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眯眯地看着白晓晨,询问不少问题,诸如,“你平常喜欢些什么”“爸爸妈妈身体好吗,最近天气就要变冷了”等等。
白晓晨一一谨慎回答。
方太太话头一转,“晓晨,我看你是个好姑娘,听说重阳节在尚真姑姑家,你受了委屈是不是,告诉小姨,小姨替你骂骂这臭小子。”
说着,狠狠地剜了坐在旁边的严尚真一眼。
白晓晨怎么会当真,羞涩地笑着说,“尚真并没有给我委屈受,您别错怪了他。”
她这话语一落,方太太的笑容更灿烂,一旁的严尚真也忍不住插话,“小姨,你可听到啦,我们晓晨才不会记恨我。”
方太太更加高兴,说道,“你以后给我收收性子,这么好的姑娘更是哪里找,好了,你上去三楼去叫叫独瑾,我和晓晨说说知心话。”
严尚真知道这是有意支开他,也不推脱,就上去了。
方太太看到严尚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端了茶喝了一口,又对严尚真说道,“这男人,在外面做事业,女人就要在后面全力支持。晓晨,我没个女儿,是对你一见如故才说这样的话,你要记得,醋可以吃,但别落了尚真的面子。”
“尚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有些沾花惹草的习气,但对你,是从没有过的上心,你要记得他这份情谊,别为了外头不上台面的女人,和尚真怄气。男人嘛,那能有不逢场作戏的。”
白晓晨心中一紧,,眸光一闪,微笑道,“我明白的,小姨,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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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拉着白晓晨说了许多家常话,对这个侄儿媳是非常的满意,待到午饭时,还让白晓晨坐在她身边,一般情况下,这可是严尚真的位置。
方首长和方独瑜没有回来,这顿午餐只有方太太,白晓晨,方独瑾,还有严尚真。
依然十分丰盛,方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餐桌上也会谈一下话,然而方独瑾为人持重,并不参与话题,白晓晨更不会主动挑起话头,也就是方太太和严尚真一唱一和的说个不停。
这一点上,严尚真和方独瑾到很相似,都是一样的冷漠,只不过严尚真在方太太前还有些赤子之心,方独瑾是连这点也没有。
白晓晨默默想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方独瑾有意无意地将眼光扫过她,满是探究。
应该是多心了,她和方独瑾,只是点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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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白晓晨说要去花园转一转,严尚真本来也想跟去,但方太太本来就有话要跟他私底下说,他只能留下来。
方独瑾上了楼,说要去看资料。
虽已入秋,方家的花园仍是花团锦簇,白晓晨顺着小径往前走,眼见着前方和主楼练成一体的侧楼,心知不能向前,然而看到前方有牡丹坛,踟蹰在上,想到应该没人会在意,还是走到牡丹面前。
她看到有青龙卧墨池,贵妃插翠和昆山夜光不少名贵品种,俱是富贵风流,艳色无双,她从小就喜欢牡丹,一时贪看,连有人接近都没察觉到。
“你很喜欢牡丹?”耳边响起一个优雅低沉的男声。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样的花,我当然喜欢。”她来方家这一上午,难得有放松的时候,脱口便出,回过神来,忽觉不对,直起身子去看,来人居然是方独瑾。
方独瑾离她不过四五步,白晓晨连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她和方独瑾从来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在唐秦蜜宴会上礼节性的两次共舞,都不过基本的寒暄。
因而他的一句问话,让她一时大窘。
也想不到为何他会在此,又为何和她说起了话,可更没办法询问,只能打招呼道,“方表哥,你好。”
之前她白晓晨见到方独瑾只是喊了声“方先生”,再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方独瑾对于她口中称呼的改变了然,问道“尚真让你这样叫我的。”
他大严尚真四个月,然而父母管教得严,比严尚真还要冰冷持重,白晓晨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点点头也不说话。
方独瑾盯着她看,回忆起他们间罕见的相处,从来他都以为这女子是温顺的,居然看走了眼。
第一次是在秦蜜的生日宴会上遇见,跳第三曲交换舞伴的时候他顺了秦蜜的心,从方智源手里牵过了她,只记得她始终低眉顺眼,舞步娴熟飘逸,却不抢风头,她那样安静,以至于他只记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而第二次,亦是,方独瑾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相貌眉眼如画,举止妩媚天成,又兼身段玲珑,进退得体。
