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看着她极其瘦削的肩膀,又莫名地皱了皱眉:“你吃过午餐了吗?”
“吃了一盘沙拉,别的菜没什么胃口。”苏晓沐老老实实地回答,国际名厨做的饭菜自然是很精致,只是很可惜不合她的口味。
他的眼神一凛,状似随意地说:“这样啊,我还没吃饭,你再陪我吃一些。”
苏晓沐愣住了,他居然开口,让自己陪他吃饭?
午后的阳光透过瓦檐落在他的身上,他侧脸的轮廓深邃英朗,连眼角的细纹都那么顺眼自然,她觉得自己心里的壁垒又被敲掉了一块,岌岌可危,这太不可取。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苏晓沐陪着景衍又吃了一盘烩饭和一碗杂菌汤,显得更精神了一些。景衍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你待会想去哪里?”
“我想去浮潜。”见他拧了眉,她很快补充说,“我知道我不适合潜水,可我听说就潜个一两米也能看到很漂亮的珊瑚和海鱼。我最近画画遇到瓶颈,我想也许到了海下面能打开思路也不一定。”见他冷眼瞅着自己没有搭腔,她小声嘀咕,“一米也不行么?就是拍几张照片也可以啊……”
景衍一本正经地说:“半米也不行,你……只是要照片?”他的声音沉沉的,“我可以替你拍。”
苏晓沐怔了怔,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你放心,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不会真跑去玩浮潜的,你要忙什么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景衍仿佛没有听到,看着她紧张交握的双手,慢条斯理地说:“史密斯约了我去潜水,可以顺便帮你拍照。”
顺便……苏晓沐平视过去,盯着他完美的下巴看,是啊,顺便,邀请她来马尔代夫是顺便,帮她是顺便,她还需要谦虚客气什么呢?她晶亮的眼睛望着他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景衍抿了一小口白葡萄酒,鼻尖闻着芳香的味道,淡淡道:“我说过了,你以后不用跟我客气。”
外面的天气很好,骄阳似火,白云冉冉,景衍和史密斯约好开船出海深潜,苏晓沐虽然心痒痒,却只能留在船上画手稿,她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景衍穿好潜水服的背影,渐渐发起呆来,在下水前景衍回过头来,因为已经带上潜水面具,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一双让人心折的黑眸与她凝视,她握笔的手轻轻一颤,感觉沉甸甸的,仿佛各有各的心事。
“扑通”的潜水声,如同苏晓沐被搅乱的心湖,柔波荡漾。
虽然已经从王皓那么知道他潜水的技术达到专业级,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总是笔下描几笔,又往平静的水面上看去。
等景衍上了船,脱去一身沉重湿漉的潜水服,便赤着上半身去找苏晓沐。船舱的门半开着,他微弯腰看进去,苏晓沐咬着铅笔头若有所思,穿着卡通T恤吊带裤,长发随意绑在脑后,脂粉未施的模样只像个刚出校门的女学生。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已经入了神,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
他慵懒地倚在她跟前,略低的声音问:“都画了些什么?”
这下真把苏晓沐吓了一跳,她慌忙抬起头,就看到他健美阳刚的上半身,头发上身上的海水还没有擦干,自上而下慢慢滑落古铜色的肌肉……她喉咙忍不住咽了一下,急急地合上手绘册,结结巴巴地敷衍:“没,没画什么啊,没灵感……”其实她什么别的也没画,只画了一张他的素描,这可不能被他瞧见。
景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多问,把手里的相机往桌上一放,才拿起搁在一旁的毛巾擦头发,边擦边说:“你看看这些合不合适?兴许很快就有灵感了。”
“哦,好的。”苏晓沐正愁没法转移注意力,此时如蒙大赦般两眼紧盯着相机翻阅里面的照片,初时只是为了逃避尴尬,可渐渐的却是因为照片实在太精彩了,深潜和浮潜的不同之处就是能去到更深的海域见到浅海无法得见的大型海生物。
每一张照片都拍得很生动,就连苏晓沐这个没有下海的人也仿佛身临其境,脸上的赞叹之色表露无遗。
她抓着相机激动地说:“拍得很棒,真的谢谢你。”她的眼睛自打刚才就没离开过相机屏幕。
反而是景衍莫名地皱起眉来,她怎么,又是这么客气。
等他们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小尧已经从儿童中心回来,只是这孩子早上是笑着跑出去的,这会儿小脸蛋怎么看怎么沮丧,苏晓沐问了两遍他都不肯说原因,一个人生闷气。
景衍敛起眉眼,冷声问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解释说,小尧本来玩得好好的,还和史密斯先生的女儿黛西成了朋友,可是下午玩室内冲浪,他怎么也不敢下水,黛西却玩得很好,他可能觉得没面子,就气冲冲地回来了。
男同胞,无论大人小孩,都是爱面子的。
苏晓沐叹了口气,正想去房间安慰儿子,却意外地被景衍拉住手臂,她一愣,只见他对自己说:“我去跟他说。”他走向儿子,蹲在他身前与他平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小气,更不能轻易就被困难打败,明天跟爸爸一起去,冲浪而已,很好学的。”
小尧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又马上低头扁着嘴说:“我,我不敢。”
景衍摸摸他的头,耐心引导:“你不是说要保护妈妈吗?这么点小事就能把你难倒了?以后怎么保护妈妈?”
