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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涉江而来
作者:采采卷耳
文案:
关山飞渡,涉江而来,我倾尽全力,只为你。
一句话简介:一生只爱一个人。
扫雷:1.第一人称,作者喜欢不厌其烦的描述相爱的心理过程。2.文艺腔。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主角:宋连翘,廖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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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此(1)
1.
窗帘的缝隙中晨光微曦,天边透出淡淡的青色。
我的神智伴随着屋内物品渐渐清晰的轮廓而清醒。六点整,手机的振动闹钟准时响起,我像一个被上好了发条、编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从床上一弹而起,轻手轻脚地挪进浴室,掬一把凉水浇在脸上,刷牙、绑头发、换上跑鞋长裤,准备晨练。
我的住处是学校提供的学生宿舍,双人间,室友也是国内出来的留学生。楼下有餐厅和洗衣房,后面有一个公园,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但是到公交站还有一段距离。有时候早上有课,出门的时候,天边只有一丝朦胧的亮光,耳边只有自己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和鸟鸣;有时候上课时间比较晚,会看见花园后面亮着的灯光,闻到浓郁的咖啡香。
时间太早,晨练的人还寥寥无几,在街头看到的多是穿着深色大衣的身影。初时抬头撞见,眼前会不由自主地晃过廖长宁的脸,觉得没来由地一阵心悸。渐渐地,也就好了。
沿着附近公园的湖边小径跑了两圈,跟出来遛狗的邻居打了招呼,我就准备回去了。街角的面包店有新鲜出炉的实惠又大个儿的羊角面包出售,买一个回去切开,泡实验室的时候可以吃一整天。
回到宿舍的时候,曹兮男朋友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他叫James,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充满热情的年轻人,他们是在上周学校的圣诞party上认识的。James的棕色头发打理得极短,绿色的眼眸看人的时候总是熠熠生辉,脸上始终挂着好像已经得到整个世界的满足的笑容。跟他在一起相处,我觉得很放松。
曹兮正在楼下的厨房做蛋糕,James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讲的是蹩脚的汉语。曹兮在调面粉,iPad就立在面前,她一边看菜谱,一边左右手相互配合小心翼翼地称好各种材料,又把鸡蛋从冰箱里取出来,敲破蛋壳取出蛋清,左手端着盆子,右手提打蛋器,按下开关,打蛋器立刻发出一阵嗡嗡响的声音,原本透明的蛋清慢慢地变成雪白的泡沫。
见到我走进来,曹兮也没空理会我,倒是James怪叫了一声笑着给我打招呼,又一边展开手臂走过来要给我拥抱。结果被曹兮伸出的右腿拦住了,差点没趴在地上。他郁闷地耸耸肩撇撇嘴,用中文说了句:“吃醋!”
我听着他不伦不类的口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上去冲澡。曹兮正把好几种材料拌在一起,虽然还没进烤箱,却已经散出香味。她问我:“Song,要不要一起吃?”
我连忙摆手摇头,向她示意我手中的纸袋,推辞道:“我买了早餐。”
我看到她眼底十分不屑,无可奈何地哂笑道:“你吃一整年难道都不会腻?”
