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珍难得看他发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空气中便满是细小的白色颗粒。
“要吃吗?”南珍问他。
则冬的眼从蛋糕上挪开,摇摇头。
南珍说:“你好像还没尝过我做的蛋糕吧?怎么?嫌弃么?告诉你不吃你会后悔的!”
她用手捏起一颗杯子蛋糕,搁在则冬唇边。
“快咬一口!”南珍命令。
尽管很烫,尽管一直忍耐,到最后,则冬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和从小隐藏惯了的喜好,咬上一口后,口腔里都是那种他以前只敢想象的滋味。
南珍觉得,她家伙计在吃过她的蛋糕后表情更呆了。
“不好吃?”她不信。
则冬的唇上有蛋糕屑,他抿了抿,用舌尖舔掉。
这就是喜欢了,相处几个月,南珍多少还是能看懂一些。
他脱掉手套拿走南珍手里的蛋糕,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掉了一整个。
吃完了也不走,那么大个人站在厨房里简直是挡道。
南珍说:“你让让!”
他就贴着墙壁,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太大的空间。
南珍笑起来,不再赶他走。
***
他比以前更加喜欢了些南珍,南珍的身上只有香甜,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南珍也发现了,她家伙计莫名其妙地开始黏她。
而且这种黏劲还非常的附和本人的个性——不留痕迹,亦步亦趋,被发现了就默默停止,不久后又忍不住要黏过来。
南珍思考了很久,却不知道则冬为什么变了。
每天的烘焙都是一个快乐的过程,亲手制作的东西被顾客所喜爱,这大概是甜点师最大的骄傲。
而最近,这种骄傲特别地无法低调,因为身边总有个家伙以无法隐藏的崇拜目光无时无刻追随着你。
南珍在这种良好氛围中决定要烤一个芒果奶酪慕斯蛋糕。
汀城的芒果正是上市的时候,个头大,小籽,肉厚且甜。
每天总会有流动摊贩拉着板车在路上叫卖,南珍在某天下午买了一筐芒果,让则冬给她打下手,剥皮取肉什么的。
南珍则一边熬糖浆一边化鱼胶粉。
可她很快发现,则冬竟不知怎么对待手里的芒果。
南珍问他:“没吃过?”
他点点头。
南珍只能将火势调小,让则冬看着她的那锅糖浆,自己则拿起水果刀,从中间劈开果皮。
很快,一颗颗黄橙橙地小方块便堆满了盘子。
蛋糕的制作程序很繁琐,则冬不错眼的看着南珍像变魔术一样最后端出一个十二寸的慕斯蛋糕。
阿彬机灵地在店门口立了一块小黑板,书写着:今日限量芒果慕斯。
不断有人进来买走十二寸的其中之一,剩下最后一块时,南珍五五平分递给了则冬和阿彬。
阿彬嗷嗷叫着边吃边把小黑板擦干净,则冬与他的小花小草呆在一起,尝试着……哦不,应该说是期待的,咬了一口。
蛋糕的层次很分明,有柔滑的果酱,有冰凉的慕斯,有新鲜的果肉,酸酸甜甜,果香浓郁。
一块蛋糕,让他心中的眷恋变得更深。
***
以前他跟着南珍去送货,只是因为这是一份工作,可现在,当南珍提出需要则冬押车时,他竟然是欣喜的。
他坐在车里,满车都是香甜,这种滋味将他包围,他回头看一摞摞的蛋糕盒子,心中觉得,可能,这就是幸福。
书上经常提到的,幸福。
因为则冬变了,所以南珍也开始习惯每天给他留下点什么。
并且她发现,则冬极度嗜甜。
到什么程度了呢?
有一次她失忆重复了两次加糖的动作,出来的成品自然是不能卖,则冬立马拿刀叉碟子取走一块,慢条斯理吃完后看着南珍。
南珍点点头:“卖不出去了,你吃吧。”
说完,他又取走一块。
圆圆的蛋糕消失了两个小三角,阿彬看着心痒,也跟着要吃,南珍好心提醒他:“很甜的。”
阿彬不服气:“则冬哥能吃为什么我不能?”
