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高层陪着方嘉陵走进来,方嘉陵礼貌的停下脚步,向老梁和子衿点头致意。
“方总好。”子衿跟在老梁后边,微笑着对方嘉陵打招呼。
“桑小姐,下午多谢你了。”
他一双明秀的眼睛隐在金丝边眼镜后,明睿而深邃,子衿忍不住微微一笑:“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
等电梯的时候Elle站在子衿身边,看样子是有很多八卦强忍着没开口,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里边只有两个人。
年轻的女孩子伸手挽着身边身材修长的男人,姿态亲密地低声说笑着,那个男人只是闲闲听着,嘴角的笑容不经意间带着几分散漫,大约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着实赏心悦目。
子衿原本没在意,手臂上忽然被人重重拧了一把,痛得她怒视身边的Elle。
“看!萧致远!”Elle瞪大了眼睛,抿着唇角口形不变,压低了声音说。
若说长相,萧致远和斯文俊美的方嘉陵截然不同,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甚至偏黝黑,五官硬朗明隽,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像是一凿一刻的雕像。平常见惯了他报纸杂志上的不苟言笑,此刻这般的温柔让子衿眼角微微一跳。
和这个小角落里的轻微涟漪不同,前边的大人物们已经开始寒暄客套,场面异常融洽。
光科和上维是如今重工业并驾齐驱的两大集团,这几年彼此间明争暗斗,惨烈斗争中算是知根知底了。两家老总平日里也都是王不见王,像今天这样,方嘉陵刚上任就遇到了萧致远,消息一散播开去,足以让业界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
子衿站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没两分钟,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空当,萧致远带着女伴便从容的离开了。
桑子衿没有转头,跟着Elle走进电梯,电梯合上的
刹那,她看见那个女孩亲昵地将肩膀靠在了萧致远的肩上,不知说了什么,他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萧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Elle走出电梯的时候摇头评论,“那我还是更喜欢我们老板,从来都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也好,沾花惹草也罢,通通和她们小职员没关系。子衿坐在席间,却也不敢多吃,添酒加菜的都是她在伺候着,不过这样也好,躲开了一轮轮敬酒攻势。
新老总面不改色的喝下一杯又一杯,连脸色都没变。
子衿刚进门口,看见方嘉陵极优雅的拿毛巾擦了擦嘴角,她心领神会,对服务生说:“麻烦换下毛巾吧。”
其实她的声音够轻,不知怎么的,方嘉陵却好像听见了,斜斜看她一眼,薄唇边微笑煦和。
她回报一笑,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就听方嘉陵说:“今天谢谢诸位了。本想尽兴的,只是初来乍到,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就先告辞了,各位慢慢吃。”
老板要走,加上有几位上级喝得也差不多了,子衿又从车队叫车过来,一一安排妥当。她多少也喝了几杯,不能开车,想就近在门口拦一辆出租车。走出去没几步,两道灯光直直射过来,晃得她闭了闭眼睛。
绿荫带下边停着一辆车,子衿在原地怔了怔,很快走过去,拉开后座,坐了进去。
“子衿,这么巧?”前边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回过头,对子衿浅浅一笑,“老早看到你在门口送人呢。”
子衿弯起唇角笑了笑:“Iris,好久没见了,上次还没谢谢你帮我照顾乐乐。”
“太客气了。”Iris笑了笑,目光顿了顿,“萧先生也一直在等呢。”
仿佛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侧过头,冷淡的打了声招呼:“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嗯。”萧致远正在平板电脑上浏览新闻,头都未抬,“还有点事,就没急着走。”
司机将车子开到了路口的停车场,Iris先下车走了。子衿喝了些酒,觉得车子里有些闷,伸手按下了车窗,随口说:“又换了一个?刚才那人是谁?”
他侧头看她一眼,淡淡的说:“朋友。”
子衿讽刺的笑了笑,也没再细问,只是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是有些晕,喝下的那几杯都是白酒,虽然吐了许多在毛巾上,到底还是咽了几口下去。她酒量又不好,这会儿全泛在脸上,滚烫滚烫的,只恨不得司机再把空调打开。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身边有人推了她一下,子衿睁开眼,两人的位置中间放着一个银色便携杯。
“喝了吧,会好受点。”萧致远似乎是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过最后也只是将手放下了,解释说,“Iris留给你的。
”
子衿喝了几口,竟是味道苦苦的凉茶。像是清凉的泉水浇灌下去,瞬间焦灼的食道和胃就好受了许多。她一口气几乎要把一整瓶都倒下去——假如不是萧致远打断她的话。
“够了。这么凉的东西你别喝太急。”
子衿顿了顿,几乎是同时,她也想起来,自己还在生理期。她放下杯子,想起自己工作上的调动,正踌躇着怎么开口,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我到了。”子矜一只脚跨出去,回头又说,“乐乐现在应该已经睡了,你不用特地上去看她。”
萧致远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漩涡》的升级版啦,如果各位还记得漩涡的话……唔,开文前边的话是:如果《天堂地狱》都在虐女主的话,我就把一切楠竹的罪孽偿还在萧少身上吧……哈哈……很无辜的萧少……求留言求鼓励啦~~O(∩_∩
☆、我说了所有的谎(2)
子矜回到家。偌大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灯,乳白色的沙发在灯光下泛着极柔和的颜色,阿姨从客房走出来,小声说:“刚睡着。”
她笑着说:“晚饭吃了什么?”
