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恭敬地给牌位上了香。
给温灵芸上了香后,庆阳又见了见林家的两个媳妇,她们俩很紧张,回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不过虽然瞧着有些小家子气,人却是老实的,这也叫庆阳松了口气。
其实她还是挺担心这一家人的。
她很怕她去了庆阳府后,兄长年岁渐长后与父皇关系变的恶劣了,到时候这一家人会成为父皇攻讦皇兄的借口,所以她向林焕提议道:“明年本宫便会前往庆阳府就封,若林老爷允许,可叫两位前往庆阳府,那边百业待兴,也好叫他们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林焕闻言老脸不由一红。
虽公主没明说,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这俩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别去死磕科举了,不如跟着她一块儿去庆阳府吧,好歹在那边还能有她管着。
这两个儿子确实不如林瀚那孩子,但也是自己的亲儿子,有个好前途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很有些心动。
但马氏就不行了。
她是真舍不得啊,去了庆阳府……那天高皇帝远的,这公主又是那孽女的亲生女儿,她就不信那孽女没跟公主说过当年在她手下是怎么讨生活的,要是儿子们跟着去了庆阳府,他们还有活路么?
倒不如就留在姑苏,还能跟随舅家一起做生意呢。
只是……
她忘了,商籍低贱,林如海又怎么可能允许林家的男丁去做商人呢?
尤其这两人还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以不管马氏如何难受,公主一走,林如海就将林焕喊去了总督府,甚至都没商量就直接下了命令,要求他必须将两个儿子立即送往庆阳府。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另一个女儿和女婿,也必须想办法送去庆阳府去,至于到了庆阳府会有怎样的前程,林如海没说,但总不会比作商人再差了。
林焕自然立即执行了。
马氏一夜苍老,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就感觉很无力,十几年前送儿子们出门读书是这样,后来林瀚成婚带着妻子回门也是这样,如今……轮到她的几个孩子,依旧是这样。
她看似风光,曾经将林瀚兄妹二人打压的那么惨,可实际上,从始至终,她在林家,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过。
庆阳在姑苏逗留了小半个月便回了京城。
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父皇请罪。
水琮看着风尘仆仆面色憔悴的女儿,那点儿怒火也是发不出来了,只罚了抄书这事儿就算过了,然后便询问起庆阳的江南行。
“你见过你母后以前的住所了?”
“是,女儿去瞧了,着实简陋。”庆阳皱了皱鼻子,回想起那个荒凉的小院儿,心里头很是不得劲儿:“儿臣看的出来,那处院子是经常修缮的,说不得那马氏还提前回去布置了一番,只是女儿瞧着还是简陋,真不敢想象当年母后住的时候得是多破旧。”
庆阳是真心疼坏了,这会儿一说,她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想去坤宁宫看看母后去。
水琮听着庆阳的描述,脑海中自然就冒出一个茅草屋来。
那是他年幼时随着太上皇去避暑,透过车窗帘看向窗外,那沿途的风景,只是后来那里渐渐变成了官员们的庄子,曾经的茅草屋也被围墙所替代。
纵然目之所及已经看不见茅草屋,但那一栋破旧的茅草屋,却一直深深埋藏在他的心底。
水琮知道,那是他的百姓所过得真实生活。
“去吧,你母后这些日子担心的睡都睡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水琮这会儿心里被心疼的情感充斥着,看着庆阳的眼神便格外的慈爱,若非接下来还有大臣要召见,他都有些想跟着一起去了。
庆阳便立即起身告退,脚步轻快地往坤宁宫去了。
阿沅对于女儿的回宫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她也不曾责怪她,只问她:“玩的开不开心?”,然后便收获了女儿黏糊糊的拥抱。
等母女俩寒暄完了,庆阳又去东宫探望她可怜的皇兄。
结果去了就看见水圣只穿着里衣靠在榻上看书,庆阳:“……你怎么还躺着?”
“被母后抽了一顿,如今还伤着呢。”水圣哀怨地看了眼自家皇妹,谁能想到,他堂堂太子还有被人拎着藤条追着打的时候。
庆阳皱眉:“你少来,母后可是说了,她抽的一点儿都不重!”
母后可是最疼爱他们了,哪里可能真的下狠手去打,无非是做戏给父皇看罢了。
水圣咧嘴轻笑。
母后做戏,他也做戏呗。
不表现的严重一些,父皇又怎么可能消气那么快呢?
