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早上太医刚把了脉,说玉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等下午周太医再过来一趟,便可以调整方子,你林姐姐的身子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得了阿沅这句话,史湘云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快笑容就绽放在脸上。
“林姐姐你听见了么?娘娘说你身体好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听到啦。”
林黛玉声音里带着笑意,她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候了,可听见史湘云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真是太好啦,我就知道,娘娘一定有办法治好林姐姐的身子,当初我爹娘身体也不好,也是娘娘叫赵太医给我爹娘治好的。”
史湘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黛玉。
当初她年纪小,虽然记得父母病重后又恢复,但只记得赵太医上门,却不知道其中内情,便真以为是赵太医治好的,当然,这也是保龄侯夫妇有意为之,珍贵妃身负奇遇,那种奇药这么多年来也就出现了那么一颗,可见其珍贵,珍贵妃却将那么珍贵的药给了保龄侯。
保龄侯夫妇将恩情记在心底,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是亦一样。
林黛玉捂住嘴巴,眼睛却是弯弯的,可见心情多好,史湘云见林黛玉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原本就圆乎乎的小脸蛋,这会儿笑的像朵太阳花似得。
这小丫头虽然有些傻乎乎的,但长得可爱,性格又活泼讨喜,因为父母皆在身边,爱意满满,所以也没有养成原著中那种口无遮拦的样子。
“哎哟。”
突然,一直啃鸡腿的庆阳喊了一声。
阿沅立即回头:“怎么了?”
庆阳放下手中的鸡腿,小脸皱成一团,手捂住嘴巴:“母妃,儿臣牙疼。”
牙?
阿沅将她拉到身边来:“张开嘴,母妃瞧瞧?”
庆阳疼得不行,却还是听话的松了手,张大嘴巴给自家母妃看。
阿沅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庆阳的牙,结果刚触碰到大门牙,就感觉指尖的牙齿有点儿松动了,再一看,那牙根的位置还渗出了丝丝血丝。
“哎呀,我们庆阳这是要换牙了呀。”
换牙?
庆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当即也不敢喊疼了。
她突然想起前年和去年,林黛玉和史湘云的大门牙也掉了,这导致她们俩将近一年时间都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一直等到大门牙长出来了,才重新恢复了活泼性子。
只是刚活泼了没几天,嘴里的牙就一颗接着一颗掉,如今她们俩嘴里还有豁口呢。
以前两个姐姐掉牙她可没少笑话。
如今终于轮到她了么?
庆阳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她的脑门上。
阿沅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女儿的小表情,才把她拉过来,小声告知她‘掉牙就是长大的标志’,可惜孩子大了,没那么好骗了,到了阿沅离开凤鸣阁的时候,她已经从龇牙笑傻乐呵的小公主变成了个不苟言笑的高冷小公主。
在凤鸣阁磨蹭了半日,用了午膳阿沅便回了永寿宫。
庆阳快掉牙的事,哪怕她瞒的再好,到了傍晚的时候也传到了乾清宫。
水琮听到的第一瞬间就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结果就看见大儿子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巴,不由心里一动,眉梢微挑:“圣儿,到父皇这里来。”
大皇子一听就知道自家父皇想干什么。
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挪步挪了过去,哎,没办法,谁叫父命不可违呢?
“张开嘴,父皇瞧瞧你的牙。”还是哥哥呢,总不能妹妹都要掉牙了,这哥哥还没点儿动静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胜负欲,水琮将自家儿子满嘴的小米牙全给摇了一遍,别说,两个大门牙还真都松动了,尤其左边那颗,摇晃的时候都能看见半个牙根翘起来了。
“怪不得你身边的嬷嬷说你这几日用膳用的不香,原来是也要掉牙了。”
大皇子闭上嘴,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颊耳根都是红的,小眼神有些闪烁:“母妃说了,小孩子长大都是要掉牙的。”
他身边的伴读好多笑起来都是满嘴豁口的。
“说的是。”
水琮揉揉自家大儿子的脑袋,然后便十分无良地拉起他的手:“走,这好消息咱们得赶快叫你母妃知晓才行。”
大皇子:“……”
这算什么好消息?
父皇怕不是想要看他笑话吧。
他可是听说了,中午皇妹牙齿松动了,母妃虽然安慰,脸上的笑容可是一点儿都没掩饰,以至于她性格活泼可爱,见人三分笑的可爱妹妹如今已经变得不爱笑了。
水琮当然知道自家爱妃是个什么反应。
他就是带儿子过去一起笑话的。
果不其然,阿沅摸了水琮的牙齿后,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止不住了,也幸好庆阳晚膳是在凤鸣阁用的,否则这会儿破防的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大皇子冷着一张包子小脸,紧抿着嘴巴,显得很是高冷。
阿沅倒是看出儿子情绪不大好,当即见好就收,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昨天夜里玉儿突然头疼不止,身上盗汗严重,今日一早臣妾请了太医过去把脉,竟发觉玉儿的身子好似康复了不少,臣妾想着,是不是周太医的方子起效果了?不若明儿个再请了周太医进宫给把个脉?”
周锡儒如今虽是她的人,可名义上却是皇帝的御医,阿沅是不能随意喊人入宫的。
水琮闻言不由挑眉:“朕记得,你娘家那丫头似乎是先天内腑虚弱?”
