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过的是如此逍遥开心,美人在怀,连笑容都是那样的开怀。上次见面时,他从天而降,不远万里只为祝她生日快乐,甚至在她父母面前说只要她点头,他马上就娶她,而就在今天早晨,他们还有满满是爱的morning call。
杨乾站在路边抽烟,沈乔看着有些模糊的身影,开门走过去。
沈乔把照片杵过去,冷声质问:“从哪儿来的?”
“这你不用管。”
沈乔笑,高声嚷道:“我不用管,我的事情我不管,你凭什么管?”
杨乾扔掉烟蒂,一把推开她的手臂,沈乔被推了个趔趄。杨乾神情发狠,高声道:“你以为我他妈的愿意管你和他这些破事儿?要不是小秋拜托我调查,我他妈的吃饱撑的,管你?我有病啊我!”
说完,杨乾努力克制着出离的愤怒,大步离开。走了不远,便拦了计程车徜徉而去。
沈乔手脚发麻,瘫坐在路边,夜风寒刺骨,可是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很难过,很心痛,很想大哭一场。
她和简余墨在一起已跨过了七个年头,难道七年之痒真的如此难度过吗?
难怪Lris会告诉自己她怀孕了,她心里一定为不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而觉得憋屈。Lris回国,简余墨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就这样任由Lris吗?他不担心,Lris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吗?还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只能借Lris的口说出来,进而分手?
可是她又怎么能指责简余墨的不是?如今的局面,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自从她受了枪伤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纯粹,他那么聪明,不可能感觉不到,只是他没有挑明,一如往常的对待她。说到头,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沈乔双手扶着额头,听着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轰隆声,心中一片洪荒。
Lris离开中国前,请杨乾吃临别饭,特意要求他带着盛夏一起。
席间,Lris和杨乾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盛夏插不上话,而且还有些紧张。Lris举起杯子,对盛夏说抱歉。盛夏偏头看杨乾,他把玩着酒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盛夏自知误会了他们,虽然Lris没有说为何道歉,但是盛夏心里明白,这是在嘲笑她小心眼。
勉勉强强吃完一顿饭,盛夏一直在找机会和杨乾好好谈一谈,但是他神情那么冰冷,让她难以开口。
杨乾将盛夏送到她家楼下,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回去吧。”
“那个,我有话想说,”盛夏咬了咬唇,头微低着,喃喃道:“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杨乾良久没有答话,回头看了她一会儿,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找过沈乔?”
盛夏犹豫着,最终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沈乔一个局外人,你找她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
杨乾打断她:“担心我和Lris有一腿,是吗?你觉得沈乔和Lris认识,所以让她替你打探消息?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一个外人说的你却深信不疑?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你那么信任沈乔,不如你们在一起好了!”
盛夏忽然拉住杨乾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知道我的做法欠妥,但是我真的害怕,对不起。”
杨乾甩开她的手,替她打开车门:“你先回去吧,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盛夏慌忙擦掉眼泪:“我很冷静,可以现在谈。”
“我不想谈。”杨乾冷声道。
盛夏自知不能在缠下去,于是缓缓开门下车,望着车慢慢消失在小路上,心里一片冰凉。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十八)我爱我发小
沈乔彻夜未眠,天刚亮,就摸出电话打给杨乾。事情发展到现在,有太多疑点,她必须问清楚。
杨乾在电话彼端懒洋洋的应着:“请我吃饭?不好意思,今儿安排满了。哎呦喂,您这么死乞白赖的,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成吧成吧,我尽量空出时间,等我电话吧。”
沈乔望着只剩下忙音的电话,万般无可奈何。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傍晚时,大忙人杨处才勉强抽出了十几分钟给她,并且“绝情冷漠”的说:“十分钟之内如果没有赶到,那你就不要来了,直接掉头回去得了。”
沈乔快速收拾好自己,一路狂飙至约定地点,在九曲十八弯的院子里绕了好会儿,才坐在杨乾对面。而这时的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喘着粗气。
杨乾抬腕看了看时间,瞟了沈乔一眼:“算你守时,有什么话问吧。”
沈乔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喘着气说:“等……等下……”
杨乾冷然的望着她:“等会儿还有要事,如果你一直这么喘下去,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沈乔拼命的挥手,阻止准备起身离开的杨乾。终于,她稳住了气息,缓缓开口道:“Lris知不知道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和我走这么近。”
沈乔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问:“那、那她和你走这么近,是为什么?”