如今不就挺好的么?父皇不仅自己不气了,还会为了维护他们而扭头去哄母后。
庆阳的回归没有溅起多少水花,倒是其它三个公主羡慕坏了,她们的母妃也是来自民间,她们也想回去母妃长大的地方看一看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
阿沅先是装模作样地气了几天,然后便忙活着给庆阳收拾就封的行李,还有就是就封的仪式,全程都需要她亲自盯着,毕竟自开朝起,也就三个公主有过封地。
庆阳是唯一一个和平时期获得封地的公主,水琮又是个难缠的甲方,礼部尚书再一次遭到了甲方的各种刁难,最可怕的是,这次的甲方不止陛下一个人,还多了个皇后娘娘。
礼部尚书摸摸日渐光秃的脑袋,感叹一番自己的境遇后,再一次埋头开干。
比就封仪式来的更早的,是庆阳公主的及笄礼。
及笄礼是有固定流程的,但公主的及笄礼又比普通女子更加隆重了几分,公主是大年初一的生日,因着年初一皇帝的日程着实匆忙,于是就将及笄礼往后挪了一日,也就是大年初二举行。
及笄礼上,阿沅坐在水琮身边,眼看着女儿换下孩童的衣裳,换上少女的服饰,挽起发髻,簪上簪花,眼圈不由发红湿润。
水琮轻轻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拍:“庆阳长大了。”
“嗯。”
阿沅眼底含着水雾,目光柔柔地看着水琮:“陛下,臣妾入宫已经十六年了。”
是啊……
十六年了。
水琮眼神恍惚。
不由想起十六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为了亲政而在一群民间秀女中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阿沅,现在回想起从前来,都能想起龙凤胎出生的那天早上,自己那激动如擂鼓的心情。
庆阳步伐稳重地走到父皇与母后面前。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水琮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连声说道:“好好好,庆阳平身。”
阿沅的视线依旧在水琮身上。
她能感受到水琮此刻的真心,只要此刻是真心的也就够了。
庆阳及笄,下半年的就封。
等忙完这些,就该忙着太子入朝听政的事了。
平和的日子没几年了,阿沅已经做好了准备,曾经的紫珊也已经改头换面进了乾清宫,她的技能当时虽然使用了,但是先后却不是死在这个技能下,而是自己身体底子差,又在技能的作用下刻意糟蹋,最后因病而亡。
所以在先皇后去世后,紫珊就发现了,自己的技能又重新亮起,恢复成了未使用的状态。
阿沅是个节约的人。
既然紫珊已经被召唤了出来,那么这技能就不能不用。
第163章 红楼163 是时候相看太子妃了。
庆阳及笄办的盛大,甚至比太子的生辰宴还要盛大,可见皇帝皇后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及笄礼后,庆阳便开始为就封之事忙活,庆阳府那边的情报一份接着一份的往京城送,因为有邹县伯这个自己人,庆阳拿到手的情报都是最新的,便开始带着两个伴读熟悉庆阳府的一切。
为着此事,今年她就没跟着一起去行宫避暑,而是带着林黛玉与史湘云两个人留在了宫里。
自从太上皇去世后,曾经住在寿康宫的太妃太嫔们尽数出家为太上皇祈福去了,如今寿康宫里只住了储太嫔一人,但冰的储存却与往年一样,所以哪怕庆阳留在宫里也不怕冰不够用。
阿沅与水琮则是刚过了端午就忙不迭地去了玄清行宫。
因为守孝的缘故,他们已经三年没去避暑了,现在既出了孝,孩子们又安排妥当了,无事一身轻的夫妻俩便带着后宫的妃嫔们立即动身了。
水圣这个太子自然也一起跟着去了。
只是去了没几天便又回来了。
庆阳:“……皇兄是犯了什么事,才叫父皇给撵回来了?”
“无事。”
水圣抬手敲了敲自家皇妹的额头:“为兄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这才禀告了父皇回来陪你。”
庆阳蹙眉,水圣的借口她是有些不信的,这么多年的兄妹了,谁不知道谁?
不过……
瞧着自家皇兄的面色,也不似有勉强,便暂且相信了他的话,却不想才过了几日,玄清行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安王生擒了鲜卑大将,如今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水圣回来是负责接手这个大将的审讯工作的。
庆阳挑眉:“回来陪我?”
“不过一阶下囚罢了,怎么比得上皇妹重要,如今孤与皇妹日日商议庆阳府之事,又怎么能说不是在陪你呢?”水圣莞尔一笑,一点儿都不带心虚的。
庆阳有些无语,随着年岁渐长,童年时纯真稳重的皇兄渐渐变得更加内敛端方,只是肚子里的黑墨水也是与日俱增,她看着眼前人,长身玉立,君子端方,瞧着好似一个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可真与他呆时间长了,才知晓这人心里头的算计多的很。
也只有父皇才会觉得皇兄还如小时候一般纯良。
当然,父皇之所以会这样觉得,大半是母后的功劳,毕竟帝心难测,一个纯善且濡慕自己的太子,总比野心勃勃的太子更叫人放心。
“皇兄,我还没见过鲜卑人呢,要不……”庆阳扯了扯水圣的袖子,语气也软了许多,她学着阿沅的样子,十分熟练地跟自家皇兄撒娇。
却不想水圣却是哆嗦了一下,步伐猛地后退一步,抬手就开始搓自己的脖子。
“行行行,我带你去,你别用这个声音说话了,怪渗人的。”
庆阳‘哼’了一声:“你可真是……以后娶了皇嫂可怎么办?”这不解风情的傻样。
水圣也学着她的样子‘哼’了一声,却没搭话。
他又没太子妃,哪里知道太子妃撒娇能不能受得了呢?
目前的水圣对太子妃还没有任何的幻想,只带着庆阳埋头继续研究起了庆阳府的环境,对于庆阳府,庆阳是有野心的,那边虽然地处边境,但庆阳还是想好好发展起来,不求与京城相媲美,至少要比得上当年真真国那些英明的帝王治下。
水圣也很有兴趣。
因为要防备水琮忌惮,这些年他虽学了不少帝王心术,却不能随心所欲的议论政事,有些自己的见解,在发现与父皇的想法相悖之时,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能透露分毫。
但庆阳府不一样。
他可以提出建议,只要是对庆阳府好的政策,庆阳就不会拒绝去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