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邈在此期间,多带着兵仙崽和项籍,呆在六英宫。
最初的日常都是:“项籍!安分点!”
“项籍!别欺负信崽!”
“项藉!!”
尽管在接受项籍将会是自己人、大秦未来的悍将后,他已经很努力和项藉好好相处,但收效甚微。
直到燕点醒了他:“仙使,何不依籍仙童所愿,为他取一个昵称?”
“同为仙使座下童子,自当等同待之,最忌偏宠偏疼。”
周邈恍然大悟,虽没给项藉取出一个合适的昵称来,却也不再连名带姓唤他,而是称他‘小籍’。
至于小籍,谐音小鸡?小鸡就小鸡了!
改换称呼后,项籍言行果真有明显改善。
虽还是与韩信争宠,但大概是觉得二人是一样的了,也就有所缓和。
玩乐一段时间后,周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会养废了兵仙崽和小霸王的!
那样他就成为历史罪人了!
于是周邈又去找始皇陛下,给搜罗来许多兵书和十八般兵器。
兵仙崽就像掉入米缸的小老鼠,当即埋进书堆就不愿出来了。
而项籍,意料之中,对兵书不屑一顾,并且嗤笑韩信:“你个小身板,敌不过我半只手,看书能让你胜过我吗?”
“我不看,我要练万人敌的本事!”
周邈:果然是冲锋陷阵的前锋悍将苗子啊!
就算练成以一敌万的本事,可是兵仙能领百万之兵,你不还是照样输?
周邈劝他:“小籍,你还是看些兵书吧,真的有用。”
项籍把长戈、长戟、长剑……十八般兵器舞得是虎虎生风!
“不看不看!”
周邈:“行叭。”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能怎么办?
时间倏忽而过,回神已是春二三月。
春
二三月,是翻耕整地和播撒种子的季节。
治粟內史衙门的籍田令萧何,开春后就一直忙于组织官隶臣妾、刑徒,输作咸阳及关中籍田。
先是从咸阳大街上的公厕中,挑来粪肥,又从牧场兽苑里,铲来猪牛羊粪肥。
又砍枯草杂树烧火土肥。
而后将其堆混在一起,搭盖上草帘子,让它去沤上十天半月。
——毫无疑问,这是萧何去向仙使请教后,被传授的更精细的沤制农家肥方法。
再是组织数万官隶臣妾及刑徒,翻耕田地。
一如所想,仙使在传授农家肥沤制法时,还附带描述了一种短曲辕犁。
仙使未能画出图纸,但顾名思义,区别于时下的长直辕犁。
萧何后来找农家弟子和墨家弟子共同钻研,也将仙使口中的‘曲辕犁’还原了七八分。
无论是以牲畜或以人拉,在原本的日耕地二三亩、耕翻深度四寸许之上,都得到了大大提升。
农家肥沤制法,短曲辕犁结构图,萧何按照仙使传授的法门,试验出来并用过之后。
就立即上交治粟内史右丞,上禀始皇帝,其后将推行至大秦各郡县。
沤了肥,翻了地,万事俱备。
春三月到来,天地俱生,万物以荣。
萧何开启了入咸阳后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奔走在田坎地头间。
先在向阳的地块,播了一石长绒棉种子。
在萧何不知道的时间场合,关于长绒棉的播种,是否在今年进行,始皇帝及心腹们,商讨过一两句。
因为几乎没有争议,有致一同地同意了选地播种——
“出使月氏、乌孙一带的使者未归,送月氏王子回国的章邯也未归。”
“总不能除了将长绒棉播种在‘三山两盆’间,其他适宜地方就都不种了吧?”
一石长绒棉种,占不了多大产量耕地。
而且——
“即便经略西域功成,也还要花费功夫垦荒驯地,才能播种长绒棉。
在此之前,先多种几茬,收获足够多的长绒棉种子吧。”
而萧何组织播种完长绒棉,又赶紧育种稻秧。种子就是从役夫口中兑换来的工餐口粮——糙米。
虽他从未见过播种米,而非稻者。
但既是仙米,总归是与众不同的?
