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都怪你!子孙后人如此不争气,叫咱大明只续了两百多年!”
朱元璋耳聪目明,没忘了仙迹中还说大明国祚两百多年,两百多年虽不长,但也不短了!朱元璋只在心里唏嘘了一小会儿,便释然了。他自然希望朱家江山千秋万代,但朱元璋是个实在人,也知道后代子孙多有不争气的,那些地主老财家都屡屡有富不过三代的,皇帝家也不能幸免啊!他老朱起于微末,朱家王朝能延续两百多年,也不算差了。
随后又想起那后人女子说,明朝两百多年那么多人里头她只喜欢一个叫朱迪的,另一个便是那张居正。嘿,这朱迪也姓朱,也不知是不是他老朱家的?又有何功绩,竟能被后人铭记于心啊?
顺带,朱元璋也有点含酸。
这后辈女子,怎不知道也崇敬崇敬咱?
没咱,能有后头这些不肖子孙么?
忒没眼光。
不提老朱略微破防,画面中仍在继续。
【改革没有不得罪人的,被损害了利益的改革反对派想尽办法、层出不穷地构陷他、给他泼脏水,一会儿污蔑他乘三十二台大轿,一会儿拿他夺情不为父亲守孝大做文章,又说他收受贿赂为亲儿子开科举后门,总之,他们都想让他死,只有这个人死了,推翻新政,他们才能无所顾忌地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张居正是劳累过度才病死的,他去世后,内阁党争越发激烈,朝堂闹得乌烟瘴气,万历也成脱肛野马,无人能管束。先前对万历管教得非常严格的李太后,也对这个儿子失望了,她退居深宫,不再问政事,不管万历罢工不上朝或是闹出什么荒唐事来,都紧闭宫门只当不知道。
万历皇帝和他爷爷嘉靖一样,浑身都是反骨,有点精明但又不多,还自私自利爱敛财!张居正病逝第二年,他就暴力推翻了张居正的改革、褫夺了他所有荣誉称号,抄家不算,还将张居正的儿子通通下狱,逼得其长子张敬修在狱中自杀,其他子嗣也都流徙发配烟瘴之地。万历朝同情张居正的人很多,但碍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出乎意料的恨与狠绝,无人敢为他伸张正义,甚至连说一句公道话都不敢。
直到万历四十二年的年初,京城又降大雪。
这一年,距离张居正离世已三十余年了,六十九岁的李太后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是这场大雪让她又想起了曾在雪中独行的张居正。她也成了唯一一个敢在万历面前怀念张居正的人。她临死前或许也醒悟了,皇帝不行,大臣也够呛,如今朝廷败坏成这样,满朝文武谁又能成为张居正呢?她含泪对万历说:“人人都有私心,唯独张先生没有。”
可是万历仍旧没有为张居正平反。
我们都说大明两百多年只出了三个天才神童,除了唐伯虎、徐渭之外,便是张居正。他两岁认字、十二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二十三岁为进士。这样一个聪明绝顶之人,会看不穿身后事吗?他早就知道自己死后不会有好下场,他也早已做好了殉国殉道的准备,在改革反弹巨大的“京察事件”中,他向吏部尚书杨博剖明心迹:“为天下的长治久安,为富国强兵的实现,仆将以至诚至公之心,励精图治推行改革,纵刀山火海,仆置之度外,虽万死而不辞!
之后,他又在给朋友耿定向的信中说:“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即使“蒙垢致怨”,也“无畏于浮言也”;他在《答河漕按院林云源言为事任怨》中说:“念己既忘家殉国,遑恤其他,虽机阱满前,众镞攒体,孤不畏也。”
“机阱满前,众镞攒体”,
哪怕前路都是陷阱,哪怕万箭穿体,也不畏惧。
虽千万人,吾往矣!
怪不得人说,他是大明最后的风骨。】
视频已近尾声,这视频在播放时还配有背景音乐,把林菱听得眼含热泪,包子都啃不动了。
而诸朝也听那曲子在婉转地唱:“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风云谋;我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年少犹借银枪逞风流……”
古人虽不解为何用这首好似描写武将的曲子来配身为文官的张居正,可这曲子词虽写得奇奇怪怪,调子倒不差,听来便觉深痛与孤寒,好似那画中飘飘扬扬的风雪,果真落在了历史上的张居正眉眼之间。
那画面定格在那雪中如青松般的背影上。
【最后,我们用一句诗来送太岳公。】
风雪中浮现一行字。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跪在金銮殿上的张居正,静静地听着仙迹中的后世之人如何评说他,在听到这诗句后,他也在此刻垂下眼眸,能够含笑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身旁无酒。
真想与后世之人对饮啊。
后人知他之志,他亦九死其犹未悔矣!