“她爷爷喂着吃了一碗蛋羹,半碗饭。”阿姨笑眯眯的说,“太太,今晚没什么事我想回家一趟,家里有些事。”
“很晚了,你打车回去吧。”子矜看着阿姨出门,放下包就去看女儿。
这套房子是结婚时买的,一层两个户室打通。婴儿房设在主卧里,子矜推开隐蔽式房门。因为乐乐怕黑,这里总是亮着一盏床灯,年轻的妈妈放轻脚步声,走到小床边,乐乐的辫子打散了,头发软软的铺在枕头上,抱着萧致远买给她的小熊,睡得正香甜。
她俯□,亲了亲女儿的脸颊,然后悄悄带上了门。
洗完澡躺下,子矜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做妈妈的,从来不敢睡得很死,乐乐有时候半夜会口渴,有时候做噩梦,子矜早就养成了爬起来一趟,去看看女儿的习惯。
今晚子矜是迷迷糊糊中被腹痛绞醒的。真的像是有一把匕首在搅自己的肚子,她立刻想起了那杯凉茶,刚才就不该喝得那么狠的。这一阵痛感过去,子矜缓了口气,忽然想起厨房有红糖,她挣扎着坐起来,却又不想离开温暖柔软的被子,呆呆坐了很久,连阿姨都不在,只能自力更生了。
家里的拖鞋已经换成了竹制的,赤脚触上去沁凉入骨,子矜不自觉地颤了颤,小跑到厨房,生姜红糖倒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她冲开了捧着回房间,一口口将热饮喝完了。腹痛却没有预期般缓解,反倒更加厉害。
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哦……里边不会有止痛片的,子矜昏昏沉沉的想起来。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于是躲在被子里,顺手摸了枕边的电话,拨了号码出去。
单调乏味的嘟嘟声,提醒她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她觉得自己痛得要晕过去的前一刻,萧致远终于接了电话。
“萧致远……止痛片放在哪里?”
“子矜?”萧致远的声音从微带睡意很快就彻底清醒,“你怎么了?阿姨呢?”
“止痛片……我肚子疼。”
“我马上回来。”他很快的说,“你别睡过去,和我说话。”
“嗯。”子矜有气无力的说。
“桑子矜,晚饭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几口油焖茄子……红烧肉……”
“喝了多少?”
“一两口吧,都吐毛巾里了……”
萧致远挂着蓝牙耳机,一边引她说话,一边将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声中,他还是全神贯注的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
“萧致远,我先睡一会儿……别和我说话了好不好?”电话那边的女声很虚弱。
萧致远忽然想到了
蓝牙耳机,一边引她说话,一边将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声中,他还是全神贯注的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
“萧致远,我先睡一会儿……别和我说话了好不好?”电话那边的女声很虚弱。
萧致远忽然想到了那个晚上,他踢开她家的门,从床上抱起她,她在自己怀里,泪眼盈盈:“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他怔怔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慌乱之下,竟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声音嘶哑的低吼:“桑子矜,你敢去死试试看!”
萧致远此刻也不在乎会收到多少超速罚单了,随口就问:“桑子矜,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他本以为她不会回答,可她昏昏沉沉间,却说:“五年前是么?4月24号……”
凌晨的街道漆黑如墨,唯有路灯蜿蜒亮着,仿佛是寂寞中的无声喧嚣。他的眼前是虚无的一切,时空仿佛被压缩到那一点,他“第一次”见她,而后一切的故事从一点后展开,命运有时候真让人措手不及。
“子衿,乐乐马上要生日了。想想怎么庆祝?”他从思绪中抽身,依旧耐心的同她讲话。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心浮气躁的摁下电梯,那个红色的数字不断跳跃,他却只觉得慢,再低头看了看腕表,离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过去了十五分钟。
穿过大半个城市,他一直在和她说话,十五分钟,他勾起唇角自嘲,大约是这半年来,他们说话时间最长的一次。
“子衿,你现在怎么样?”
桑子衿闭着眼睛,手机放在耳边,咬着牙说出最后一个字:“嗯……还好。”
话音未落,额头上已经有温暖干燥的一只手覆了上来。
她睁开眼睛,萧致远正挂断电话,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声线柔和:“有点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子衿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不行……乐乐一个人……”
“我让人过来照看她了……”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触了触,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他正要抱她起来,忽然看见儿童房和主卧的隐蔽门已经打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赤脚站着,怯怯的看着两人。
蓦然间看见小女儿,萧致远唇角的弧度柔和许多,走过去抱起她:“乐乐被吵醒了?”
乐乐手里还抱着小熊,头发乱乱的披在肩上,扭着身子望向子衿:“妈咪,你怎么了?”
子衿不想吓到女儿,勉强坐起身,伸手说:“妈妈没事,来,妈妈抱。”
r> 小姑娘揉揉眼睛,在萧致远怀里挣了挣,大约是想扑过去。
“乐乐,妈妈工作一整天很辛苦,我们体谅下她好不好?”萧致远耐心的对女儿说,“爸爸抱你去睡觉,等你睡醒了,妈妈也就醒了。”
乐乐眨眨眼睛,她的睫毛和子衿的一样,又密又长,扑闪扑闪的,乖乖点了点头。
他将乐乐放在床上,俯身亲亲她的脸颊,低声说:“晚安。”
“爸爸,你要照顾妈咪……”乐乐抱紧小熊,在他临走前又咕哝了一句。
萧致远忍不住笑了笑:“你照顾好小熊,爸爸照顾好妈咪,好不好?”
回到主卧的时候,桑子衿已经缩回被子里去了。
他掀开被子的时候,或许是觉得凉,她依然往里边缩了缩。
萧致远皱了皱眉,从衣橱里找了件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萧致远,只是生理痛……你给我找些止痛药就好了。”子衿打了个哆嗦,半张脸埋在他胸前,低低的说。
他仿若没有听见,已经摁下了电梯开关。
门一打开,Iris匆忙出来:“萧总?”
萧致远微微颔首,这个生活助理高效到无可指摘,通常他只要说一句话,她便能安排好接下来所有应该做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