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这么奇怪的有钱人?”乔老爷子嗤声道,“我看你小子在骗人。”
尽管有些微醺,席川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他不紧不慢地说:“乔崎现在是G市最有名的神探,为人处事也是G市刑警的榜样。如果论门当户对,爷爷非要说她和我不配,难道是在间接贬低您的孙女?事实上,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听了这番话,乔老爷子也不生气,只是慢腾腾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几分钟后,他语气沉重地说:“我和她奶奶都是要入土的人了,我也不指望她妈能照顾好她。乔家女儿虽说家庭出身不好,但人品都是我看在眼里的。女儿要富养,奈何老爷子没那本事,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席川,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打算干预,但只要你对她不好,我老头就是从死了也要从土里钻出来。”
乔崎放下碗:“爷爷,你少说两句。”
“谢谢爷爷。”席川很上道地说。
老爷子展颜一笑。乔崎却眼神恨恨地看向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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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席川不胜酒力,她中午一定要劝着他少喝点。现在他躺着床上,满脸绯红地呓语着,一张脸褪去了平时的倨傲,半眯着眼委屈地看着她:“下次我……再也不喝了。”
“没谁不让你喝。”她没好气地给他盖上被子,“……非要逞能。”
“小七……”
听到这个称呼,乔崎手上的动作一顿,凑近他,“你刚才叫什么?”
他不满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你管我叫什么……”
反了反了。乔崎咬牙切齿地扯下他身上的被子,再次问:“我体谅你喝醉了,但不代表你可以蒙混过去。小七是谁?不说我立刻把你送回去!”
席川一动也不动。
“不说是吧?”
他继续沉默。
不会是睡着了?她又凑近了一些,发现他真闭上眼了,呼吸沉重,脸颊红得像涂了胭脂。
算了,等他醒来再问也不迟。现在这个状况,怎么问都是对牛弹琴,她也不指望他能酒后吐真言。乔崎重新把被子给他盖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正准备下去帮奶奶做点农活,哪知还没转身,就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给攒进了被子里。
带着浓浓酒精味道的唇像是找不着方向了,在她脖颈连着耳朵的地方细细吻着,嘴上还嘟哝:“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
乔崎撑住他的头,眼睛发亮:“没睡着,啊?”
席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有些迷茫地点点头。旋即又俯下头,哑声道:“让我亲亲。”
“你忘了前几天说的话?”乔崎躲着他的唇。被他压在身下,他身上的肌肉咯着她的柔软处,说不出的难堪。
尽管喝醉了,他还是记得,慢腾腾地说:“不碰你。”
乔崎正想夸他记性好,哪知他下一句又说:“可是我现在醉了,不作数。”说完,他当真亲了上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他隔了足足两分钟才撬开她的嘴,舌头一滑就溜了进去。人尽管不清醒,但触感是有的,指不定在哪里做着羞人的梦,手也开始不规矩了。乔崎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最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记得喊“停”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顺着牛仔裤的底下伸了进去。
她躲着他的进攻,却反抗不了身体的真实反应。最后,他掬了一手的滑腻,笑得贼兮兮。乔崎脸色黑得几乎不能看,趁着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之前,给了他一拳。
……
晚上,席川在陌生的床上醒来。被子是新的,老爷子专门为乔崎回家准备的,还带着她的芳香。
头疼得差点要裂开,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缓了一阵,这才起来。
只不过……空气中弥漫着她特有的味道,让他血液隐隐开始发烫。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也记不清,只是左脸颊的疼痛感提示着他被人揍了。那个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莫非,自己喝醉了,强迫她?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头部隐隐作痛,席川再次躺下,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几分钟后,他扯起唇角——这屋子只有两张床,一张是老两口睡的,那么,另一张就是……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果真,半个小时后,乔崎板着脸进了屋。灯光昏暗,衬得她的轮廓愈发的温润,她穿了件格子衬衫,一条低腰牛仔裤,头发软塌塌地搭在额前,和平日里的形象根本不符。但就是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席川深陷其中。
他转过头,见她一言不发地上了床,睡在床边。
“晚上不准再靠近我,否则拳头不认人。”她沉声警告。
席川提醒她:“你这样会掉下去的,地上很脏。”
“闭嘴。”她冷冷地说。
这下,席川更加确定他下午对她做了什么。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说:“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乔崎不说话。
他继续激她:“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是说了让你闭嘴?”她脸色一变,背过身体对着他,声音听得不太真切,“那件事我会当没发生过。”
☆、第46章 案件发生
说完,乔崎拉了床头的灯,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两人虽然肢体亲密接触过几回,但同床共枕倒还是头一次。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边,明明有很多事想做,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敢行不轨之事。
而乔崎更是睡不着。他就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黑夜里感官尤其灵敏,时轻时重的呼吸声仿佛就萦绕在耳畔。想起今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羞赧,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来,想把他拎出来打一顿,但又觉得这种做法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两人心思各异,但有种东西的确在变质。
乔崎说不上来,相比之前的你追我赶、互相揣摩的相处方式,现在的她和席川,更像是处于暧昧阶段的男女。她一向讨厌和人建立这种关系,但对于他,自己却狠不下心来。这让她觉得她这人很不厚道,要么在一起,要么永远都不接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界限模糊。
“还没睡着吗?”席川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乔崎背脊一僵。
她稍稍侧身,想了半天,只好硬着头皮说:“给我讲讲付媛拜托你查的那个案子。”
“有兴趣?”他问。
乔崎叹了口气:“有。”……其实她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尴尬,所以不自觉地就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
席川翻了个身,正对着她,声音低哑:“你相信那个宅子的传说吗?”