第14章 千古唯有张居正3
看完视频,林菱还不忘解释了一句“明摄宗”这词的由来,顺带给张居正辟谣:
【正如刚刚那个视频里所言,不论古今,厉行改革总是要得罪很多人的。商鞅、王安石也是如此。张居正的改革利于百姓、利于家国,却一口气将当时的文人集团、皇族宗室、地方藩王、地主乡绅全都得罪了个干净,基本可以说是一网打尽!就连万历想敛财建造宫殿都被他否决。这导致所有阶级都疯狂抹黑他,才会有这句僭越藐视皇权的“吾非相,乃摄也”出现。
写出这句话的人,不过也是被“动了蛋糕的人”想用肮脏手段置他于死地罢了。
其实他根本没说过这话,张居正何等聪明的人,身为大明朝最有成就的神童,二十三岁刚入翰林院就能在数次党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夏言与严嵩争首辅时,张居正和严嵩颇为和睦,严嵩和徐阶争首辅时,他备受徐阶赏识;徐阶和高拱争首辅时,两个人他关系都不差。就连万历身边侍奉了二十年的大伴冯保,也与他关系融洽,还成为了他的政治盟友。由此可见他可不是那等没情商又没骨头的酸腐文人,也不是那种嘴没个把门的狂徒。
事实上,权利只是张居正实现“济世救民、治国平天下”之理想的工具。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相”还是“摄”。
只有爬到臣子的顶峰,他才能实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抱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从当年李士翱为他改名“居正”的那一日起,他就没有一刻忘却过自己的理想。
他是权臣吗?是啊!但我觉得他更像个无畏的理想主义者。
顺带插播一句,他甚至还瞧不上当时最流行的程朱理学,觉得他们那群文人不切实际还顽固不化,非常嫌弃。咱们张先生的思想真的非常超前,不是当时的人可以理解的。
他最难得的地方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务实能干还坚守理想!执政后更是一个人扛起整个国家大政,可就算秉政多年,他在奏疏中一直自称“仆”。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吾乃摄也”这话实际出处是《万历野获编·卷九》,作者沈德符与王世贞都是对张居正不满的人,这本书也是写于万历要清算张居正的时候。野史+媚上,你们就明白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低了。
顺带提一下老是躲在角落里阴暗爬行的王世贞。他与张居正是同榜进士,也算有点文才,但他可能一直暗搓搓地妒忌张居正的才能,在万历朝就天天编段子造谣诋毁张居正的私生活,一会儿说人家好色纳了八个美妾,一会儿说他收受贿赂,写了个《嘉靖以来首辅传》字里行间对张居正那个酸呐,嫉妒都快冲破纸面了,那个“父亲去世后,张居正在归葬途中乘坐三十二台大轿”的谣言也是他编的。
张居正死后,因万历对他发起清算,墙倒众人推,那些改革反对派抓不到他太多把柄,于是只能用这些牵强附会、捕风捉影之事来落实对他的清算,于是说张居正摄政、坐“逆天”轿子的事就被几度绘声绘色地宣传下成了“信史”,实际上,不论是《明神宗实录》还是《明史》等正史都没有这些记载。且在张居正在世时,那些反对派弹劾攻讦他的人就不少了,有骂他擅权专政的,却从没有人拿轿子说事,何以死后却冒出来个轿子?
那时候,只要倒张就是正义,就容易受万历提拔,所以那些文人无中生有地构陷张居正谋逆篡位、掘人坟墓的,种种恶毒罪名,就连造谣水军之一的沈德符都觉得他们编得太离谱了,难得写下公正之言:“如杨御史四知者,追论其(指张居正)贪,谓银火盆三百架,诸公子打碎玉碗、玉杯数百只,此孰从而见之?又谓归葬沿途,五步凿一井,十步盖一庐,则又理外之谈矣!”
