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按住额头捋起金灿灿的头发,竭力冷静下来。
肯定还有什么他忽略的地方。
事情确实很奇怪。朗姆的信息是康帕利给的,如果两仪真的是朗姆的人,在康帕利和两仪说明后,两仪直接和朗姆说明,把康帕利关起来不就可以了吗?
如果担心抓捕康帕利仓促,以至于身份暴露,那朗姆不去参加莱伊和琴酒的聚会,就可以简单敷衍过去。
而现在,抓住的也确实是朗姆,贝尔摩德和两仪都在行动,宾加听说消息后也在紧急从欧洲飞回日本准备主持大局,这不是其他组织成员能有的待遇——尤其是惊动宾加。
自己传递信息协助抓捕朗姆,然后自己在明知被公安审查的节骨眼出动去救朗姆。两仪这是在做什么?
手机的监控页面,两仪刚好给贝尔摩德发消息,说她还要找两个人。降谷零长呼一口气。
如果当时就直接把她关入审讯室……
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画面。
两仪带着眼罩和耳罩,暂时封闭视觉和听觉,一瞬间露出无助的表情,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然后被他抓住手腕。
那一瞬间,她的无助不安就像水一样流淌失去,平静而安定地被他牵着。
理所当然地听不到他的表白,也理所当然地被他牵着往外走。
非常信任他,稍微走慢点她就靠得离自己紧一分,稍微走快点就会同样加快速度跟上,就这样顺遂走过拐角、楼梯和平道,最终牵引着她成功坐上车。
他牵着她的手,而他自己的心被她牵动。
无可否认。
现在也确实不用把两仪抓回审讯室,他也很好奇,两仪打算联系的、和组织有交易关系的人,到底都有谁。
……话又说回来,被情感影响到这种程度,他真的能做好工作吗?
.
公安现在用的手机内置窃听插件有一个特点,近距离窃听时电量消耗量极低,而远距离窃听时,就像是又打了一通电话转达声音,不会对窃听的效果有太大影响,但手机的电量消耗会大幅增加。
所以,两仪开车前往京都见第三个人时,降谷零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开车远远跟上,一同前往京都。
他已经做好计划,等两仪回到东都市后,在她捞出朗姆后,立刻将那三个人一齐逮捕。
这三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和组织做交易,一定会有其他的犯罪事实。
东都到京都来回一共需要六个小时,加上两仪和议员聊天交易的时间,合起来已经差不多八个小时。
从京都快回到东都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路上已经没多少车了,耳机里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降谷零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安放自己焦虑不安的内心。
手机发出亮光,风见裕也打电话过来。
他接通电话,就听到自己下属完全是惊恐的声音:“降、降谷先生,綾田,綾田她……”
“正常说,不要一惊一乍,”降谷零说着,自己却也叹一口气,泄露出无法压抑的惆怅心情,“所以她又怎么了?”
风见裕也克制自己发颤的嗓音,陈述着:“綾田,本名白鸠原美,制作綾田的身份档案后考入警校埋伏警视厅,代号康帕利。”
降谷零:“……”
微妙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两仪还能给他什么惊喜?是不是回头还会有赤井给他发消息,和他说,两仪其实是CIA?
风见裕也努力用不磕磕巴巴的声音往下解释:“在朗姆车上搜到两部手机,不过必须要填写密码,填写三次失败立刻销毁,所以暂时没敢动。然后车上还搜出一部手机,审讯司机和保镖后得知,车上的手机是库拉索的,诸伏先生填了库拉索的代号后成功打开手机,然后就搜到了两仪的信息……”
库拉索的眼睛可以记住很多信息,是朗姆这半年来格外喜欢用的工具人,已经是组织的移动信息库。信息可信。
并且,也解释了很多疑点。
两仪是组织成员,是康帕利,是G5合作人“金帛”,是綾田幸子。
所以两仪在他面前演了好几出双簧戏码,费尽心思区分出两仪和康帕利。那些邮件,声音,现在想想,其实也可以定时和录音。
他甚至要夸一声两仪厉害,康帕利和波尔多红,获得两个代号,在组织里也算是绝无仅有吧?
康帕利是她卧底进警察系统的代号,她的警察身份甚至都是组织安排,调入公安可能都有组织的手笔。
那“金帛”呢?是组织要求她同时潜入卧底的机构,还是她自己的选择?
两仪现在的自我认知是什么?她真正认可的身份是什么?
组织成员?G5合作人金帛?
把朗姆的信息交给公安算什么呢?公安和FBI牵制朗姆和琴酒,G5偷偷去抓库拉索?
风见裕也的心情已经稍微平复了一点点,在电话里小声说着:“綾田的消息暂时只有我和诸伏先生知道,我会先努力瞒着……降谷先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有几个势力和松本管理官施压,或威逼或利诱要求将朗姆释放出来,还要追问当时具体负责抓捕的人是谁。我担心这些人可能会把您挖出来。现在库拉索的手机里也有很多组织的消息……”
降谷零笑了下:“所以,现在要遂他们的意,把朗姆放出去吗?”
风见裕也压低了声音:“公安可能留不住朗姆。”
“留得住,外界压力也根本不算什么,”降谷零斩钉截铁道,“代价只是我的卧底身份。但卧底本来就是随时准备好用来兑换重要情报或改变重要事件的棋子。”
风见裕也没有说话。
降谷零弯下紫灰色的眼睛,严肃而不失温和地开口:“用我的卧底身份乃至于性命,换朗姆一脑袋的情报,以及组织失去朗姆后一段时间的管理混乱,这是一笔很值的交易,并且,你可以主持后续事宜吧?”
风见裕也沉默片刻,似乎是隐隐哽咽一声,他很快就狼狈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