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材店出来,疯狂的临安在长久的沉默后爆发了。
“我有一个问题。”
商策配合地停住步伐。
临安的下嘴唇被她咬出了半圈白印:“你说你是因为我才进的广播台,能具体一点么?”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商策眼眸幽深起来。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临安窘迫地垂下了头。
“你高中时当过播音主持。”陈述的语气。
临安看着鞋尖,尽管没吭声,心里却已泛起浪潮。早该想到他听过她的节目的……
“高一七班的陆临安,主持《文学时空》,喜好叙说文人轶事,每期节目都是脱稿随性发挥,以至于没人愿意和她搭档。”叹笑的声音。
临安羞窘,这也知道啊……
“后来,她一个人主持《文学时空》,播放的都是一些小众歌曲,民谣居多。她最爱的是一首名叫《风景》的歌,一个月四期节目,三期都会有这首歌出现。”
临安继续羞窘,听得是有多仔细啊……
“现在还喜欢么?”
啊?临安反应过来,鞋尖轻轻蹭着地上的石子:“喜欢啊。”百听不厌。
商策沉默了一会:“我来唱歌你来听,要不要?”
他又问她要不要……
临安脑子轰地一下,熟悉的旋律仿若响在耳畔——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清,冬阳落了夏虫鸣,谁来唱歌谁来听,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老实说,听他弹吉他唱歌,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他真的很会诱-惑人啊。
勉力沉淀了一下情绪,临安抬眸:“我想听《祝你一路顺风》,可以么?”
“当然。”商策的眼角眉梢都微微弯了起来。
临安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了。
唔,不要再以色事人了,有点招架不住啊-_-!
李斯牧正坐在电脑前拉SU模型,刚拖了一棵树进来,就听见了推门声。
他纳闷问:“买针管笔怎么这么久?”
商策勾了下唇:“还好。”
“心情不错?”李斯牧放下鼠标,隔着镜片的眼底精-光四射。
“是不错。”
商策取下墙上的吉他挎上肩,李斯牧又惊讶了一下:“带着你的宝贝去哪儿啊?”
偏头,云开月明的神态:“去哪里都好。”
“……”
人一走,李斯牧抄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喂,老萧,我这里有情况……”
临安第一次站在男寝楼下等人,虽然是隔着一条水泥路遥遥相对,但被来往的行人看似无意又看似深意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再坚实的心理建树也快要坍塌了。
她这样算是往前迈了一步吧?
真不容易啊……
硬着头皮等了会,那道挺拔秀颀的身影背着他的吉他出现了。
临安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急不忙,一副安步当车的从容神色,到了跟前,眼波闪动,像星辰一般:“给我。”
呃,又要帮她拿图纸么?这么轻的东西她自己拿着就好了呀……
临安把手别至身后:“不用。”
他却又仿佛没听到似的,理所当然地手伸了过来。
临安无奈,她又不是手不能提……
磨蹭了半晌,还是把图纸交给了他:“我知道你力气比我大,不用证明的。”
商策看着她,嘴角噙着丝笑:“你还知道什么?”
嗯……还知道,你心情未免太好了吧。
临安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如果有个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微笑,那一定是为了某种缘故。”
他微挑眉不语,笑意不减反增。
在他灼然的目光下,临安心跳如雷:“这话不是我说的。”
商策微微松开扣在肩上的那只手,想要安抚她,想了下,还是忍住了动作:“谁说的都好,我们去哪里?”
临安看向他背后加锁的吉他盒:“我本来是要去教室裱纸的。”
“那就去你们教室。”
“……公共场合不好吧?”
呃,气氛瞬间有点不对。
临安把视线挪向某人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他这是什么表情?看不懂-_-!
轻咳一下:“不过,周末教室应该不会有人来……”毕竟还没到赶图的最后阶段,大家似乎都不急。
“临安。”商策自动掐掉姓,主动喊她的名字。
“……”临安被这一声变更的称呼撩乱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间隔不过一秒,又听他轻声说:“就算有人来,我很给你丢脸么?”
低低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诉委屈-_-!
临安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她只不过往前跨出了一步,这人似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太欺负人了!
略作思考后,临安决定反抗:“学长,你再逼我我就装死给你看。”
“……”真的很想很想……拍她的头。
☆、第18章 .美色当前
专业课教室在建筑馆二楼。
临安拿钥匙开门,挂上铁锁,扭头望一眼身后的人。一手扣着吉他盒的肩带,一手拿着图纸卷筒的一侧,疏淡的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映入他漆黑的眼眸里,静寂无声。
唔,气质凛然呐……
推门,临安走向窗台,画板上的湿痕经过晾晒变得十分模糊,手摸一下干度尚可。
商策搁置好吉他,问:“现在裱纸?”
临安放平画板:“嗯,早点裱好早点画图。”
却见他走过来,铺开一张二号图纸在上面:“我来。”
“……”不会是什么事都要替她代劳吧?
临安还在犯迷糊,图纸的四周已被他折成一个浅浅的槽口,“水和浆糊?”
“……哦。”
实在难以想象他满手浆糊的样子啊-_-!
临安把教室扫了一圈,才发现浆糊在小胖桌上。就连盛水的红色塑料小桶也在她桌子脚下,不过,里面的水太浑浊了,根本不能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水。”才迈出一步又忽然停下来,偏头望着他。咦,他为什么不主动提出帮她接水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无知无觉中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临安反应过来后,对上他掠过浅笑的目光,有种摁死自己的冲动。
“临安。”他又自动把姓过滤掉叫她的名字了。
“嗯?”闷闷的语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
“其实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眩晕感又来了啦-_-!
临安拎着水桶落荒而逃,两分钟后,讪讪而归。
商策接过塑料小水桶,往纸槽内注入清水,再拿毛刷将聚集的水扫向四周,使底面的每一处都足够湿-润。临安看着他徐徐涂抹的动作,明明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可换成他来做相同的事,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眼瞅着他沉稳地兜起图纸将底面的清水倒回塑料桶内,嗯……接下来该抹上浆糊了。
临安不厚道地想,用手指抠浆糊出来再在折痕边沿来回抹匀,黏糊糊的画面好像还挺有喜感的……
这样想着,好期待啊。
商策突然看向她:“有丙烯画笔么?”
啊?临安不解地看着他。
“或者,也可以叫鸭舌水粉笔。”
“哦,有。”长见识了呀。拉开抽屉,问,“你要大舌头还是小舌头?”
会其话意,商策微勾唇:“随便。”
临安递给他一支大舌头,撇撇嘴说:“学长,如果我问你吃什么你也答随便的话,我会给你一只随便雪糕。”所以啊,不要动不动用“随便”这个词把问题抛还给别人。
商策笑看了她一眼:“你看着办就好。”
“……”干嘛一副悉听尊便的语气啊-_-!
事实证明,想要看喜感的画面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是有洁癖吧?是吧?
临安惊讶地看到他用鸭舌水粉笔代替食指蘸浆糊涂抹,心里除了叹服,再无其他。
“那个……”临安指着自己的画笔一时忘了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