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县令:“……”
他嘴巴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的他心里发慌。
既然需要大夫,那就说明殿下受伤了。
伤情是重还是轻?
如果是轻伤的话应该会见他吧。
重伤……有多重?是否会危及性命?
齐县令焦虑的想要知道结果,但这三个大夫这一进去就没了动静,让齐县令等着等着,等出了一身汗。
他忍不住问:“不知道要什么药材,如果有缺的,下官立刻派人回去取来。”
虽然他们三人是带了药箱过来的,但那药箱可不大啊。
护卫板着脸:“有需要我自然会跟你开口。”
齐县令:“……”
莫不是没有用药的机会了?
他心里冰凉一片,忍不住又问:“那些胆敢行刺的贼人不知如何了?是否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他问的很客气,不是他要客气,而是这位护卫品级比他高。
护卫:“你把人看管好,不允许他们私下走动,我们已经派人前往育兴报信,诸位大人很快就会到了。”
齐县令听了,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遇刺的现场,他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血迹和尸体,那些地方才是,所以他现在真不知道这些刺客有没有留有活口。
这里和育兴距离不算远,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齐县令算了算时间,这地方在郊外,靠近育兴的方向,自己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他来的路上也用去了将近一个时辰,那他再等等就是了。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饭不饭点,不管是他们,还是那些被圈住的百姓和这座寺庙里的僧侣。
齐县令耐着焦心等待,那一头,育兴城里,楚大人带头,加上巡抚、南安郡王、林烨和知府等人一起带着人快马加鞭前往舟石县。
他们没有一个人坐马车。
马车太慢了。
知道那是假皇子的只有三人,分别是出主意的林烨、钦差楚大人和巡抚闵大人。
南安郡王和知府等人是不知情的。
做戏做全套。
所以楚大人出发之前让人匆匆“绑”来了大夫。
一路上没有人闲谈,大家的担心和焦虑是实打实的,司徒铭希出事了,他们都要被问责,辛苦这么久,就盼着政绩考核得一个优字好升迁,如今来了这么一遭,白干。
只有一个人担忧中还夹杂着兴奋,那就是已经失踪的吴钦差的第三子吴三。
因为他从这次的刺杀行动中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父亲遇到山匪失踪跟这次遇刺说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不是能从这次找到他父亲的线索?
万一他父亲还活着呢?
他在马背上看了一眼林烨的方向,两家是故交,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烨,想和他打探消息。
他之前怀疑父亲是南安郡王府下手,现在他不太确定了,他对自己父亲下手说的过去,父亲来南疆就是调查南安郡王府的,但是对太上皇的儿子下手,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他有什么理由做?
他很想和林烨讨论一番,不过如今的时候不对,所以他忍住了。
他们一路急行,来到了舟石县郊区的妙萦寺,见到他们来了,齐县令就跟见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来。
“下官见过诸位大人。”
巡抚闵大人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如今情况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贴身护卫,“回大人,殿下受了伤,如今大夫正在内里医治,刺客尸体在偏殿,附近的路下官派人封锁,不允许进出。”
楚大人:“我们带来了大夫,殿下在哪?”他们肯定要先关心殿下的安危。
“大人请跟我来。”
能进屋里看望的人屈指可数,只有闵大人、楚大人、南安郡王和知府四人。
这个时候,“司徒铭希”正躺在床上昏迷,他头上绑着白布,白布隐隐透着血色,脸色苍白,旁边木头一样守着几个大夫。
看到他这个样子,所有大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关心懊恼溢于言表。
南安郡王脸上的担忧也是真的,看到“司徒铭希”这样子,又看了看屋外自己借给他使唤的护卫,心里破口大骂,他真是倒了血霉了!
借出来的人折了不少,还惹了一身骚,他就不该松口答应借人给他!
表达了关心之后,就该把注意力放到刺客身上了。
闵大人沉声:“这些刺客应该还有人混迹在百姓中,我们要把人给找出来,这事就交给我们吧,至于抓到的那几个刺客,就要劳烦楚大人了。”
楚大人没客套,拱了拱手:“辛苦诸位了。”
说罢,就转身去偏殿,审问那四个活口。
闵大人又看向南安郡王:“这里的守卫就交给郡王了,谁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南安郡王是武将,把这事交给他也是顺理成章。
南安郡王看了一眼他,有些皮笑肉不笑:“这是本王应该做的,不用闵大人客套。”
等南安郡王离开了,闵大人迅速给大家分配任务,被圈起来不允许离开的这些人没有完全脱离嫌疑的不允许离开。
至于说要不要把所有人都投入大牢慢慢审……舟石县的牢房塞到爆炸也塞不进去,这里的百姓太多了。
确实在人群中还有刺客,他们密切的关注着事情的进度,还有人负责在山里接应,给他们断后,但等着等着,一直没有消息,官府还来人了,那些负责接应的人就知道事情有变,赶紧就离开了,躲进了深山里,他们知道,既然他们没有回来,那就是凶多吉少了,他们要先保住自己。
而留在人群中打探消息的人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只是他们错过了机会,进出的路都被人封锁了,这时候要离开太显眼了,他们只能混在人群中,想要蒙混过关。
这里人这么多,就算想要把他们困住又怎么样?官府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去大牢问罪吧?