难怪尚真他,会喜欢她。
恍惚间,又回到那一天,他和张智源意气相投,成了极好的朋友,他看了来电提醒上奇怪的名才接了电话。
孰料,他这样晃神一想,一时间,那天听到的婉转女声又在耳边响起,如怨如慕,如诉如泣,几许薄嗔,却又,几多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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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晨见他沉默许久,忍不住说道,“方表哥,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退步转身,身后传
来重于千斤的两个字“站住”
她回过头,见方独瑾渐渐冷了神色,一字一句说道,“你也——安分点,别再惹出事端了。”
白晓晨心里一凉,不知为何他这样训斥自己,只听到这男子言语如刀,“既然要和尚真结婚了,就得收心,没有两全其美。”
他声音有力,直听得她浑身发软,“我不是他们,他们看不到的,我是看得到的。于嫣并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白晓晨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却被方独瑾点了出来,面上露出点惊惶,又听他说,“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别忘了,你父亲的把柄,还在他手里攒着。”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只要你,”那男子迟疑了一下,终究慢慢说道,“只要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余音袅袅,似有言外之意。
第4章 虚以委蛇
服务小姐帮白晓晨在隔间里换上了定制的婚纱,一面恭维她说,“瞧瞧您这身材,真是没话说,太让人羡慕了。”
她仍在猜测方独瑾到底知道多少,于是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也没听到服务小姐说的是什么,就被这人扶着出去。
在璀璨的灯光下,一面面落地镜都映出了她如玉的脸庞,玲珑有致的身躯穿着简约不简单的婚纱,乌云般得头发散落下来,慵懒地堆在肩上,一旁早就换好衣服的严尚真也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走上前来,真心赞道,“真美。”
白晓晨从镜子里看到服务小姐蹲下身在侍弄这婚纱的一道道褶皱,“还要再接着换吗?”
严尚真点了点头,冲镜中的她微笑,他穿着西装礼服,愈发显得芝兰玉树,配上他的英俊模样,收敛了嚣张跋扈的神情,一眼望去,任谁也料不到这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白晓晨默默地想着,却也撇过脸抿着嘴看着他一笑,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她笑得妩媚羞涩,严尚真一把忍不住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头搁在她肩上,服务小姐露出些难色,刚要开口,被严尚真一个眼风扫过去,退到一边。
安静甜蜜的氛围在这对准夫妇旁发酵起来,任谁看去,这都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直到一个女声响起,“尚真哥,你们也在这儿啊。”
白晓晨比严尚真反应地更快,因她绝不会忘记这个清亮的声音——是唐秦蜜,她猛地转过身,因为太急太快,她穿得又是高跟鞋,脚一扭,一下子崴到,几欲坠倒。
严尚真和她挨得近,身手灵敏,电光火石间便护住了她,把她搂入怀中。
那对面的一对璧人瞧见他们这样亲密,都忍不住轻笑出声,唐秦蜜捂着嘴笑道,“尚真哥,你和嫂子好黏糊啊。”
转过头向她身边的张智源打趣道,“你可以学着点啊,源源。”
唐秦蜜是个可爱俏皮的妙人儿,性格热情似火,和别人相处总是没遮没拦的,大家都吃这一套,虽然她容色不算出众,还有些娇纵,但人缘却很好。
白晓晨眼见着张智源无奈地拍了拍唐秦蜜的脑袋,宠溺地说,“没大没小,怎么在外人面前还是这样调皮。”
外人?白晓晨一愣,心底苦涩蔓延,然而心知他说得对,她现在于他,不就是外人么。
她没敢正眼去看张智源的脸,只能做出羞涩表情,
严尚真没好气地对唐秦蜜说道,“你怎么今天来了,”
又转向一旁不知何时过来的店长,“今天不是封店了吗,怎么还让别人进来了。”
这店长不知如何答话,唐秦蜜瘪着嘴不高兴地说,“我前几天预约的时候听她讲了你今天要来,我这不是急于见见我这深居简出的嫂子嘛。”
说着,她丢开挽住张智源的手,三步并成一步地走到白晓晨面前,亲亲热热地拉住白晓晨,把严尚真都挤到一边,一边打量她一边赞叹道,“尚真哥真是好福气,好漂亮的人,”接着又加了句,“我看比之前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好多了。”
严尚真闻言,之前还喜笑颜开,一听她最后一句话,脸一下子黑了,有这么拆台的吗?