尽管如此,萧何也在一道请教仙使之后,摒弃了‘火耕水耨’,采用更精细的耕地、育苗、插秧的耕作法。
因为有数万隶臣妾及刑徒的人力,还有可观的可供支配的畜力,即便精细耕作也足以支撑。
用糙米育下的秧苗,竟比稻子发芽更快,萧何就知道仙米果真非凡!
而且仙米做种的,竟然比寻常稻子的,发芽更齐,达到了十成十的发芽率!
周邈:毕竟是未来科技下脱壳出来的糙米,总不能堕了宇宙时代科技的名声不是?
萧何连土带苗切下一块稻苗,用木盆装了,端去给仙使看:
“仙使!稻秧出苗了!”
“萧何带来给仙使过目,这可是高产之相?”
第68章 完了功高震主了!楚越之地的黔首知仙使而不知始皇帝了!
“此乃高产之相!”
南望三涂,北望太行,顾首有德水①,洛阳盆地的洛水与伊水之间。
低洼滩涂之中,斑绿稻田点缀其间。
农家出于农稷之官,洛阳曾为东周的洛邑,秦取周而代之,农官也多回归黔首,其中农家弟子亦散于乡里,耕种得食。
农家弟子许悟,陷足水田,弓腰低头,观察着稻苗:
“此乃高产之相!”
“稻苗色浓绿,叶硬厚,秆茁壮。”许悟嘴中念念有词,双眼盯在稻苗间。
手上动作一伸一扯,带起两根稻苗,狠劲抖甩,又上手扯扯苗根:“根韧且粗壮。”
许悟笃定确认:“有别于凡稻色浅绿,叶软嫩,秆纤弱,根脆嫩。这必是高产之相!”
“那当然了!这可是仙米长出的仙稻!”隔壁水田里,一个二十来岁年轻农人,闻言搭话。
言语神色间,尽是崇敬与自豪。
“幸亏我当初听信了可靠消息,播种了交换来的仙米。”年轻的农人更胆大,敢于听信传言并去尝试。
“就是家中阿父太胆小,才让我撒种了五亩,若是十亩水田都撒上,今岁不得丰收满仓!”
年轻农人后悔不迭。
“你阿父行事稳重,你胆大肯做,父子互为补充,方为稳中进取之道。”
许悟撅臀弯腰,一双手在稻苗间穿梭,收手时便是两把稻苗。
“虽听不太懂许郎君的话,但很有道理的样子。”
年轻农人抛开前话不谈,从自家稻田里拔足上了田埂。
走近几步凑上前,疑惑问道:
“许郎君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稻苗拔掉岂不可惜?”
许悟手上拔苗动作不停,“先前不曾料到仙米发芽如此齐整,播撒得密了,拔掉稻苗使它们稀疏些,能长得更好。”
年轻农人不懂:“密是密了些,可拔去一株就少掉一株仙稻,要少收多少稻子啊!”
“正是为了丰收,才更应疏苗。疏苗能让这块水田,长出最多的稻子。”许悟直起腰,将稻苗扔到田埂上。
对年轻农人道:“这就像是一碗稻米,一人食可饱,两人食皆
半饱,五人食皆饥,十人食多日后俱饿死。这块稻田,就如那碗稻米啊。”
“眼前浓密十足的稻苗,非但不能让稻子丰收更多,反而要闹饥。”
年轻农人胆大,却不固执,“许郎君是仙使所赞‘农本民食’,农家许行的弟子,又都姓许,你说疏苗能助丰收,那肯定是对的。”
仙使周邈在鲁县‘哭孔庙’的祭文,已经蔓延传开来,就连洛阳的田间农人都能吟诵两句。
许悟晒得与年轻农人一般黝黑的脸上,笑出两排大白牙:“民食之重,重逾千钧。可不敢妄谈,所言皆是真言。人人都应先分辨对错,再决定是否听信。”
“不过疏苗确是真言,你家的稻苗也当疏一疏。”
“诶!听许郎君之言!”年轻农人当即就跳进自家稻田,开始照着许悟留苗的疏密间距,给自家稻苗疏苗。
许悟观察片刻,见对方做得很对,才放心道:“你不是心疼,还有五亩水田没撒种仙稻?可把疏的仙稻苗拿去,补插在苗稀的地方。”
年轻农人闻言,猛地直起腰,激动溢于言表:“对啊!这样既没浪费了仙稻苗,又补了其他稻田的稻苗,年尾还可得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