南珍无奈:“好吧好吧,你吃你吃。”
阿彬啊呜一口后脸色就变了,转眼去看则冬,则冬也在看他,隐隐带着些期待的,希望阿彬会说好吃。
可阿彬艰难咽下那一口后,就再也不碰那份蛋糕,飞快地躲出去擦地。
南珍看见,则冬可惜的看了看那块被阿彬咬了一口的蛋糕,将剩下没被切开过的那一大块放进了冰箱里。
“你明天还吃吗?”南珍问。
他郑重地点点头。
南珍那个存在感爆棚啊,看,老娘烤坏了的东西都有人当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甭管什么味道,随便拿点蛋糕来喂我吧啊啊啊!把自己写馋了我也是蛮拼的!
☆、(4)
晚上,南珍拎着一块蛋糕回家,走上楼梯时陈阿婆开了门。
老人们总是会担心在外未归的孩子,陈阿婆的女儿不在身边,于是她的整颗心就全搁在了从小看到大的南珍身上。
这也是南珍为数不多的,一想起就会浑身暖洋洋的宝贝之一。
她已经记不清阿婆为她等门的次数,老人家总是要看见她平安回来了,才能安心睡下。
而今天,陈阿婆显得特别开心了些。
她朝南珍招手,两人无声无息的进到房间里。
阿婆说:“南珍啊,你翠秋姐要回来啦!”
这几年阿婆的女儿翠秋在外打拼很少回家,南珍只能在每年春节时与邻家姐姐呆上几天。乍一听也是惊喜,问说:“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陈阿婆笑眯眯的:他们老板今年给老员工放假,让回来过中秋。
南珍抬眼看墙上挂着的黄历,是呢,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陈阿婆还说:“你姐夫也回来呢!阿宝高兴得不肯睡觉,我抱着哄了好久才睡着。”
南珍看看床*上的孩子,呼呼睡得很香,是不是梦中已经坐在爸爸的臂弯里跟妈妈撒娇?
她将蛋糕放进阿婆家的冰箱,说给阿宝明天做早餐。
阿婆笑眯眯的送南珍出去,关上门时鬓角一撮白发散落,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一帧一帧地。
“阿婆!”南珍唤她。
陈阿婆停下来,看着南珍,眉眼都是笑。
“那天我去接翠秋姐。”南珍的喉咙哽了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陈阿婆点点头,抬手将落发拂过耳后,那扇门轻轻闭上。
南珍在原地站了半晌,笑怪自己神经质。
***
十四晚上,南珍站在后院里给则冬的小花浇水,自言自语:“小花花快长大,吃得饱饱快长高。”
一抹黑影盖住了头顶缺了一口的月亮,南珍忿忿回头,则冬眉头微微皱着,拿走了她手里的喷水壶。
“拿来!”南珍伸手要。
“你快吧小花弄死了。”则冬表示。
“胡说!”南珍站起来一阵腿麻,龇牙咧嘴道:“我在喂它!”
则冬:“所以你养的都死了。”
南珍:“……”
则冬蹲下来将手指擦进花盆中,感受泥土的湿度。积水过多,如果来不及吸收,花草就容易烂根。
南珍见他这样,也开始担心起来,蹲在他身边一个劲的追问:“怎么样?怎么样?真的死了?不会吧?我真是好心的!”
“……”则冬转过头就看见南珍一张焦急的脸
他将带着泥土的手指举到她眼前,南珍盯着看了半天,没看懂。
则冬站起来去洗手,背影安静修长,只有流水滴答声。
那这就是没什么大事了,南珍吁了口气。
“明天你怎么过?”南珍问。
则冬没回答。
“明天中秋。”南珍说。
则冬拧紧水龙头,水顺着指缝淌过指尖,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