我没有答话,转身去了楼上宿舍。
我在这边已经三年了,留学生的圈子并不算大,我认识的人却始终寥寥可数,能交心依赖的朋友也几乎没有。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背着书包在这个城市过着学校、打工和宿舍三点之间直线的生活。
虽然,偶尔会感到孤独,但我觉得这样的孤独是因为自己精神世界的贫瘠而造成的。我也曾一度因为此时此刻的学无所成而感到焦虑,我在邮件中向顾雁迟抱怨,而他却回复说:别急,你才二十一岁。
我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他,我说:成长太慢,我怕来不及。
那边没有再回复。
三年前,六月,那个夏天热浪流火。
开始准备留学相关事宜的时候,我正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无法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诸如兑换外币,把头期学费和住宿定金汇到学校的指定账户,还有另外一些琐碎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顾雁迟替我办理的。
廖长宁始终没有再出现,我知道他不会再见我了。
我的十八岁,没有单车和白衣少年,只有一只简单的行李箱,我带着我的所有东西一个人登上了去往伦敦的飞机。
顾雁迟送别我的时候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我有些错愕。他握着我的手把行李箱的拉杆递到我的掌心,说:“不开心随时回来,你在这里永远都有一个家。”
心突然跳得很快,随即被轻微的疼痛填满。
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所有心绪都消散在三万英尺高空的云朵中,一晃而过。
我仍旧孤单的坚守初心,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并且执着的,所以我总觉得无论再漫长的时光,再艰难的旅途,一切都会值得。
因为总有一天,我可以到达终点。
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廖长宁,在这个通讯手段异常发达的现代社会,我却几乎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平时最爱做的事情是赖在学校那个异常大的图书馆里面,趴在宽大的自习桌上看书。一排排的书架,一列列的杂志,整齐如卫队般等待检阅的书本,填补着我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空缺与惶惑。
周末的时候,我会坐着火车在周边城市与国家中穿梭。大多时候总会去得很远,乘坐夜火车还可以节省一晚住宿费,这对于手头并不宽裕的我来说很重要。
这里的火车大部分都很干净,可以选一个位置静静地一个人坐在窗边。火车徐徐而行时,可以看牛羊成群的田园风光,看纯净的蓝天白云,心底一片安静。当火车飞速奔驰时,眼前所有的景致都模糊起来。有时候窝在座位上一觉惊醒,就看到了窗外绿水青山的景色和建筑物一帧帧像电影胶片划过,无端地感觉到时光的飞逝感。
长大之后再次遇到廖长宁,我十七岁。
当时,我刚从老家浙北的一个小镇考到B市那所全国最好同时也是廖长宁母校的大学读书,又恰好赶上学校的百年校庆。
我跟同宿舍的莫晓楠一起进了经管院学生会宣传部做干事,所以对校庆期间学校组织的活动多有参与。B大名校友遍布天下,这次校庆各个院系都安排了许多场名人讲座,几乎每天都有,从各界精英到财富领袖,你方唱罢我登场,食堂内沸反盈天的讨论也变成了那些牛气校友的花边八卦。
学校为了显示对这次校庆的重视,前不久刚刚在校园电子工程楼前竖立了一块高清的LED大屏,那条路是我跟莫晓楠从食堂回宿舍的必经之路。那天午饭过后,我们刚走到那里,屏幕突然亮了,我们被这突兀的变故吓了一跳,盯着屏幕立在原地。大屏幕播放的是关于廖长宁的一段剪辑。
廖长宁。
这个名字我曾经许多次在搜索引擎中输入过,他和他手中的远达科技几乎已经成为B大经济管理学院及电子工程学院所有教授口中最津津乐道的传奇案例之一。
廖长宁从白手起家做到行业翘楚仅仅只用了八年时间,靠滚雪球似的发展积累了雄厚资本,实现了电子科技发展史上的许多不可能。
他十七岁考入B大电子工程学院,半年后获得一笔两百万的风险投资创立了远达信息。
当时,国内智能装备制造企业信息化总体水平普遍较低,廖长宁通过介入业界龙头西开电气并成功操作完成其全产业链信息化建设的项目,帮助其解决了一系列迫在眉睫的问题,实现了其从传统制造到数字化制造的华丽转型。
旗开得胜,远达信息几乎是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壮大,资产规模在三年内翻了好几番。廖长宁毕业前夕,远达信息完成对德国WIRTH智能装备知识产权的收购,之后通过一系列的并购重组,在美国纳斯达克借壳挂牌上市,上市当天即超额十多倍认购。在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况之中,远达科技集团正式成立。
而我们,正是这段辉煌历程的见证者。
过去在我们脚下沉淀,现在在我们眼中凝固,勇敢向前跨一步,美好未来近在咫尺。毋庸置疑,大家看了宣传片都很受鼓舞,精神为之一振,恨不得立刻投入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大干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业。
早就有男生吹起口哨惊叹于美国大片似的制作效果,莫晓楠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叫道:“天哪,好帅好帅啊,我如果毕业能进远达就圆满了!”
