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辛渺给它竖个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
第45章
“有人吗?”
辛渺从水中直起身来,凝神倾听,玉狮警觉地转头,耳朵抖了一下。
“有人吗?”
果然有人在喊叫,辛渺略一皱眉,提着手里一把莲花长茎上了岸。
将从嗔泉中挖出来的莲花都放进竹篓子里,辛渺拍了拍玉狮:“走,咱们去看看。”
那喊声不高,听着声音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辛渺心里略有点数,站在上面往下一看,那下面林子边上,一个靠在大担柴火上歪坐着的老爷爷,正满脸愁苦地揉抚着绑腿裹着的脚踝,疼得满头汗,又抬起手来用粗麻布衣的袖子遮挡烈日,擦拭汗水。
“老爷爷,你怎么了?”辛渺遥遥的问候了一句。
那老头连忙抬起头来,只看见山坡大松树后绕出来个芙蓉玉面,锦衣罗衫的美人,身边还跟着一匹若隐若现的神驹马驹,在树影下闪闪发光,惊得啊呀一声,黢黑干瘦的手立刻握住了身侧的柴刀。
“你、你怕不是妖怪吧!”
辛渺微微一笑:“我不是妖怪,我住在这山上。”她款款走出来站到太阳底下,脚下果然有影子。
这老头立刻拱手对她告饶:“姑娘,对不住,小老儿今日上山打柴,不小心扭了脚,一时站不起来,想着这山上有什么狐仙传说,吓得我一见你,还以为你是妖怪呢。”
“没关系。”辛渺看了看他的脚,带着玉狮走下山石小坡,眉头微皱:“您的脚要紧吗?不如我下山告知您家里人,带人来接?”
老头连忙摆手:“不必了,姑娘,小老儿常日在这山上打柴,只是一时不小心,或许得劳驾姑娘借小老儿些许药酒擦一擦,借您屋檐底下歇歇脚。”
辛渺站在他五步之外,顿住了脚步:“要是常上山来打柴,就不会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
玉狮警惕的盯着这个老头子,鼻子里呼哧呼哧喷气,辛渺伸出手来抚摸着它的鬃毛,略带些无奈:“既然是来找陆小凤的,为什么不好好的上门拜访呢?”
司空摘星一时语塞,装傻道:“姑娘要是不愿意,小老儿在这里揉揉,歇个把时辰也是一样的。”
“……那我就不打扰了,不好意思。”辛渺竟然真的转身就走,还礼貌的对他点点头。
“唉!唉唉唉!”司空摘星忽然飞快的站了起来,之前那副老迈佝偻的样子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定是陆小鸡跟你提过我!否则你怎么会如此防备。”他声音也变了,分明是个年轻男人。
辛渺对他摇头:“他确实提过,叫我小心你,说你易容天下一绝,一定会骗我开门。”
她好奇的目光在他脸上和手上转了一圈,叹为观止:“果然如此,真是天下无双的易容术。”
陆小凤对他也是够了解的,知道他会如此行事,明明可以好好上门拜访,偏偏要搞出点花样和动静来。
“过奖过奖。”司空摘星一笑,抬手在脸上变戏法似的一抹,就露出了一张白净清俊的男人面容,那沟沟壑壑的皮肤就像一层皮一样从他的脸和手上褪去了,三两下扒开身上的粗麻布衣裳,甚至连身高都随着舒展的动作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这一套流程直接给辛渺看得眼神呆滞了,最后他将那麻布衣裳裹巴裹巴,塞进了那担子柴火里。
“哇……”她发出毫无灵魂的感叹声。
司空摘星处理完,转身潇洒地对她一抱拳:“失礼失礼,在下司空摘星,正是陆小凤的朋友。”
他将拜访的礼节补上,辛渺拘束地对他点点头:“你好,我叫辛渺。”
陆小凤的朋友,果然各个都不像是平凡的武林中人。
不过他既然是来找陆小凤的,辛渺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的道理。
领着人进了家门,司空摘星上下左右地打量:“这里真是不错,山清水秀之地。”
说是这么说,但司空摘星却微微纳罕,陆小凤跟他将这么一个宅院吹得天花乱坠宛如天庭一般,这么如今一看……
似乎并没有比那些王侯将相高门大院更奢华美丽,顶多算得上精致典雅,要是用苛刻的标准,这里也就是大户人家在乡下安置的别院水平。
辛渺领着玉狮走在前面,手里还提溜着一篓子莲花,另一只手还拿着把沾了泥巴的铲子,甚至裙角衣襟都是湿的,美还是美的,但和陆小凤从前的那些红颜知己比起来,未免有些不修边幅。
司空摘星在装老头子之前偷偷观察了,亲眼看见她下水挖莲花,可是在那之前陆小凤可是来了,竟然没帮忙,难道陆小凤会忍心让个弱女子又是淌水又是干活,自己躲在屋子里悠闲?