“我……”小尧犹豫了一下,握着手指说,“爸爸,真的不难么?”
“怎么?不相信爸爸么?放心,等你学会了以后,你会爱上这个有趣的运动的。”景衍失笑地点点头,又说,“好了,现在你快点去吃饭,今晚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
“嗯!”小尧重拾了笑颜,乐呵呵地跟着管家去餐厅了。
“还是你有办法。”苏晓沐舒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担心道,“那个,小尧还这么小,冲浪会不会很危险?他除了游泳,几乎没参加这种水上运动。”
景衍却不认同她这种护犊的想法,不过还是放缓了语调说:“他要学会自己克服困难,他是男孩子,长大以后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一味地保护他其实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学会,只是他至少应该试一试,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要是能克服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晓沐哑然,也许她应该庆幸,虽然儿子先前的成长并没有父亲的陪伴,却也没有长成骄纵懦弱的性格。而景衍像这样沉稳地跟她讨论教育孩子的事还是第一次,而且看问题的角度跟她完全不同,这应该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区别吧。
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天气虽然很好,可是景衍的脸色却很不好,苏晓沐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顾不得什么的就抚上他的额,继而低喃:“老天,你发烧了!是不是昨天潜水着凉了?”一冷一热,总是被流感病毒钻空子,更让她觉得罪魁祸首是自己。见他穿戴整齐打算去敲儿子的房门,她拦住他说:“你都病了,就别再去冲浪了吧,我带小尧去玩别的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的。”他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淡淡地说,“对孩子要言而有信,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他就不敢跨出那一步了。”
苏晓沐知道他决定的事,别人是没办法改变的,又有些欣喜他的确是个称职负责任的父亲,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地让王皓请来医生。
儿童中心的水上世界。
景衍先在儿子的面前示范了一次冲浪要领,他的动作很标准,不仅是小尧,连其他小朋友还有工作人员都用崇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做出精彩动作的时候还会把嘴张成大大的圆。
他接着又做了最基本最简单的几个动作,反复几次后问儿子:“怎么?你都看懂了么?自己来一次可以么?”
有了父亲的鼓励,小尧褪去了昨日的怯懦,勇敢地应声:“可以!”