“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臣妾本想着调理一番,至少不叫孩子夭折,能长大成人,可听着那太医的说法,倒是叫臣妾有了些妄想。”
阿沅说着眼圈便红了:“臣妾堂兄如今虽有几个儿子,可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到这么大,若是能恢复康健,也好叫堂兄夫妇俩能安心了。”
“别哭。”
水琮见她眼圈红了便开始心疼,拿起手帕为她轻轻掖了掖眼角,相伴多年,许多行为早已成了本能,许是水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的去关心眼前这个女人。
“朕也没说不同意,你既有心,明日叫周卿走一趟便是了。”
阿沅这才自己抽出帕子背过身去擦眼泪,回头来又是笑意妍妍,只是眼圈红红,瞧起来有些可怜:“那咱们可说好了,明儿个就叫周太医来一趟,而且……今儿个庆阳和圣儿牙齿都松动了,也好叫周太医给把个脉,他们泡的那个药浴可需要更换方子。”
“自从泡了这个药浴后,几个孩子就没怎么生过病,臣妾便想着,二公主的身子弱,若是能受得住这药汤,叫周太医按照她的身子情况也开一剂药,从现在就开始泡,说不得日后身子也能养回来。”
水琮没吱声。
他对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
许是打从一开始便默认这个女儿会夭折,所以不投入感情,若非这会儿阿沅提起,他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有个‘体弱’的女儿呢。
“明日叫武氏带着孩子到永寿宫来请安便是。”
水琮没有拒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拒绝,没道理林黛玉一个外臣之女都能请周锡儒调理身子,他的女儿却不能,但他也是真不愿给武氏做脸面,思来想去,这个恩情倒不如留给珍贵妃。
阿沅点点头,送上门的恩典她不要白不要。
于是第二天,周锡儒给孩子们把脉完了,调整了药方后,阿沅才叫人去请了武常在到永寿宫来。
虽是春日,却不算特别寒冷。
武氏绕了一大圈到达永寿宫的时候,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她缺乏运动,这一路走的着实有些疲惫,到了永寿宫门口时,半个身子都快压在宫女身上了,而她身后乳娘也是一路走来,不仅需要抱着公主,还需要跟上武常在的步伐,身边还没宫女掺扶,这会儿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进了永寿宫,等候着传召。
武常在心里烦躁,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自从她生了公主后,陛下便再没有召寝过她,甚至都没主动来看望过她们母女,可见早已将她们母女抛诸脑后了,这后宫中本就是逢高踩低,这些日子莫说自己了,就连公主身边伺候的,都有些怠慢了。
她有些闹一场,可也知晓,在这后宫里闹是没用的。
尤其现在还是珍贵妃管着后宫中馈,她在东六宫闹翻了天,声音都不一定会传去西六宫,更何况,陛下本就宠爱珍贵妃,更不会为了她这么个不受宠的常在,却斥责宠爱的贵妃。
所以,珍贵妃一传召,她哪怕心中愤恨,也只能马不停蹄地来了。
随着小宫女进了永寿宫正殿。
她知晓,后殿是珍贵妃的寝殿,正殿只不过是珍贵妃处理日常事务与待客的地方,所以被请去正殿也属平常,只是她没想到的事,珍贵妃召她过来,竟是为了给二公主看病。
武常在看见周太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太医是谁?
这可是专门为陛下调理身子的御医啊,虽说私下里一直流传,说周太医不只给陛下把平安脉,永寿宫珍贵妃母子几个也是周太医负责请平安脉,可到底只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
不过……
武常在现在知道是真的了。
这珍贵妃竟叫周太医来为她的公主调理身子!
她知道自己伤了身子,已经不能生了,二公主便是她一辈子的指望,除却刚开始那一两个月待二公主冷淡,心境平复下来后,便也将这个女儿当做了心头肉。
这会儿看见周太医,武常在红了眼。
“婢妾万分感激贵妃娘娘。”
“别跪了,快叫太医给公主看看吧,本宫也是怜惜公主,倒并非是为了你。”
武常在吸了吸鼻子,却还是赶忙起了身,叫乳娘抱着公主上前一步。
周锡儒伸手为二公主把脉。
手一搭上脉就不由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单纯的先天体弱,而并非林黛玉那种情况。
“如何?”
过了许久,武常在到底忍不住询问一句。
周锡儒捋了捋胡须,半晌才给了一个结论:“二公主……因早产而心肺有些虚弱,臣可以开几剂方子为公主调理,只是,臣只能尽力保住公主性命,至于公主是否能恢复平常女子那般康健,便只能看造化了。”
所谓‘造化’,是十分虚无缥缈的。
身体好了,那便是大造化,身体不好,那便是没造化。
荣国府很爱用‘造化’二字,没曾想,周锡儒居然也喜欢用这两个字。
武常在先是脸色一白,随即又心下一松,咬咬牙说道:“能长大就好,烦请周大人开方子吧,只要对公主身体好的,我都愿尝试,哪怕药引子要我的心头肉,我也心甘情愿。”
阿沅见她如此,不由劝道:“哪里就需要心头肉了,周大人既然说了能治,想来已经有了办法,你也别着急。”
武常在僵硬地笑笑,缓过来的语气再次变得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