百思不得其解,司空摘星跟着辛渺一路走进家,只见她手上对客院一指:“他在那里面睡觉呢,你先进去等等他吧,我先去放东西,不好意思……”
就见辛渺歉意的抿抿嘴,飞快的小跑着,从那小路绕过池塘跑开了。
她的小马还对他昂着脖子唏律律叫了一声,跟着主人的步伐欢快的跑走了,大有让他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司空摘星看着那甩动的飘逸马尾巴消失,头转回来,一下子就看见了客院那半开放式,几乎是嵌满了一墙壁通透大玻璃窗的客厅。
阳光下玻璃折射的反光让司空摘星瞳孔一缩,忍不住嗬了一声。
好大手笔呀!哪个皇宫里也没有用琉璃做了满面墙壁的屋子啊,原来如此。
司空摘星一边惊叹一边走进屋里,忽然发觉这平平无奇的宅院里竟然有如此洞天,怪不得陆小凤那副表情。
他往那沙发上一倒,整个人都像是要陷下去了似的,像是坐在了云朵上,细看这屋里没有一处不新奇有趣的,他不由得瞪大了眼,四处转悠。
转到厨房里,司空摘星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抽屉机关都动了个遍,忽然看见墙上有个方方正正,光滑溜溜的白色小方块,上面还有好几个黑乎乎的小洞。
司空摘星充满了探究精神的伸出一只手指头就要往里戳,正是专心致志的时候,陆小凤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随便乱动主人家的东西,难道是你司空摘星的做客的道理?”
“叫主人别给我开门,就是你陆小鸡做朋友的道理?”
终于把陆小凤给逼出来了,司空摘星气定神闲的收回了手指头,悠然转过身来。
结果一转头,一张毛茸茸细长妩媚的狐狸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直勾勾和他对上了,就只隔了四指的距离,碧悠悠的眼珠子像小火苗一样闪着精光,红红咧着个嘴,鼻尖都要杵到他脸上了。
这一下差点把司空摘星给送走,一口气好悬没上来,惊得倒退了两步:“你……”
司空摘星还以为刚才是这狐狸说人话了,差点吓死,直到他转脸看见狐狸后面站着笑吟吟幸灾乐祸的陆小凤。
“红红,你瞧瞧他,是不是该被打出去呀!”陆小凤都要笑死了,红红站在那流理台面上,忽的吐出个舌头来,呼哧呼哧的发出两声类人的憨笑声。
“这狐狸!”司空摘星咂舌:“成精了吧,竟然还会笑。”
陆小凤得意不已的伸手摸摸红红的脑袋:“少见多怪,这位可是娥镜山的狐仙大人,还不速速来拜。”
红红矜持地看了看司空摘星,尾巴摇着,对他点点头。
它这一点头,司空摘星更是呆若木鸡了,竟然真的拱起手来对它说:“狐仙……失敬失敬!”
红红咧嘴,对司空摘星眯起眼睛笑,十分受用的样子。
“说什么呢你们。”
辛渺提着茶壶杯子走进客院里来,对陆小凤摇摇头:“你不是要睡午觉?”
陆小凤摸着小胡子,悠然道:“我招来一个不速之客,自然要出来把人打发了——诶?你怎么还给他泡茶,不如就让我把他轰出去算了,他是怎么进来的?一定是骗了你了!”
