢人现眼的事儿更多。偏偏你媳妇又病了,这群奴才我还摆布不开。”
贾蓉看一眼珍大奶奶,发现她真的认为是奴才们的丑事被焦大这个老奴才发现了。
答应了一声正要出去,看到贾珍进来了。
贾蓉赶快说:“父亲,母亲打发我去把焦大送走。”
“送走吧。”贾珍说完进来,坐在了珍大奶奶身边,看了一眼秦氏,问珍大奶奶:“这怎么回事?”
“没问清楚呢。我想着八成是家里的家生子里有人做丑事了,要不然咱们学着荣国府卖几家人出去,也要给奴才们紧紧皮。”
贾珍点头,跟秦氏说:“这孩子怎么还站着,你正病着呢,不必伺候了,回去吧。”
秦氏低头施礼,带着丫鬟出去了。
贾珍接着跟珍大奶奶说:“看来是儿媳妇病了,这些人不服管教。”
珍大奶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凤丫头和芳丫头这样强横霸道的人都差点弹压不了,儿媳妇向来心软,正碰到如今病了,这些人自然是要跳出来兴风作浪。要不然这两天我把事儿拿起来,让儿媳妇好好歇着,也学着西府那边好好整治一下这些奴才们。我就害怕再不整治,到时候把老爷的好事儿给冲撞了,那时候亲友都在,这些人喝的大醉骂骂咧咧,咱们在亲友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不用,你迎来送往的也是一堆事儿,这事儿交给儿媳妇揽总,让管家娘子们好好的查一查。”
珍大奶奶觉得有点不合适,后来想想,这些奴才们也真的是很难管,就点点头:“也行。”
贾珍看了她一眼,一边喝茶一边问:“你心里疑着谁办下的这事儿?”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养小叔子,扒灰,既然放在一起说,这一家必定是有公公有小叔子。查查家里人口多的家生子就知道了。”
贾珍点点头:“是极。”
珍大奶奶又说:“这事儿既然让凤丫头听见了,少不得老太太那边也会知道,要不然明日我去老太太跟前一趟?总要给老人家解释一番。”
“我和你一起去。”
老太太看着面前坐着的贾珍和珍大奶奶。
叹口气:“家里的事儿,这些奴才总是瞒着上面不瞒着下面。”
说完对珍大奶奶说:“你家里面的事儿你也多过问,但凡耳目敏锐一些,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珍大奶奶听完笑着应了:“老太太说的对,回去我就让身边的人多去打听打听。”
老太太看着这个隔房的侄孙媳妇儿这个样子,免不了在心里面叹口气。有的人是人精,有的人是真的一窍不通。
也不想再看见这两口子了,跟他们两个说:“你们出去走走吧,我这两天有点头晕,想要躺一躺。”
贾珍出来门跟珍大奶奶说:“你去找她们玩儿去吧,我找琏儿一起喝酒呢。”
珍大奶奶应了一声,找李纨说话去了。
贾琏不在家,他去了北静王府。
贾琏这人向来机灵,贾瑭不来,让他来谢恩的作用很明显。就是对北静王府是要敬而远之,既然敬而远之了,那就彻底远一点儿。他特意挑了北静王去上朝之后来这里,来了之后三两句话和王府的长史说完就走,不给他们留茶的机会,也不能让后院的老太妃把自己叫过去。
出了王府,前后用了不到一刻钟,他骑着马走远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既然出来了,不如到别的地方玩耍一番。
刚带着身边的狗腿子们进了繁华的街道,就看到了薛大傻子。这位大傻子还在当冤大头呢,在酒楼上请客吃酒。
这会在二楼的窗户里扔出来了一只苹果,砸在了贾琏身上,招呼着:“琏二,上来啊,这里有好酒。”
贾琏心想,上去吃吃喝喝也行,用不着爷掏钱。
说完就下了马,提着自己的衣袍噔噔噔噔上了楼。一上楼开始抱拳:“各位,打扰了打扰了。”
薛蟠的狐朋狗友们也在回应,贾琏一看,薛蟠的狐朋狗友们果然不是什么人物,这里面有赖尚荣,其他的都是一些长相清秀的人。
这里面贾琏一眼看到了柳湘莲,实在是柳湘莲的相貌气质非常出众。等到薛蟠介绍的时候,这里面都是一些戏子优伶。
柳湘莲在这里属于比较特殊的那个,他不是戏子,但是属于爱串戏的人。站在这里,和周围的人在气质上格格不入,别人都是巴结谄媚,但是他却有几分英气。
又听介绍说他家里面没什么人,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唯独有一个姑姑,但是姑姑也嫁出去了,离得远管不了他。
他一看,觉得柳湘莲当妹夫也行。
于是便没有扭头走,而是坐了下来,开始和柳湘莲说话。柳湘莲也不喜欢这种气氛,特别是薛蟠的那对小眼睛,越看越觉得色迷迷的,正想着走呢。他又不是靠著这个吃饭,顶多是喜欢串戏而已,所以也不会对着薛蟠奉承。却碰到了贾琏,贾琏很热情,拉着他问东问西。
贾琏说:“柳兄弟如今一人,没有想过成家立业”?
