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安沉吟了片刻,依然坚定的说:“对。”
沈乔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犹豫了一会儿,询问道:“如果妈不开心,或者盛夏不开心,我的意思是如果彼此不愿面对着,那么我可以带着妈妈搬出去吗?”
沈在安的神色变了变,不容反抗的说:“不可以。”
“爸。”
沈在安沉声说:“你妈妈和我,必须为当年的行为、犯下的错误负责,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
☆、(四十七)坏人他来做
凌晨,顾华兰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沈瑜将卧室的灯关上,让母亲好好休息。沈乔早就蜷曲在沙发上睡着了,沈瑜站在沙发旁俯视着她,秀气的眉还紧蹙着,明明自己也不舒服,还偏要守着不回去休息,任他怎么劝她都不听。
沈瑜将沈乔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一碰到自己的床,沈乔翻个身,便开始嘟嘟囔囔的说梦话。沈瑜凑近她,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什么,不分手、不许搬走。
沈瑜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轻轻走出卧室,慢慢将房门关上。
沈乔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梦境接踵而至,让她觉得分外疲惫。睡醒发现在自己的房间,想起了生病的母亲,她赶紧披了衣服跑下楼。
顾华兰已经醒了,神色依然有些憔悴,但是看到沈乔的时候,她还是笑了。这好像是多日来,沈乔第一次看到母亲笑。
沈乔坐在床边,担忧的问道:“妈,您觉得好点儿吗?”
“没事了。”
“你想不想去旅游?我陪您出去走走?”
顾华兰摇头说:“不了,在家挺好的,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在家,整个人都懒了,哪儿也不想去。”
看得出女儿在担心她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顾华兰笑着安慰说:“我没事,你快去准备上班吧。”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打转,好像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冲击最大的顾华兰,秦医生的话让沈乔警醒,于是她竭尽所能的挤出空闲时间陪顾华兰,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母亲。至于杨乾,反正他觉得他们要分手,那就让他去分手好了,正好她也没有闲工夫和他纠缠。
一大早,杨乾便出现在医院。
方敏刚从餐厅买了早饭回来,就在走廊看到杨乾。这是他第二次出现在医院,在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却来了。
方敏心里有些忐忑的问:“有什么事吗?”
杨乾回答说:“方便的话,我想找你谈谈。”
方敏点头:“我先喂她吃早饭,你别进去了,在这里等一下吧。”她不确定盛夏看到杨乾只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看到比较好。她想杨乾应该也是这种想法,所以即便是到了医院,人也在走廊,并没有进入病房。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方敏从病房出来,跟着杨乾到医院的花园。
杨乾不想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说:“我已经在旧金山安排了一家治疗抑郁症的权威医院,明天下午就会把盛夏送过去。”
方敏被杨乾的话震惊了。她以为把真想说出去,盛夏就不会被送走。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真相说出来,可是怎么到头来,还是逃不过?
不顾方敏的震惊,杨乾继续说:“你和她一起过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医生,不用担心语言障碍,你只需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其他一切医院都会负责。”
方敏开始不住地摇头:“不可以,你不能把她送走。”
“你还不明白吗?她留在国内,根本没有办法康复,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你觉得以她这种状态,回去面对抛弃她的父母,就是明智之举吗?”
方敏急的掉眼泪:“我为什么把真相说出来?就是不想把她送走!”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所谓的真相根本不仅救不了她的,而且已经让一个家庭飘摇欲坠。等到他们家的情况稳定,她也康复痊愈,那时候再回来,不是更好吗?更何况,万泉就要出狱了。”
“什么?”方敏彻底傻了,眼睛中渐渐被恐惧溢满,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杨乾继续说:“他的罪原本就不重,你该不会以为他会永远待在那个地方吧?我不敢说他有没有改邪归正,也不知道他出来之后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纠缠你,不过关于这一方面,我想你比我清楚。与其以后的人生都被他纠缠,不如出国躲一阵子,让他找不到,彻底死心,到时候再回来又何尝不可?出国,对于你,对于盛夏,百利而无一害。”
方面跌坐在长椅上,眼神有些呆滞,还有无措。良久,她声音颤抖的问:“要不要……告诉盛夏的父亲?”
“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要清楚,错过了这次,下次我不会来和你商量,而且到那时,也许你们根本没有回国那一天。”杨乾不无威胁的说。这种时候,他必须强势一些,暂时离开,对于盛夏,还有沈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坏人,就由他来做好了。
杨乾再次拨了沈乔的号码。三天了,她终于肯接他的电话,杨乾喜出望外,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乔没什么耐性的说:“不想说话我挂了。”
杨乾连忙阻止:“等等,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沈乔想都没想就拒绝:“没空。”
“晚上呢?”
“也没空。”
杨乾压低姿态,小心翼翼的说:“那、那你有空的时候,告诉我一下,好不好?”