司空摘星嬉笑:“许你来,难道就不许我来?辛渺姑娘在外头泉里摘莲花,你在屋子里睡大觉,原来这就是你做客的道理,我看还不如我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挤兑,在沙发里坐下来,辛渺听得失笑不已,往茶杯里倒了茶水:“喝茶吧。”
陆小凤听司空摘星说,就问道:“你在嗔泉里摘什么莲花,怎么不叫我?那泉水奇冷,你还下水去。”
他看了一眼她微微濡湿的裙摆。
辛渺笑着摇摇头,坐下了:“没什么,只是看见家里池塘空荡荡的,想着从外面摘点现成的花苞挪到家里来,也增添点绿意嘛。”
陆小凤往外看了一眼,赞同道:“你这院子里的确缺了点,得多种些竹子梅花,那池边种垂柳我看就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他故意看了司空摘星一眼:“你摘的那莲花都还没种下去吧,正好呀,来了个轻功一流的,不如就由你来代劳?”
他用胳膊肘杵了杵司空摘星,满脸促狭:“我不用想也知道,你一定不是以这幅模样见她的,刚才扮成了谁?想必是没骗到她反而被拆穿了~”
辛渺连忙摆手:“那怎么行,也太……”
才到家的客人就要被支使去干活,辛渺脸色微红,陆小凤却忙不迭打断了她:“这有什么的!”
“去就去!不就是种几只花,难不成还难死我了?”
司空摘星居然一点头,头一甩:“你等着。”
他特潇洒的站起来就走出去了,辛渺想拦,陆小凤哈哈笑着拉住了她:“唉,他怎么骗你的?说自己迷路了要讨水喝还是假装成别人了?”
“他扮成了个扭了脚的老樵夫,跟我讨药酒。”辛渺老实说了:“不过,这山顶上,怕是没人会走这么远的路来打柴,你还跟我说了他易容很厉害,我就猜出来了,不过我却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辛渺想到这里,还有点激动,伸手比划:“他就这么用手一擦,脸就变了,大变活人一样!而且身量也完全不一样,好神奇!”
陆小凤看着她直笑:“司空摘星,绝学易容,正是如此。”
第46章
司空摘星真去种花了。
陆小凤连忙拉着辛渺出来看热闹。
“咱们也涨涨见识,世间轻功第一流,用来摘花种草是个什么样子。”陆小凤话语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调笑之意,两人站在池边,果然看司空摘星弯腰将那一篓子提了起来。
他嘀咕着:“想看我笑话,死陆小鸡。”
“你别听他的了,这几支莲花扔进池里就行了,哪儿用得着轻功?”
辛渺扯了扯陆小凤的袖子,陆小凤反而转头悄悄说:“你也看看他的绝学,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嘿~”
上次,辛渺短短时间内就学走了他苦学几十年的凤舞九天,好悬没把陆小凤冲击得失了智。
那滋味,惊中带苦,苦中含酸,酸里还有点天旋地转之感,可不好受,叫他好不消受了一番,只是辛渺处处奇异,这点惊世骇俗之处反而不显了,还能聊以安慰。
司空摘星可不知道,陆小凤就忍不住作怪了,也想和他分享分享这种滋味。
没想到辛渺无语道:“你让我偷学人家武功?那可不好,我不学。”她摇头。
事实上,她要学,也要对方主动有此意,否则她只凭目测一番,难不成还能学尽全天下的武功绝学?
那可就不是气人了,简直是公然和天下为敌。
陆小凤不知道这个,还以为辛渺高风亮节,讪讪摸摸胡子:“你就当做是切磋武艺罢了,替我气他一顿。”
辛渺斜眼看他:“……你简直连棉花糖都不如了,今年几岁啊?”
陆小凤面不改色伸出三个手指头:“呱呱落地至今三年,反正是比棉花糖大点儿。”
“……”
他正满嘴跑火车呢,那边司空摘星提溜着竹篓子,整个人借力而起,已经踏风高跃池面之上,扑棱棱矫健掠过水面,一只手已经将莲花茎干抽出,柔软的花枝在他手里彷如一柄利箭,嗖的掷了下去,瞬间穿透水面,力气聚凝,根系钉进了土壤中,只剩花苞在水面上微微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