杨乾面无表情的说:“我也想知道,所以没有拒绝她靠近。”
沈乔咬了咬唇:“那你现在知道吗?”
“大概,知道了一些。”
沈乔焦急的追问:“什么?”
杨乾莞尔一笑,拿起小巧的紫砂杯,细细品着安溪乌龙茶。明知道沈乔很急,他却卖起了关子,刚刚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忙没时间的人,真的不是他吗?
杨乾摩挲着茶杯,眼神变得悠远,低声喃喃道:“向被你拒绝的人打听现男友和第三者的问题,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些过分吗?”
沈乔的心猛然一揪,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忽然有些呼吸苦难。
杨乾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略微痛苦的神情,始终是不忍心。于是说:“大概是为了威胁简余墨吧。”
沈乔像是处在异空间,良久后,才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你对此一无所知,就代表简余墨还没有对你提起过,Lris来中国,大概就是想变相逼着简余墨和你分手,好把她扶正,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经知道Lris怀孕了。”
“然后呢?”
“如果简余墨不开口,Lris就想办法撮合你和我,这样就会让你主动和简余墨分手,Lris只想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简余墨和她在一起,至于用什么办法达到这个结果,她应该都无所谓。”
沈乔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杨乾不羁的笑出声:“你以为这十多天我真的在做导游?我的出场费可是很高,一般人出不起价钱。”
沈乔颓然的倚在沙发背上,一脸死灰。时至今日,她真的发现自己好失败。
“对不起。”
杨乾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眉头微蹙着问:“什么?”
沈乔抬头看他,一脸认真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和盛夏之间起了误会,我很抱歉,这事因我而起,我会全部承担。谢谢你这些天帮我的忙,虽然是看在小秋的面子上,我还是要感谢你。今天这茶我请客,我先走了,再见。”
一口气说完,沈乔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茶坊。
杨乾忽然不可抑止的笑了起来,甚至笑的过分而狂咳不止。服务生在一旁听得浑身哆嗦,不敢靠近。
结账时,收银姑娘把账单递给沈乔,金额大的让她咋舌。姑娘解释说:“因为碎了一个紫砂壶,所以……”
“知道了。”沈乔笑着将卡递过去。
沈乔出差期间,贺小秋已经从美国回来,并且打算长期安顿下来不走了,而这也宣告她和莫易坤的爱情,彻底画下了句点。贺小秋始终没有办法原谅莫易坤,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不如分开,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休整了小半年,贺小秋开始准备工作,并且买了套两居的房子,从家里搬出来单住。
从茶坊离开,沈乔接到贺小秋的电话。贺小秋今天搬家,房子收拾好,并且做了第一顿饭,邀请沈乔赴宴。刚好,沈乔也有许多话要问,顺便蹭一顿饭。
贺小秋的家收拾的特别温馨,地方不大,但是每一处家居用品都是她精心挑选和装饰的,从精致的小细节流露出她对一个家的渴望。沈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贺小秋端了两个瓷碗走进客厅,“来,先喝汤。”
沈乔接过瓷碗,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过了年就可以上班。”
“什么工作?”