虽然是人工海浪,但是也比较急,小尧是初学者,还是个小孩子,第一次并没有掌握好就被海水拍去旁边的水道,几次下来,有些沮丧地想放弃,可看到父亲期许的眼神,还是一旁母亲不停地喊加油给他鼓励,又咬牙坚持下去,来回很多次的练习总算是有些模样,他也跟着兴奋起来,他新交的朋友黛西也加入,他呵呵直笑,似乎找到了这项水上运动的乐趣。
看着儿子脸色的笑容,苏晓沐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心也跟天边的云彩般渐渐淡无,忍不住看了身侧的景衍一眼,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
等他换好衣服,苏晓沐托王皓请的医生也到了,她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拉着他回别墅:“我觉得还是请医生看一看比较好,毕竟生病这回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她那担心的模样真真像个担心丈夫身体的小妻子,身后的他不着痕迹地微勾唇角,顺从地由着她牵着自己的手。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习惯了关心彼此。
果真如医生所料,发烧的后劲在后头,到了后半夜景衍在药效的作用下睡得迷迷糊糊,苏晓沐不放心就一直留在他的房间照顾着。
看着他躺在床上,虚弱地闭着眼睛,仿佛时光流转回从前,到他们认识的初始,情景何其熟悉。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进她的世界,等陷入了以后,苏晓沐才发现这样朝夕相处,要按捺住自己撩动的心,真的很难,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去爱这个男人,哪怕他只有一丁点的好,甚至一无是处,可爱了就是爱了,她骗谁也骗不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就这样平淡地相处吧,尽管这是一段没有爱情维系的婚姻,可他对她算好的了,能静静地留在他身边,一家三口在一起,已是得来不易的幸福。
夜渐渐深,她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他发虚汗,一直半睡半醒地呓语着,她也跟着全无睡意,又听不清他在呢喃些什么,忍着发胀的头疼,俯身凑近他的脸庞,柔声问:“是不是觉得很难受?要喝水吗?”
他似没感觉她在身边,只是不停地喊着:“臻臻,臻臻……”
她一愣,握着他的手徒然垂落。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静静地滑落。
在这条通往幸福的路上,她以为是遇到转角的曙光,殊不知,原来前方已是尽头。
20、不妥
苏晓沐拼命地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可眸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受,掩藏不住的悲哀像一把把盐撒在她的心窝处,烧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她的表情已经麻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居然又哭了吗?
她苦笑了一下,明知道他还没有醒,却还是自问自答:“你应该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来。”然后飞也似的逃离那个令她窒息的存在。
淡在游泳池的月光映进落地窗里,粼粼的波光带着幽浅的海蓝,衬得苏晓沐的背影寂寥如水。偌大的客厅很寂静,橘色的壁灯打出柔和的光线,可苏晓沐却觉得很冷,脸颊上一点血色也无。她的世界没有声音,只是无意识地做着倒水的动作,渐渐的,开水溢出杯子在流理台漫开,滴滴答答地淌落到木地板上。
等微烫的温度漫过赤着的脚背,她才醒觉过来,狼狈地放下水壶,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再哭下去,她怕自己会软弱地失控,怕自己露出卑微的怯懦。她告诉自己,这有什么好哭的?他不过是再一次教会她:在不在乎自己的人面前,即使再深爱,价值也不过是零罢了。
她扶着流理台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把厨间收拾好,慢慢走去小尧的卧房。
每当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苏晓沐总是习惯性地去儿子那里寻找安慰。只要静静地看着他,看他长得那么好那么乖巧那么聪明,那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磨难都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她坐在儿子的床边,目光柔和。
小尧因为玩了一整天,睡得很熟,想起他回来时骄傲地跟她说:“妈,其实冲浪没什么难的对不对?我可以做得很好,甚至更好,连黛西都说我很棒!”那时他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得意,这就是父亲的力量,他以身作则让儿子学会如何面对困难,这会是他成长路上很重要的一课。而作为母亲的她,更是可以为了他的快乐做任何事。
他们父子俩连睡觉的样子都很像,一样英俊的五官,不管是笑着还是抿着都那么的好看。
蓦地,听见儿子在梦里甜甜地念着:“妈妈……”
苏晓沐笑了笑,想去摸摸儿子的头,指尖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得有些僵硬了,怕碰醒他,只替他掖好了薄毯子,没想到下一秒又听见他喊:“爸爸。”那微勾的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算了,没有价值也好心痛到死也罢,为了儿子,什么不能忍的她都要咬牙忍了,这十年无论多辛苦她不也熬过来了?现在不过是他不爱她,如此而已。
看儿子睡得很熟,她悄声地掩上了房门,看来这个所谓的“蜜月”有些雾化了她的思想,她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在这次虚幻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马尔代夫的夜是纯粹自然的夜,放眼望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与看不清的海洋融成一体,显得深沉旷远。
苏晓沐赤脚走到露天私人泳池,只是脱了外套就跳进去,透蓝的水冰冷刺骨,沁进她的每一条神经,再醉的人也该醒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在海里哭,眼泪会跟着大海走,流再多的泪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确是个好方法。
她一直坚强,她不想哭,更不希望景衍看到她哭,看到她的软弱。
景衍睡得很不安稳,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很疼,喉咙干得跟沙漠似的,他下意识地往床边看去,只余一个微凹的痕迹,她不在。虽然意识不清醒,可他知道一直是她在照顾自己的。听到屋外传来水声,他披了件晨褛就循声而去,发现她居然潜在泳池里闭气,晃动的水波映出她单薄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他脸部的线条倏地冷峻起来,冷冷地呵斥了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快上来!”说话的同时已经迈步往泳池的台阶走下去,那池子的水冰得连他都觉得凉意阵阵。
苏晓沐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哗啦从水里浮上来,边用手捋去脸上的水珠边问:“咳咳,你怎么起来了?咳咳咳……”她起得太猛被水呛到,一直咳嗽,见他要下水,她赶紧阻止说,“你别下来!”