后来就有曾随同张居正回老家葬父的亲历者出来说话:“曾亲见江陵公过真定,所乘绢轿无异恒制,但轿旁二童子执拂步随耳。无步舆之说也。”证实张居正坐的是最普通的绢布轿子,只有两个仆从跟随字旁,这样的规格可能比一般地方官员出行都还要俭朴吧?如果他真是个窃国的贪官污吏,听闻他因劳累而病逝的消息就不会有老百姓哭:“武夫健卒,田峻红女,闻有垂涕者。”
可惜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时至今日都还有人拿张居正各种谣言出来说他私德有亏。就像林徽因这样一个伟大的女性建筑师成天被冰心造黄谣一样,张居正也惨得很。】
三国,正在外讨伐叛军的诸葛亮,带着麾下一群不大听话的武将,不仅要指挥战局,还要兼顾后勤粮草,战后回到中军大帐,诸葛亮强忍身体的不适,听得张居正之事迹,不由在心中大为感慨:蜀汉的情形又好过多少呢?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平庸少主,唯独强过一点的是阿斗也无大才,但胜在听话听劝,也不奢靡无度,比那所谓万历帝的品性好过不少。只盼望若有一日他不幸身故,阿斗也能得一张居正,我蜀汉无忧矣!
唐朝,李世民遗憾地摇摇头:“这般看起来,这张居正虽被文人士族所恶,其善政却被百姓铭记,的确当得起千古之名!朕虽不知晓那明朝究竟是个如何的朝廷,单听仙迹所言,便知已颓败到了极点!皇帝无能、内忧外患之下,其还能一人支撑苦苦朝局,又还能将朝堂上下肃清,实属不易!”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极为聪明之人,也深谙为官之道,他们不由将自己放在那张居正的处境中去设想,都在心中打了个寒颤——若是他们在那种情形下,他们能做到如此吗?能坚持心中信念抱负连身家性命也不顾吗?
宋,赵匡胤本来只担忧武将拥兵自重、裂土封王,如今听了张居正的故事,钦佩归钦佩,但身为一个从臣子造反当上皇帝的人,他下意识感到一丝不安:文官听着也不大可靠,那究竟该如何保赵家江山呢?
明,永乐二十年,已年老的永乐帝作为一个被文人春秋笔法祸害颇深的受害者,不由袖着手冷哼一声:“那群文人惯会讽议朝政,标榜气节,装得一副至诚为公的模样,其实贪赃枉法起来比哪个奸臣都狠!还有脸骂那张居正擅权,若是叫他们得了机会,只怕操纵朝政起来也不遑多让!”
除了照常骂文人,朱棣却并没有像赵匡胤一般很在意张居正所谓压制皇帝、擅权之事,朱棣为君手段强硬,因此只是冷哼一声,皇帝若是连臣子都压制不住,还当什么皇帝?
那万历鳖孙自己没有统御天下的手段,幸好遇到的是张居正!
当了皇帝才知道治国理政有多难,平天下又有多难,他征北四次,还未能靖安边境,而张居正却不仅能治国还能调兵遣将平天下安定!
不止,张居正甚至还会挣银子!
朱棣想到自己打仗跟那抠搜儿子要钱的场景,真是心酸不已。
他真盼望有这等辅佐社稷的能臣!
为让建文帝坐稳皇位,他那偏心的老爹把开国功臣、能臣武将全杀了个干净,靖难之役又打没了朱棣自己麾下得力的武将,后来连道衍和尚也走了,朱棣吃够了没有能臣干吏的苦,恨不得穿过仙迹的另一头,一把将万历朝的张居正薅过来给自己干活!
他心中柠檬树生根发芽:那万历真是好命,仙迹说了大明两百多年国祚,只出了一个救世之相啊!若是遇到个只知道弄权不懂治国的王八……
随即他又在心底打鼓:那女子说,他的子孙传到朱翊钧这辈,得张居正力挽狂澜,为大明续命七十六年。那推论下去,岂非朱翊钧后不过一两代人,大明就亡了?
大明怎能亡!永乐帝心下不愉,下旨:“将太子与太孙都叫来。”
打不着那曾曾曾曾……孙子,他还不能教训教训这鳖孙的祖宗们了?
