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道： “我留了一枚海螺壳在狐仙庙里，下次来的时候，只需听听那海螺壳里记录的声音，便知道他们都许了什么愿。"

　　"还有这种好东西?"

　　"北海龙三太子给我的。"杨戬道， “虽然那次哪吒与敖丙对战，让东海认下了北海龙宫的修缮费，但毕竟我之前也承诺了要赔偿，最后还是给北海送了个法器过去。北海龙三太子客气，便回了我这枚海螺壳，有储音之用。"

　　“真有意思。”般般说， “我回去后要跟娘亲好好说说，我还是第一次假扮神仙显灵呢。”杨戬却道： “不要告诉她。”般般愕然： "为什么?"

　　“你也知道，这是那只九尾狐行动受限，私下托我之事，所谓的好名声是你替她挣出来的，并不是她自己挣出来的，若是现在泄露，只怕她就出不来了。”杨戬道， "当然，你娘肯定不会出去乱说，但我们毕竟是受人所托，将来还有回报，总不能现在就暴露了别人的底细，是不是?”

　　般般想了想，是这个理。

　　“那就不告诉娘亲啦!反正也就是帮凡人做点小事，耽误不了太久，等那位妲己娘娘出来了，她肯指点我修炼，我定能一日千里!”般般握拳， "届时，就能给娘亲一个惊喜了!"

　　杨戬低头笑了笑，但笑意很快就退去了。

　　自商灭周兴以来，狐狸精便成了人间红颜祸水的代名词，有不吉之兆。这也是那几个山民一开始发现是狐仙庙不敢进去的原因，哪怕是“狐仙”,和狐沾了点边，也显得不太可靠起来。倘若那是座

　　什么“鹊仙”庙、 “鹤仙”庙，大约就不会那么惹人警惕，说不定还直接以为天赐吉祥。

　　唯一庆幸的是，在人间流传的伐商故事里，苏氏女被狐狸精取代只占据了小小的一个篇幅，凡人并不知道那只狐狸精到底叫什么。

　　杨戬并不想造神。何况妲己不想成神，这么硬造也不可能造的出来新神。他只是希望能想点办法，让她和般般以后的环境舒适一些。

　　他选的山地虽偏僻，但并不是与世隔绝，倘若狐仙娘娘有灵，随着时间的推移，附近信奉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她的名字在人间聚集了一定的声望，在人们心中有了别样的期待，那她即使是犯了错需要受到惩罚，其他人也得估量一下惩罚轻重的后果——有些法则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就好比人间有个德高望重的官员，因着他在百姓心中的分量，面对平级时，说话往往更有底气，甚至敢挑衅上级而无惧。即使后来犯了点事，皇帝也得考虑一下百姓的想法，最后通常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过去了。

　　诚然，神与人的关系，并不能等同于皇帝与百姓的关系。没有百姓，就不可能有皇帝，但没有了人类，神却依旧是神。只不过，神虽依然是神，却已经失去了成神的意义。

　　“真君。”般般的一声喊，将他从扯远了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

　　“那我们这次回去晚了，怎么跟娘亲解释啊?”“就说补魂难度变大了，所以耗费的时间多了。”

　　"啊，真的变难了吗?"

　　“没有。”杨戬伸出手，把般般吹乱了的头发理了回去， "一切都很顺利。不觉得自己学东西又变快了一点吗?"

　　般般歪着脑袋想了想： “好像是哦。”

　　“我都报上名号了，娲皇宫也不给我开门。”哪吒坐在灶台边上，喝着闷酒道， “师叔，我真不明白，女娲娘娘为什么闭门谢客?她成天闷在娲皇宫里，难道不憋得慌吗?"

　　“当年正值伐商，姜师弟都没敲开娲皇宫的大门，如今风平浪静，女娲娘娘又怎么会见你。”玉鼎真人一边掀开锅盖，把刚蒸好的千层米糕端了出来，一边道， "更何况你以为女娲娘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她知道我想干什么，哪怕是敷衍我几句话也好啊，当年师叔好歹还有人传话呢，现在连话都没人给我传!”哪吒气得又喝了一口酒，顺便伸手去拿米糕。

　　“干什么呢!这是我做给我们家小狐狸吃的!”玉鼎真人一把拍掉他的手。

　　哪吒翻了个白眼："不吃就不吃。"

　　哮天犬闻着味儿就来了： “做什么呢这么香?”"不许吃啊，这是我做给小狐狸的。"

　　哮天犬： "不吃就不吃呗，闻闻还不行?"