他们从始至终没出手,只是来当眼线,他们小心些,被揪出来的可能不高。
所以他们就和其他人一样,面露惶恐的被人限定在原地,看着那些佩戴着刀具、又凶神恶煞的官兵们在周围来来去去,一个个脸上都是不安。
他们可真是倒了血霉了,来参加个庙会都能遇上祸事!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这么多的官兵出没,还有这个动静,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事,再联想到之前隐约听到的一些刀剑相戈的动静和哀嚎惨叫声,一个个的更是恨不得能飞天遁地回家,离开这个不知道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祸事的地方。
可惜事与愿违。
他们短时间内别想着离开了。
想要查清这么多人的来历不是一个小工程,齐县令也不是吃干饭的,早早就让人回去把县衙里的资料带来,如今林烨他们要查,正好可以对照着户籍挨个审问。
于是来参加庙会的众人被分开了一个个村子。
比如甲村的在这块地方站着,乙村在那块地方站着,然后互相证明自己的身份,交代自己的来意,说出自己在不同的时间段做什么,有没有人证,另外由这些给他们做证明的人说出他们有没有可疑之处,或者是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特长,如果有怀疑之人可以检举,检举有功有银钱奖励……这些交代清楚了,还要让他们的村长或者里正前来认领,确定他们说的真假。
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好在齐县令带来的人多,林烨他们来的时候带来的人也不少,不然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可以完成。
百姓那边还算是放的比较松,遇刺时在庙里的人审起来那才叫严格,但凡说的有哪里有模糊不清的,就不用回去了,统统关起来,并不怕事情闹大。
虽然真正的司徒铭希没事,但这里的“司徒铭希”有事,他将会放出消息,此次遇刺他重伤、昏睡不醒、命悬一线。
在这种时刻,会不会还有人忍不住出手送他最后一程?
除了事发时在庙里的僧侣和百姓要严查,护卫们也要查一遍,确定他们没有勾结刺客,出卖“司徒铭希”的消息。
这里审问的重点就是南安郡王的人了,因为除了他的人,就是“司徒铭希”从京城带来的人。
对这些人用的就不是审问,而是询问。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都是南安郡王的人,而且他们在遇刺时奋勇杀敌,几乎个个带伤。
闵大人还以为查这些人南安郡王会有意见,结果他没有阻止,闵大人见此也不由心里一乐,看来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本来就因为兵权被上面忌惮,要是他还对皇家子弟动手,那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所以他要借他们的手证明自己的无辜。
南安郡王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他在南疆是土皇帝,但不是真真的皇帝,他在皇家面前狂妄,那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把这些人送回去,他的日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表现自己的不凡。
而林家小儿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在杂乱的线头里找出关键点的本事,他急需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十分感人。
当晚,妙萦寺灯火通明,大家熬了半夜,只放出了一小部分山脚下庙会的百姓离开,其他人在原地待着。
也幸好如今不是冬日,晚上在野外过夜温度并不会害人,只是一个个饥肠辘辘是难免的。
他们可以喝水、出恭,但如果自己没有带吃的话,就只能忍饥挨饿了,他们为了早日回去,问到他们的时候,说话比一开始的结结巴巴流畅多了。
知府负责后勤,他让人做好了粥,“大人,先吃些东西吧,这在出结果之前也不能不顾身体。”
大家从知道消息就没有吃饭了,要说不饿,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为了尽快抓到幕后真凶,也是为了表现,一个个都忍住了,现在也差不多了,所以大家从善如流,先放下手里的事,先吃些斋饭。
也是在这时,有个大夫欣喜的从房里出来:“大人,殿下施针的效果极好,刚刚醒了一会,估计明天就没事了。”
一听这话,楚大人忙问:“殿下醒来就没事了?”
大夫一身轻松,不见之前的沉重:“是的。”
他这肯定的样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楚大人终于笑了,环视一圈,这里的人要么是育兴的官员,要么就是护卫,都算自己人,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句:“这是好消息没错,大家先别声张,等殿下明日醒来大家再高兴也不迟,我们今晚别休息了,争取明日就能把结果送到殿下跟前。”
闵大人率先赞同:“楚大人此言有理。”
南安郡王:“不过是熬一晚上,不在话下。”
于是吃了点东西垫底,大家又散开各司其职,这里交由南安郡王和诸位护卫守卫,结果在天将要亮,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一个护卫和里面人换防的时候,突然拿出了藏在袖里的匕首,在其他护卫的惊骇视线中,直直刺向了床上人的心脏,嘴上还喊着:“拿命来!”
“叮当——”
他没有刺穿血肉,而是刺到了护心镜上,闭眼假寐的“司徒铭希”一个翻身就开始反击,而这位刺客还想再刺下去,却已经被其他刺客攻了上来,他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了。
他当机立断反手刺向自己的心脏,那叫一个快狠准,但让人容易误会的是,他在自杀的时候对着刚从门口迈进来的南安郡王说了一句话:“小的无能,主子大恩、大德,小的来世再、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南安郡王。
一室寂静。
众位护卫和门外蜂涌进来的人看他的目光那叫一个微妙,而他身边跟着进来的人悄无声息的退开了一些,免得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南安郡王:?!!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气死过去。
但他强撑着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这些人还不知道会给他身上泼什么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