等候期间,他想到那些文人攻讦张居正的话,愈想愈气,忍不住给那后人女子留言,谁知,他刚发送出去,正巧同一时间也有人评论,于是就见两条评论紧紧挨在一起:
【Happy Forever Big King:文人误国!】
【棣子,开门,是爹地:文人不可信!】
林菱没忍住:“噗。”
自己笑了好久,林菱不禁揶揄道:“你们父子俩真可爱。”
永乐二十年,已有些老花眼的永乐帝将仙迹投放在一扇巨大的大黄花梨木屏风上,他捏着放大镜才能看清楚上头小小的评论字迹,也无法抵消他心底冒出来的一丝心虚。
那个是他爹吧?
而心虚过后,又是极复杂、酸涩的情绪满溢胸腔,戎马一生的马上皇帝久违地想起了还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日子,他颤抖着皱纹满布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棣子,开门,是爹地:什么父子俩?】
永乐帝默默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老爹没认出他来,毕竟连他自个也看不懂仙迹分配给他的名字。其他人都是汉字,偏偏自个得了稀奇古怪的番邦名字,永乐帝心中早有不满,只是不愿说出来。
不过那仙迹中女子看到朱元璋的评论,忽然又咧嘴一笑,永乐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你都取这个名字了,还看不懂这个梗嘛?Happy Forever Big King网友创造的“永乐大帝”英语直译呀,不是你儿子是谁?】
原来这么一长串番邦字是永乐大帝的意思,这些蚯蚓似的番邦字也忒长了!
仙迹没提他的名字,让永乐帝那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有点尴尬地搔了搔面皮——他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老爹。
洪武八年,朱元璋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欣慰地笑着过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标儿,原来你日后的年号为永乐,虽不如咱的洪武大气,但这个年号也好,想必取的是国家鼎盛、百姓恒久安乐之意吧?那后辈女子称你为大帝,想来你日后做得也不错。”
朱标却只是谦虚地拱拱手,没有多言。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莫名的张冠李戴之感。
真是他……嘛?
朱元璋却非常高兴,他用力一挥手道:“让咱来问问将来的你,咱大明如何了!”
于是朱元璋又发表评论:
【棣子,开门,是爹地:标儿啊,跟爹说说,你将咱大明治理得如何啊?】
永乐帝:“……”根本不敢说话。
刚领旨前来,正迈过门槛的朱高炽和朱瞻基也尴尬地一缩头。
林菱更是笑得肚子疼,谁懂她狗屎般的笑点,这届网友太损了!
正笑着呢,就见爷爷拎着两大兜子菜进来了,林菱连忙起来去帮着拿,起来时,顺带回头跟直播间的人说了一句:“哎呀都扯远了,再这样扯下去我都要改当历史主播了。朋友们等我一会儿,我爷爷回来了,等下给大家看看我家,回头我还想把家里好好改造一下呢,大家多给我提提意见。”
“妹妹,怎么起来那么早,不多睡会!”林爷爷精神抖擞地迈过门槛,“和谁说话呢?”
“我来拿我来拿。”林菱把菜兜子强行接过,扶着爷爷一起进厨房,解释道:“早上被咱家大公鸡吵醒了,没事,我本来也打算早起的。刚在直播,和网友说话呢。”
林爷爷知道孙女儿以后要干这一行,于是不再出声打搅,还压低声音说:“中午爷爷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肉沫酿豆腐,你去忙吧。”
林菱幸福得冒泡:“有爷的孩子像个宝!”
林爷爷被她逗笑,又赶紧把她赶出去“工作”,他自个在厨房先洗菜备菜。
林菱心情愉快地回到镜头前,将手机用支架架好,开了广角,开始带网友看她家农家小院,她走到院门口:“先从大门开始吧!”
画面一阵抖动后,视角缓缓上移,各朝古人便见到一扇对开的铁栅栏门,围墙贴满了瓷砖,围墙顶上铺得鲜艳红瓦,两个红灯笼挂在门檐下,灯笼上各写着一个“林”字,叫宋朝以后的古人见了都觉得怪亲切的——除了那铁栅栏门、围墙上遍贴瓷砖有些奇怪,其他方面看起来,与他们的宅子也大差不差嘛!
不过见了这大门,古人们心中便更加认定林菱是个贵族之后,最差也是地主家的傻闺女,否则焉能住上这样贴砖覆瓦的好宅子?还能以铁铸门!
不过奇怪的是这林姑娘家的铁门上为何贴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纸?还写着奇奇怪怪的字:“疏通下水”、“开锁换锁”、“重金求子”、“代开X票”后头还跟着一溜奇怪符号……
古人们正奇怪呢,就听林菱骂了句:“这些小广告真是铲都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