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黑子竖大拇指,“言队,你真是火眼金睛。”
话没落,言焓一片橘子皮扔过去,皱眉:“说谁猴子呢!”
程副队紧追其脚步,砸黑子:“难道我是二师兄?!”
橘子皮满天飞。
男人不管到任何年纪,只要聚在一起,没有女人在场,行为都会相当幼稚。
言焓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走到一边去接:“哪位?”
那边停了一下:“是我。”
“千阳?”
“我找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言焓拧起眉心。
“他们都要偿命。”
“你先不要……”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听你意见。”
“……”
……
言焓讲完电话往回走,恰好撞见尚局长。
“言焓啊,有事找你。”尚局招招手把他叫到走廊边,“我看了最近的案子。就说上个月的,孙琳和潘盼是双胞胎,孙琳生于书香门第,她父母说双胞胎的另一个出生之初就在医院死掉了。但潘盼被带到乡村,平安长大了。”
言焓:“是。”
“之前的姜晓和董思思也是同样的情况。”
“是。”
“你怎么看?”
“我?”言焓笑了笑,“失踪或拐卖案不是归二队管吗?”
尚局思忖一会儿:“也对,你们队事情太多。”
“尚局,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年代久远,暂时不弄出大动静。让二队的人先从医院查,看看能找到些什么线索,在做定夺。不过,你小子分得真清楚,不该自己管的事儿,一点儿不上心。”
言焓笑:“那是。”
……
局长走后,言焓独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他比谁都上心,因为夏时也是双胞胎。
当年定义夏时死亡的两批骸骨和夏爸爸对比过,属于夏时。
但言焓私下查证发现,两批骨肉看似属于同一人,实则不然,来自DNA相同的双胞胎,就是说夏时刚出生就意外死亡的姐姐夏天并没有死,她长大了,然后死了。
这件事,言焓没有和任何人讲,包括夏时的父母。
私事,当然要私下解决。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眯起眼睛。外边阳光稀薄,金灿灿的。
九年前的那一天,天气也是这样,很冷,却有阳光。
他以为,那天会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天。
那时,他已渐渐远离曾经的腥风血雨,生活平静安宁。
清晨,夏时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在他的怀里像小虫子一样拱啊拱地把他闹醒,她自己却还迷迷糊糊。
她要睡觉,还有起床气,他又哄又宠,一番亲昵的床上运动后抱她去洗澡,一起起床做早餐,一起穿衣出门。
他送她去她实习的医院,然后去警校。
她下车前对他说:“今天腊八节哦,晚上给你煮我家夏妈妈的秘制八宝粥好不好?”
他说好。
一整天,两人各自忙碌。
他跟着当时风头最劲的神探尚杰实习,参与了一个案子,做收尾工作时,苏雅丢三落四地拖延,他一时忘了已过下午五点半。
夏时也因照顾病人耽误了下班时间。
5点45分是言焓应该出现在医院门口的时间。
夏时忙里抽闲给他发了条短信:“言小火,你等我一下。”
言焓看到短信,也不理苏雅了,飞奔去停车场,开车去接她。
好在她还没下来,他呼了口气,静心等待。
过了很久,他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他知道她工作时电话静音。
他在车里睡着了,半途冻醒来,路灯都亮了。
天很冷,寒气很重,夜幕中一整条街空荡荡的。
他猜想她肚子该饿了,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她喜欢吃的三明治,付钱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她说“以后你做警察,我做医生,要忙得一辈子不见面了。”
他怎么舍得和她一辈子不见面?
这么想着,他加快步伐往医院里跑,猜想他的小女人一定累得凄惨兮兮快趴下了,一定见了他就扑进他怀里。
他会把她背回来,让她趴在他背上吃三明治,睡在车后座打滚,然后回家喝他熬的粥。
可……
秦医生说,夏时5点50分就下班了。
言焓一直记得那一刻,他的心不断不断往下坠却永远没有尽头的恐惧。
……
言焓离开走廊返回办公区,时钟指向五点半。
他拍了一下手,道:“下班,周末好好休息。”
众人应答着,却没多少兴奋之色。干这一行,根本没有休息可言,哪个周末不出点儿事让他们迅速回归岗位,那都不正常。
苏阳靠在椅子里,仰天长叹:“我只希望杀人犯们等到星期一,让我睡两天,一天也行。”
“你真奢侈,半天我都要拜佛了!”
谭哥提醒大家:“今天小猫上岗一个月,约好了去医院给她迎接的,别忘了。”
刑侦一队有个不成文的习俗,给每个入队满一月的人办“满月酒”,通常是大家凑份子吃顿饭。但甄暖还在住院,大家伙儿就商量着买点儿“满月”礼物去看看。
言焓没发言,他的心情,难以名状。
……
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甄暖百无聊赖,一边看电视,一边坐在轮椅里滚来滚去地玩儿。
电视里播放着法制类节目,讲警方如何破案。甄暖听得津津有味,滚了会儿轮椅她蓦然发觉自己依然在关注这一行。
她低头搓着轮椅扶手,有些迷惘,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沈弋说会介绍她去当老师。唔,当老师应该蛮有趣的吧。
她默默想着,一下一下揪病号服上的毛毛。
这时,病房门上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
门廊里瞬间响起一大群欢声笑语,男人们爽朗地笑:
“热烈庆祝小猫加入一队,一月纪念!”
“恭喜小猫‘满月’了!”
十几二十个男人掺杂着关小瑜秦姝和林画眉三个女人涌进病房,气球鲜花,好不热闹。
甄暖呆了呆,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关小瑜把一只同人高的长腿兔子塞到她怀里:“暖暖美人,来一队满一个月了,大家来给你庆祝,本来是要一起吃饭的,考虑你身体没恢复,就推迟到百日啦。”
满月,百日,真像哄新生的小宝宝。
甄暖抱着那只大大的兔子,心里欢喜。
可很快,温暖被忐忑和惶然所取代,她没想到,过了这些天,言焓还没有把她要辞职的消息告诉大家。
而此刻面对他们,她摇摆不定。
那天在医院,为了辞职,她对言焓说了狠话,怪队友没保护她。她是违心的,天知道她有多爱大家。到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舍不得他们每一个人。
其实,当时也还有点儿赌气,她伤成那样,差点儿死掉,他却一直不去看她。终于来了,却是提她最害怕的事。等到她说辞职,他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以队长的身份打着官腔。
她难过死了。
但也很快发现自己没有立场难过。
“队长他……”他没告诉?
“言队他有事,”程副队会错了意,解释,“他一请假,那就是真有急事的。”
“哦。”甄暖低了声音,失落。
他怎么不来。
是怨她那天说的话吗?
这时,林子黑子给众人分发纸杯,倒上鲜榨的果汁。
关小瑜说:“谭哥家种的橘子榨的汁哦,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