柳湘莲回答:“我来日必要娶一个绝色为妻。”
贾琏想说,你也没必要把眼光放得这么高。再说了,正儿八经的女孩儿都是藏在闺阁,你哪里能知道人家是不是绝色?你看到的绝色十有**不是什么正经人。
“也不能这么想,兄弟听为兄一句话。正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贾琏这样的话是目前社会的主流。可偏偏柳湘莲听不进去,举起杯子和贾琏干了一杯,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贾琏看到对方不想说这个,自己这边也不好再提。一来断断没有女方主动的来提婚事的,二来也不知道柳湘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为人还需要再查一查,而且还要和家里的人商量。
两个人的话题转到了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上,贾琏毕竟是富贵公子,哪怕不成样子,也多少知道一些吃喝玩乐的。和柳湘莲聊的也算开心。
旁边赖尚荣看准了机会,瞧着柳湘莲起来去茅房,就凑上去敬酒。
“二爷,敬您一杯。”
贾琏一看是赖尚荣,就好奇:“前几日薛兄弟才去你们家闹了事儿,怎么你们……”这就好上了?
赖尚荣不想提那么多,虽然当初是他和薛蟠之间的事儿,但是实际上里面还牵扯了一个人,那就是贾家的大老爷贾赦。
赖尚荣心里埋怨贾赦,说好的五百两银子办事儿呢?您怎么半路反悔了呢?要不是大老爷反悔,事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些话没法在贾琏面前说,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子说人家老子的不是?
他敢说贾琏敢揍他。
“那日的事是一场误会,已经和薛大爷说开了。如今我们两方握手言和。”
贾琏没说话。
赖尚荣这个时候凑上来,也是有目的的。
他赶快给贾琏倒了一杯酒,压低了声音说:“二爷您也知道,当初因为我的事儿连累得我爹娘丢了差事。如今他们二人在家无事可做,心里面十分想念老爷和太太以及二爷二奶奶。我爹的忠心您也是知道的,想一直在咱们家干活儿,是不是大管家的无所谓,能进府里重新伺候已经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贾琏没接话。
赖尚荣就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二爷只要劝劝二奶奶让我爹娘重新回去,我们家愿意孝敬二爷五千两银子。”
贾琏还真的需要银子,虽然平时他花银子的地方不多,但是他手里没钱。
看在钱的份儿上,贾琏犹豫了。
“也不是不行。这是家里面的事儿。二奶奶一个人说了不算,还有老太太和三奶奶呢。”
“老太太哪儿,我家里祖母能求一求,只是三奶奶哪儿……”
赖家和东院的贾瑭夫妻也没什么交情。云芳女阎王爷的名声也有赖家推波助澜的功劳在。赖家之所以跟云芳有点儿不对付,最简单的原因还是赖嬷嬷在云芳跟前没什么脸面。
别的主子对着赖家婆媳很是亲热,像是宝玉,他们对着赖大家的还要称呼一句赖大娘。云芳是直接不客气地叫一句赖大家的,真把他们当成管事的,只要他们做的不对,云芳雷霆怒火滚滚而来。惩罚不算,还要再敲打一番。这样的委屈在荣国府嚣张跋扈了几十年的赖家婆媳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所以双方彼此没什么好脸色。
可如今三奶奶是绕不过去的拦路虎,二奶奶就是乐意,三奶奶压着不点头这事儿也弄不成。
赖尚荣就问贾琏:“不知道三爷喜欢什么?”
走不通三奶奶的路子就去走三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