　　正说着，就听见厨房外有人大叫： "有人吗?俺老孙来了!"嗖嗖嗖，三个脑袋齐刷刷探了出去。

　　嗖嗖嗖，三个脑袋齐刷刷探了出去。

　　孙悟空:“.......好多人啊。”

　　哮天犬:“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俺老孙也没来过几回阿!“

　　“又来找我主人帮忙?”哮天犬忍不住嘲笑，“你不行啊孙悟空，怎么三天两头找我主人?“

　　“什么三天两头?上次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孙悟空郜着牙，挥了挥手，“更何况俺老孙今天不是来找杨晋的!”

　　“那你找谁?“

　　哪吒提着酒壶跳了出来:“莫非是找我?太好了，快说说要去打谁?”

　　孙悟空:“...…俺是来找哮天犬你的!”

　　“我?”哮天犬诧异地指着自己，“找我干嘛?“

第72章

　　原来，这几日唐僧师徒抵达了一座新的城池，奇怪的是这座城原名比丘国，如今却改了名叫小儿城。城中虽繁华，却有许多人家门口都摆了一只鹅笼，用五色彩缎遮住。孙悟空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掀开看了几只，发现鹅笼里头藏的竟都是些五六岁的童男。等到了驿馆，对驿丞一番逼问，众人这才知道，这些童男并非是父母自愿关进去的，而是当今国王得了重病，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童男的心肝煎汤服药，这些童男，就是被选中去当药引子的。

　　"喱，还有这种事。”哮天犬啧啧称奇，“这若是在大唐域内，这吃人心的国王早就被当成妖孽抓起来了，你们去的都是些什么地儿。"

　　孙悟空道： “可不是，走了这一路，俺老孙见到的怪事不知有多少，这都不算什么了!”

　　哪吒喊了一声： “那国王得了什么病，又是谁教他的吃人心能治病?”

　　“那国王三年前收了个美女，宠幸非常，封为美后，将那美后的爹奉为国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自从立了美后，国王日夜贪欢，不思朝政，身体愈发瘦弱，眼看就要不行了，这吃人心的招数，就是国丈想出来的。"

　　哪吒把酒壶一丢： “那国丈定是个妖怪，他人在哪，我这就去拿!”

　　“哎，哎，俺老孙话还没说完呢!”孙悟空道， “俺老孙当然不能由着他吃小孩，便想了个法子把那些小孩运走了。谁知丢了孩子，那国丈又想出个更夕毒的招数，说俺师父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比那些小孩儿强一万倍，不如用俺师父的心肝去做药引。真是岂有此理!"

　　哪吒摸了摸下巴，打量了孙悟空一会儿，道： “看起来你是解决了?一点也不像担心你师父安危的样子。"

　　孙悟空笑道： “俺哪能让那妖道得逞!那国王听信谗言，召俺师父入宫，俺便变作了师父的模样，与那妖道一会。结果那妖道发现被俺骗了，又打不过俺，就带着美后一起溜了!"

　　哪吒："溜去哪了?"

　　孙悟空说到这个就来气： “俺哪知道他们溜去哪了!俺去问那国王，那国王只说初遇美后是在一个什么柳林坡上，可俺老孙都快把那里刨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那两个妖怪躲去了哪里!"

　　“那是当然，不然放跑了他们，岂不是贻害无穷?”孙悟空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哮天犬，"这是那美后常用的手帕，你闻闻，可能闻得出什么线索?"

　　哮天犬凑上去吸了吸鼻子，又在空气里闻了一会儿，道： “在西面。”“你这不是废话!”孙悟空无语， “俺老孙就是打西面过来的!”“那我也得一路闻过去才能确定啊。”哮天犬说。孙悟空当即拉住哮天犬就要走。

　　哪吒： "带我一个呗?"

　　孙悟空： "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那就一起去。"

　　玉鼎真人摇着扇子说： "啊，你们这一下子全走啦?"

　　“我是不是最好得等主人回来，告诉他一声……”哮天犬嘟嚷道， “哪有没经过主人允许，就随便跟别人跑了的狗……"

　　孙悟空： "……是俺老孙找你!不是别人!杨戬不会不允许的!等他回来了，让真人通知他一声不就行了?"