“我还记得我二十四岁生日时……”她呱啦呱啦说了一堆,“你比我小,可听说你是在X大研究院工作是吧,太厉害了,我理科就不怎么好。话说回来,你们定情于远山别墅的party,是不是要谢谢我这个主人啊。”
白晓晨看向她晶莹剔透的眸子,和这个女孩儿少有的数次交集中,知道她确实全无心机,天真烂漫。
她心中一涩,怎么恨不起来眼前这个姑娘,辜负自己的人,是她身边的男人,她不能怨她。
便轻声说,“谢谢你啦,希望你那尚真哥,也能是这么想的。”
说着,含笑瞥了严尚真一眼,似嗔似怨。
严尚真心神一荡,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恩恩了几声挡了过去。
一旁站着没说话的张智源打断了唐秦蜜接下来的话,温言道,“小蜜,我们别打扰尚真和晓晨了,你不是说想去商场吗,我陪你去好吧。”
张智源招了招手,唐秦蜜吐着舌头乖乖跑回去,张智源向严尚真说道,“严少,那我们就先走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光未曾落到白晓晨身上,彬彬有礼,连句问候的话都吝惜,似乎她只是他曾经的邻居。
白晓晨低眉浅笑,挽着严尚真,对离去的两人挥了挥手。
“晓晨,你怎么晚上吃的那么少啊?”严尚真一手扶着方向盘,问道。
白晓晨正在系安全带,随口答道,”从小我妈就这样要求的啊,我们家晚餐都不能吃太多。”
严尚真噗嗤一笑,白晓晨奇怪地看着他,听他说道,“你妈妈的要求挺多啊,十一点你必须上床睡觉,每周必须健身一次,钢琴每周必须练习一次,真是挺麻烦的。”
白晓晨不理他,待严尚真发动了车子忽然来一句,“我还是不习惯坐在副驾驶哎。”
严尚真奇道,“那你怎么不坐到后面啊。”
白晓晨轻轻地捶了他一下,“我这不是想陪着你嘛,要不谁愿意坐既不安全又不舒服的副驾啊。”
她似笑非笑地撒娇,甜言蜜语本来就不值钱,多说一些,算的了什么呢。
她这样想着,却不料严尚真不这么以为。
他自幼丧母,父亲是个工作狂,他之前的女人虽爱慕他,但也畏惧他。
他只觉得,这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又偏偏是他放在心上的这个人。
心中熨帖,一股暖流划过,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严尚真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只有别人讨好他,他可不知去讨好女人,也一向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越和白晓晨相处,竟觉得,他真想把所有的好东西捧到身边这小女子的面前。
他半晌不说话,白晓晨只当他认真开车,又感觉严尚真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感到不甚舒服,就想了一个话题说道,“韩江深还记恨着知竹吗?”
严尚真咳了一两声,说道,“应该吧,谁让她嫁给梅英而不是江深哥呢。对了,你明面少和陶知竹接近。还有,江深哥估计还有点想法,让她没事别往这里跑。“
白晓晨点点头,“她现在在边疆,我就是想和她见面,也找不到机会。”
又仰起头说道,“你肯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和她断绝联系呢。”
“我怎么可能限制你的社交呢,”严尚真大言不惭地说道,全然忘记自己之前打过这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