景衍像是没有听到,一直往她的方向走来,脸色黑得像玄武岩,又冷又硬,飘在水面上的黑色绸质衣摆像黑暗的羽翼,让他的气势更加凌人。见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莫名地有些恼火,冷冷地说:“过来。”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发号施令的王者,不容人拒绝。
苏晓沐没开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个的对话总是这样似是而非,无论何时潜意识里都习惯了回避对方的问题。他习惯了主宰,而她又不是轻易被驯服的人,所以总是像错开的齿轮,怎么也咬不合。
她的心神还往外飘着,景衍却已经游到她跟前,他本就生得高大,池水只勉强到他腰间,他一拉着她的手就往岸上拖,而她则倔得跟孩子似的拼命要挣脱。他唇线一抿,索性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稳稳地走上台阶,放到岸边的椅子上。
在水里还没多大感觉,可一上来苏晓沐就觉得冷,鼻子一痒就打了喷嚏。蓦地,她的肩上多了件外套,她抬眼瞅了一下,他眼神微凛,静静地看着自己,她这才惊觉自己湿透的衣衫让曲线毕露,只得拢紧衣襟,尴尬地别开眼。
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皱着眉说:“这里的泳池没有设恒温系统,昼夜水温温差大,你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以后再不要这样了。”他忽然又想起那天赶去她家里,看着她病恹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晓沐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听见她以疏离的口吻说:“你也说了,我的身体情况我最清楚,我一直都有练习闭气,你的关心多余了。”对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温柔,到底算什么?
景衍忽然有种感觉,她好像恢复到刚重遇那时的样子,像刺猬一样用坚强的刺对着自己。
他眼睛微眯,肃然地问:“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苏晓沐猛地站起来,鼓起勇气与他四目对视,嘴角勾起的笑有些讽刺:“我也不明白。我们只是假结婚,你这样较真地关心我是为什么?景衍,不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为了怕他看出点什么,她无赖地反将他一军,虽然这盘棋局从一开始她就输了个彻底。
景衍可以选择爱或不爱她,她却不能选择不爱他。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看他皱着眉,苏晓沐笑得更灿烂了,摆摆手洒脱地说:“哎哎,你先别紧张,我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爱上我的,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了,你身体没好全,早点歇着吧,我也要去睡了,明天得早起陪小尧去俱乐部,晚安咯。”
她还知道,有一种痛,可以隐藏在笑容里,让他无法察觉。
景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今晚的她,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
其实他自己也很不妥,居然会做那样一个梦,在梦里臻臻哭得很厉害,好像很难受,一直在向他求救,可他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
臻臻和他一起长大,那种青梅竹马相伴相知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自幼受的教育让他习惯地把对她的感情隐藏起来,等彼此成年,他才郑重地提出跟她在一起的想法,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意外的是她说她不喜欢他,然后一声不吭地去了美国留学。后来才知道,是她母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否则断绝母女关系。
上一辈那些的复杂关系他不想再提,也不觉得是他们之间的阻碍,直到臻臻带着未婚夫回国。他初时以为那不过是臻臻回避他的做法,他那时年轻气盛,也冲动地拉了个女孩子回应。
在臻臻结婚的前一天,她把他约出来。
她说得有些怅然:“景衍哥,我曾经喜欢过你的。可那时妈妈怎么也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我跟她吵了一架,只能跑到美国去。后来我妈跟着我过去,景叔叔也追了去,我更觉得没脸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