　　“不允许什么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哪吒抬头一看，见般般正一脸好奇地坐在杨戬的云头上往下看，登时掉头就走。

　　"诶?诶?”般般看着踩着风火轮一溜烟没了影子的哪吒，十分疑惑， “三太子怎么一见我就跑?"

　　杨戬： "………不必管他。"

　　孙悟空眯了眯眼睛： “哟，俺还以为杨小圣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带着小狐狸逍遥去了。”杨戬带着般般落了地，孙悟空这才发现杨戬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不像是从哪里逍遥回来的样子。

　　玉鼎真人踢了一脚哮天犬，哮天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厨房里拿了刚出炉的米糕，递给般般： “喏，给你吃。”

　　般般道了声谢，伸手拿了一个，边吃边问孙悟空： "大圣，又有妖怪把唐长老掳走了吗?"

　　“不是。”孙悟空抓了下脑袋， "你们怎么不早点来?俺刚讲完，不想再重复一遍了，还浪费时间!"

　　哮天犬贴心总结： "他师父没事，就是他追丢了两个妖怪，要我去帮忙。"

　　杨戬： “需要我么?”

　　"不用，不用，那两个妖怪也不成气候，不需要这么多人，有哮天犬就够了。"孙悟空摆了摆手， "话说回来，哪吒跑什么?他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一起去吗?"

　　但孙悟空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打算管哪吒的去向。他刚准备带哮天犬走，便听般般道： “他不去，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孙悟空： “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般般： “可是跟着大圣能见到很多没见过的事情诶。”

　　“俺是不怕带着你，但这得经过你……娘同意吧?”孙悟空本想说你爹的，后来想起来不能说，又想起来杨戬同意也没用，小狐狸她娘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个。

　　般般连忙道： “你等等，很快的，我这就去问我娘!真的很快!”话音未落，她便化作原形，如一团小旋风一般旋出了门。

　　孙悟空一手在眉上搭了个棚，咦了一声： “她都长出第四条尾巴啦?”

　　杨戬： “是。”

　　孙悟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恭喜恭喜啊。”顿了顿， "她娘不是住在积雷山吗?俺不会要

　　在这里等上半天吧?虽说那两个妖怪跑不远，但俺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杨戬道： “放心，很快。”

　　果然，没过多久，般般就拉着妲己来了。玉鼎真人早已默默地钻进厨房。

　　孙悟空则有些意外： “还真这么快啊。”仔细一想，不由露出一个暖昧的笑容，用肩膀撞了杨戬一下， "杨小圣，在金屋藏娇哦?"

　　杨戬： "……你干不干正事?"

　　孙悟空看着妲己，笑容满面道： “夫人好!想必你也听说了，俺只是来借哮天犬去找两个妖，但你家小狐狸偏想跟着，这可跟俺没关系啊!"

　　般般还没恢复人形，盘在妲己怀里，仰起头，蹭了蹭妲己的下巴，摇着尾巴道： "娘亲——""这两个妖，难对付吗?"妲己问。

　　"一点也不难!俺的手下败将罢了，就是一不注意，被他们给跑了!"

　　妲己想了想，道： “那便去吧。”般般刚从天

　　釜山补完魂回来，精神正足，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哮天犬看向杨戬：“那我们都去了，主人你呢?”杨戬还没说话，便被玉鼎真人拽进了厨房。

　　"又没什么大事，你去干什么，给为师好好在府里待着休息!"玉鼎真人一边打包没吃完的米糕，一边瞪了杨戬一眼， "刚从天釜山回来，就不要乱跑了!反正那猴子都说了没什么事!"

　　杨戬抿了抿唇： "……知道了。"

　　他从玉鼎真人手里接过食盒，走出厨房，把它递给妲己。般般用尾巴一卷，把食盒压在了自己肚子下面。

　　“我就不去了。”他说。

　　妲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

　　孙悟空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妲己，又看了看正在试图用爪子抠开食盒的小狐狸，耸了耸肩，道：“那咱们走吧。”

　　杨戬背着手，目送他们离去。玉鼎真人这才敢从厨房里钻出来。

　　“别看了，别看了!”他推着杨戬往静室走去， "这次耽误了这么久，是不是补魂越来越难了?那还不快点回去休息!"

　　杨戬： "……知道了师父，我自己会走。"

　　哮天犬一路往西嗅闻，最终判断那两个妖怪就藏在柳林坡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