换帧之间,我看到一闪而过的廖长宁的镜头,是某个电视台的采访,他太适合深黑正装,穿着白衬衫,没有系领带。
我反而没有想象中会有的失态。
或许是因为,当时我已经把毕业以后进远达科技总部的顶层设计部门当成了理所当然要完成的事情,所以反倒平静了。
那时,廖长宁于我来讲,就像是夜空中漫天耀眼的银河,可以仰望,可以惊叹,但是不会有交集。我很清楚道阻且长,但那时的我还年轻,而且笃定我可以走到他身边。那是一种很唯心主义的直觉,并非是偶然的冲动,而是源于我对自己所做之事有多大的决心和坚定的执行力。
我的心底甚至会有隐隐窃喜,觉得命运似乎是偏爱我的,至少可以提前几年与廖长宁打个照面。当时我并不能明白,其实人生的机遇就如蝴蝶效应——南美的一只蝴蝶挥了挥翅膀,引起了德克萨斯的一场风暴,初始条件设定的微小改变会带来人生系统中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我们的提前相遇,就如蝴蝶挥动了翅膀。
我抬头看了眼午后阳光下的LED屏中不厌其烦地重播着的远达科技的宣传片,突然心头升起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我笑了笑。
无妨,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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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此(2)
苏文是我在B大的师兄。
我读大一那年,他读大三,是经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也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百年校庆时,廖长宁那场讲座就是苏文做的主持人。
那天,我起床很早,因为需要布置会场,所以我七点半左右就到了。到了主楼前,我才发现,不只是大会堂里面,外面也围了好多人,两百五十人的阶梯教室,却来了超过四百人,十排以内已经没有空位,同学们占座用的物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也已经有不耐烦的同学将别人占座的标志挪开坐下了。
讲座是九点整开始,廖长宁还没到。
苏文正在给话筒试音,看到我和莫晓楠,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摆手招呼我们过去,“连翘,到这边,宣传册页都带来了?”
“嗯,我昨天晚上从打印店拿回来以后又认真看了一遍,印刷应该没有疏漏。”
苏文倒是不甚在意,随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辛苦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做事就是太认真了,可以放松一点。”
我笑着点点头,把怀中抱着的几沓册页交给他,又看他四下逡巡了一圈,拧了眉有些不满的问身边的助理:“龙静怎么还没回来?”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又加了句:“打电话问她拿到花篮和捧花没,还要留出时间来布置会场,让她抓紧点。”
旁边的人应声走出去拨电话,我斟酌了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B大这次校庆庆典的每场讲座的演讲台都会摆放桌花并且给每位嘉宾校友都准备了一束鲜花捧花以示重视和感谢,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个大型的花鸟市场,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提前一天预定,第二天一早去拿回来就可以,又方便又新鲜。
龙静是我们经管学院的院花,人美歌甜,弹的一手好古筝,又因为大家几乎没在食堂看到过她的身影,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所以很多她的很多男粉丝给她起了绰号叫她小龙女。她是我们校礼仪队的佼佼者,风头自然是极盛,也是我们学院接待礼仪的不二人选。
但是,廖长宁从小就对花粉过敏。
我不知道事先是否有人替廖长宁打理这些事情,或者中间出了其他什么疏漏,我们这边似乎并未收到相关讯息,以至于仍旧安排了那些色泽妍丽芬芳四溢的讲座桌花。
莫晓楠扯扯我的胳膊让我看门外,龙静正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桌花花篮的女孩。龙静似乎是特意打扮过,梳了一个极别致的盘发,薄施粉黛,穿了一件湖绿花色的短旗袍,料子满布鸟语花香,加上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香水味,仿佛能让人闻到春天的降临。她太出众,就愈发衬得她背后那个女生的黯淡。
每个女孩成长过程中都有一个女神会让人自惭形秽,甚至连她的影子都能让你看到自己的缺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上帝有些时候是真的偏心,造某些人的时候是精雕细琢的私人定制,造另外一些人的时候却又是草草了事的批量生产。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按照学校的相关规定,我中规中矩的穿了校服,没有任何点缀的白衬衣,稍稍过膝的深蓝百褶裙,帆布鞋,过肩的长直发,我突然有些不自在的离龙静稍微远了点,我不愿意承认那其实是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在作祟。
莫晓楠不服气的撇撇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得瑟样,就她特殊?不穿校服,早知道我也穿别的衣服过来。”
我稍稍侧过脸,没有答话,莫晓楠的语气带着十分不屑:“哈,竟然买了一捧玫瑰,她真当这是自己表白的场合啊?”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苏文冲会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的目光立刻被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吸引,我的心提到半空的云朵中,但是,并没有看到廖长宁。
率先走进来的是顾雁迟,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