贺小秋捏着汤匙轻搅着汤,“金盛基金投资总监,不费劲。”
沈乔暗自撇了撇嘴巴,别人在这行七八年也不一定能混上投资总监,她年纪轻轻的挂着总监的title,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当真是被莫易坤惯出的……沈乔咬了咬唇,赶紧埋头喝汤,庆幸这只是她的心里所想而没有真的说出来。
沈乔把瓷碗放在茶几上,一本正经的问:“简余墨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你是来问这个的。”
沈乔皱眉:“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偏偏还要告诉杨乾?”
贺小秋耸肩:“你那时候在出差,告诉你除影响你的心情和工作之外,还能如何?告诉杨乾是因为他在美国有些人脉,拜托他查一查又怎么了?大家都是朋友,帮个忙还不行吗?况且当时我也只是怀疑,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是假的,再让你们之间起了隔阂,怎么办?”
“可、可是你明知道……”沈乔一口气提上去,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最终又蔫了下来。
“明知道什么?”贺小秋挑眉,“是你说的,你们俩只是普通朋友,我想既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杨乾一定能帮这个忙。果然没猜错,人家不仅效率高,还聪明,不动声色就查个底掉。”
沈乔支起手臂抚着额头,闭着眼睛默默不语。
贺小秋微微叹气,在沈乔旁边坐下,“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经历那些痛苦,我想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懂吗?”
沈乔转身一把抱住贺小秋,闭上眼睛,眼泪溢出眼眶。
贺小秋轻抚着沈乔的背,低声询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不打算和简余墨说清楚吗?”
沈乔缓缓摇头,“我想等他亲口说,他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沈乔又说:“知道吗?其实我根本没有立场指责他,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变得太多。自从我离开他执行任务,他破产,又出了车祸,一切已经越来越偏……”
贺小秋忽然推开沈乔,眉头紧紧蹙着,一脸疑惑的盯着着沈乔:“谁破产?什么车祸?”
☆、(十九)不过是骗局
那些事情,沈乔原本不愿意同任何人讲起,就连小秋,她也一直隐瞒着。
在她被邹老挑走执行任务的三个月间,简余墨的父亲过世,接着生意遭遇危机,多重打击之下又因为喝酒而出车祸,昏迷了半个月才苏醒。她因任务身处其他州,不能陪在他身边,而后来,她又受了伤。那段日子,他们俩当真是祸不单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们分别伤好痊愈,简余墨的生意起死回生,她也回到原本宁静的学习生活中。可是看似平静的生活,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真正的宁静。平静的湖面下,像是偷偷蕴藏着暗涌一般。他们俩小心翼翼,虽然明知道暗涌的存在,却默契的谁也不去触碰。原以为只要不碰,他们两个人、他们的生活,就不会有异样。
小秋握着沈乔的手,神情凝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乔苦笑着摇头,“告诉你无非是让你徒增烦恼,又能有什么改变呢?我不能在那种时候抛下简余墨。更何况,五年的感情和三个月的相处,小秋你来告诉我,哪个更值得我珍惜?”沈乔笑着,可是眼泪却涌出眼眶,无声的滑落。
因为执行任务,她和杨乾还有其他队员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之久,因为任务需要,她和杨乾甚至一度假扮情侣。于是有了她陪他出席晚宴、应酬,他送她漂亮的紫水晶耳饰,他们坐在摩天轮上看烟火,在众目睽睽下大“谈甜蜜爱恋”。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于是心照不宣,但是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爱已经不可能是假的。
他们认识许多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杨乾也曾对她表白,可是那时候她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甚至不愿意和他走的很近。他们有一群共同的朋友,她可以平静对待每一个人,就是没办法和杨乾朋友般的相处,只要看到他,她就会不开心。像简余墨那样温文尔雅的少年,才是她心中的阳光。于是她讨厌着杨乾,喜欢着简余墨;拒绝着杨乾,和简余墨出国留学。
沈乔万万也没想到,她对他会出现那样“异常”的感觉,她从来不曾想过,短短的三个月而已,她就会移情别恋,爱上一个她一度很讨厌的人——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