“再说吧。”说完,沈乔便挂断电话。
贺小秋邀请沈乔共进午餐,想来她的确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小秋,于是沈乔欣然同意。可是当她赶到约定的餐厅时,发现居然不止是她们两个而已。
贺小秋远远对着沈乔挥了挥手,沈乔笑着走过去。在小秋的对面坐了一位男士,一位看起来挺斯文英俊的男士。一眼望过去,若说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贺小秋,那绝对是高挺的鼻子。贺小秋就喜欢鼻子漂亮的男人,像莫易坤那样漂亮的……
贺小秋介绍说:“沈乔,我发小。这位是楚天,律师。”
“你好。”沈乔率先伸出手,友好的打招呼。
楚天回握,笑着说:“听小秋提起过,外交官,百闻不如一见。”
沈乔微微笑了笑,在贺小秋旁边坐下。连她都提起了,看来他们相处蛮不错的嘛!
侍者点完餐之后,楚天借口去洗手间,这会儿只有沈乔和贺小秋两个人,沈乔抓准机会赶紧逼供:“什么程度?”
贺小秋摇头:“没程度。”
“你喊我出来,不是让我参谋的吗?”
贺小秋平静的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吃饭没意思,拉你出来,人多热闹。”
沈乔喝了口水,劝慰的说:“我看着小伙子也不错,相处一下试试吧!”
“没兴趣。”
沈乔呲鼻:“你都跟人聊到发小了,还没兴趣,骗鬼呢?”
贺小秋耸肩:“我只是问介不介意带一个朋友,他说OK,我就是顺势介绍了一下你是外交官,就此而已。”
沈乔:“……”看来这位贺姓女子,已经对男人绝缘了。
“对了,你们家最近如何?”
提到这个,沈乔的神情微微露出苦涩:“半死不活,大家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用不用我帮忙?”
“你能帮什么?”
贺小秋蹙眉,认真想了一会儿说:“一千万基金份额、价值一千八百万人民币的合约如何?”
沈乔嘴角抽了抽,咽了咽口水问:“干什么?”
贺小秋理所当然的说:“补偿啊。”
果然啊,资本市场的吸血鬼,除了钱,还是钱。用钱补偿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么大数额的,实在是难得少见。
楚天回来,笑着在对面坐下,“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沈乔微笑说没什么,恰巧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显示的是沈瑜,沈乔担心母亲出事,很快就接起来问:“怎么?”
“盛夏今天下午的飞机离开北京,到旧金山。”
“你开什么玩笑?”沈乔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忽然特别没底。而且沈瑜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瑜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沈乔觉得口干舌燥,和小秋随便打了招呼便拿着电话走开,走到无人的角落,她才继续说:“我没有安排她离开啊,从上次之后,这件事就没有再提过。”
“不是我,不是你,不是妈,你说会是谁?”沈瑜反问。
她当然想得到是谁,但是沈乔仍然不死心的说:“可是她们的护照还在我那儿啊。”
“我刚刚已经往家里打了电话,阿姨说前天杨乾的确去过家里,说是要帮爸拿份文件,她不确定杨乾有没有上楼。以他的身手,就算是翻墙入室,都不一定会有人知道。”
沈乔神色忐忑的收了线,走回餐桌旁,抱歉的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事要赶回去处理,你们慢用。”
贺小秋眼明手快的抓着沈乔的手腕,背对着楚天对着沈乔挤眉弄眼:“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
“乖,听话,我真的有事儿,下次补偿你,好不好?乖啦乖啦。”沈乔安慰的拍了拍贺小秋的头,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贺小秋望着沈乔的背影,怨念不已。她决定了,一千八百万的补偿作废!
沈乔赶到机场时,盛夏乘坐的班机已经起飞。沈乔站在机场大厅,望着LED屏幕上的Departures,不知所措。
沈乔拿出电话,打给杨乾,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她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缓缓说:“我在机场。”
沈乔听到他在电话彼端笑,接着听到他说:“我看到你了。”
沈乔拿着电话四处张望,看到身材颀长的他阔步走近。
沈乔收起电话,凝望着他,眉头紧紧皱着,“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何必要插一脚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说来说去,我也有责任,我不能让你背负那么多,有些事情我来抗就好。”
沈乔有些着急的说:“可是,你这样会让我爸更加痛恨你,讨厌你的。”
“反正他一直也不赞同我,不如破罐破摔,大不了再等几年,”杨乾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弯□子,双眼深深凝视着她,声音温柔:“你愿意陪我,一直等下去吗?”
沈乔想笑,却不小心流了眼泪。沈乔扑进他怀里,在他胸前点头。杨乾紧紧搂住她,多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为了她,就算是得罪全天下,他也无所谓。
☆、(四十八)慢慢的失控
沈乔和杨乾乘坐电梯到停车场,沈乔一路摆弄着车钥匙,心里始终是忐忑不安。就这样把盛夏送走了,真的可以吗?
放在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沈乔惊了一下,抬眸看向杨乾,眼神复杂。她犹豫着拿出电话,看到是部里打来的,几乎提到嗓子口的心又慢慢放下。沈乔摁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是我,嗯,我知道了。”
杨乾拥住她的肩膀问:“有事?”
沈乔缓缓点头:“有个重要的会,我要去一下。”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