封家老宅?当然不信。
乔崎:“如果这世上有那种东西,我倒比较希望每次查案的时候死者的魂魄直接来找我。当然,你和尸体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也没像殡仪馆那样上个香、摆尊佛,你不也是不相信那些东西?”
他低笑:“这倒也是。不过这个案子的确和那老宅有关系,而且有莫大的关系。虽然现在还没任何深入线索,但通过各种渠道查到的资料显示,那些照片,不是同一个人寄来的。”
“而且,目前我的委托人不是付媛,而是张静雅。”顿了顿,他说。
乔崎声音凉凉的:“所以看来,你所谓的‘情报网’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针对一些大型事件。”
“你认为这些事情经过实地调查后单凭我的推理不能解决?”他有些不悦。
乔崎翻过身来看着他:“你从哪句话听出来我是这个意思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针锋相对,作为男人的席川及时刹车,赶紧顺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沉默几分钟,后低声道:“我也不想和你吵,继续刚才的话题。”
静默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席川慢条斯理地开口:“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件单纯的情妇恐吓事件。陈思思所在的虎牙村很早以前就发生过一起命案,就在你上警校的第二年;死者陈文,人称文老三,是虎牙村附近有名的木匠。我想你也大概也清楚了,陈文就是陈思思的父亲。”
“这个案子我倒是知道,死者是在自家田垄上被人发现的,死因是心脏衰竭。”乔崎凭着良好的记忆力很快就回想起来,“我看档案上说,当时田垄上不止有他一人的脚印,但无法判定是外部因素还是自身身体原因,此案也就没个准确的说法。”
席川并没有正面说,而是拐着弯继续顺下去:“文老三当时的职业,是给虎牙村的各个家庭做家具。虎牙村有个流传至今的习俗,女儿出嫁,必备品就是一口放嫁妆的木箱。”
“这个案子有什么联系吗?”乔崎不解。
黑暗中,男人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笑意:“还记得那天去封家老宅的时候,你二叔房里的东西吗?”
乔崎迅速翻身,脑袋一热,“陈文做的?”
“没错。”席川肯定地回答,“包括那面有诡异人影的镜子,也是陈文生前最后的作品。”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强烈的直觉即将从胸口跳出。
“难道说,陈思思在找机会向我们暗示其实当年陈文的死另有隐情?”
席川:“实际上,那晚是我把她带到包厢里的。”
“意义何在?”乔崎低声问。
“指证。”
许是离他太近,她脑袋竟然像浆糊一般,乱成一团,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指证谁?”她讪讪地问。
“赵俊峰。”
赵俊峰。这个人果然有嫌疑吗?她思索几秒后,问道:“赵俊峰是这几个人当中,唯一和封家老宅没有直接联系的人,他和张静雅倒是传过一段绯闻。陈思思为什么指证他?”
这时,乔崎将眼神移到旁边的席川身上,发现他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黑暗潮湿的屋子立刻有一方微亮的小天地;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便出现几个关键字。席川将手机递给她,“这就是目前我所知道的全部线索。”
乔崎接过一看,手机屏幕上呈现的是“家族仇恨、灵异照片、复仇”这三个词语。
“这是我目前对案子的初步理解。陈思思那边,我已经找过她几次,事实上,她的确给张静雅的父亲当过几个月的情妇。”
她一愣,“莫非她是为了查清楚父亲的死因,才做出这种举动来的?”为了一个真相,真舍得毁掉自己的前程,如此糟蹋自己,甚至不惜用一辈子的幸福来换?
席川“嗯”了一声:“现在凶手还没有出现的迹象,但你可以完全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一个逃避不开的死亡预言。
“最后一个问题,那些照片是陈思思本人寄的吗?”乔崎沉声问。
身体一直僵硬着的席川稍稍朝她这边挪了一些,附在她耳边回答:“除了封家老宅的部分。”
封家老宅,又是这鬼地方。乔崎心烦意乱地翻过身去,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止不住“突突”的跳动,那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又一次袭上心头。也不知是不是即将去给父亲扫墓,她的心情异常波动。
“早点睡,晚安。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不轨之事。”席川彻底放松躺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发香,“包括下午那件事,我同样不会做。”顿了顿,他又强调。
而实际,他根本不知道下午自己占了什么福利。除了醒来时屋内那股挥之不去的腥甜味道以及自己右手上的某种诱人芳香……席川强装淡定地闭上眼,赶紧抚平体内那股躁动。
她就躺在自己身边,哪怕再想对她做出格的事,也要竭力克制住——这晚,是席川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比任何疼痛都难以煎熬的压抑。
因为,他答应了乔崎要做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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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崎父亲的坟墓就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块墓地里。那个时候修坟墓都是请三亲六戚,一块接一块石头地往山坡上抬,所以外观看着颇为简陋;旁边也有几家从城里回来祭祖的人,都带着养尊处优的后辈,蹲在地上烧纸钱。
几个月没来,坟头那棵柏树又长高了不少。
今天没下雨,但路还是湿湿的,席川一路上来,脚上沾了不少泥。两老人没有来,怕承受不住那股悲伤。他特意把车里那束新鲜的菊花拿来放在坟前,又尊重这里的习俗,多买了几捆纸钱。
乔崎半蹲着,一张一张将黄色的纸钱撕在父亲坟前。父亲死的时候,她也不过几岁,几乎可以说是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记忆就是那时他喜欢把她放在肩头,笑着转圈圈来逗她。之后她又把父母的结婚照偷偷藏了去,没让那个人撕掉。
从小没有父爱围绕的乔崎,如今蹲在父亲坟前,意外地平静,也没有任何言语;席川整个人都静默下来,如雕塑般站在她旁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