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雷蒙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看向身边一直走神的妻子,照例,爱抚的抚摸妻子蓬松的脑袋瓜,“看过电影后,有个问题,我一直没看不明白。”
“?”苔米眨眨眼,深蓝色的眸子很清澈也很单纯。
雷蒙德笑了,“罗杰夫的尸体哪里去了?”
苔米怔怔地看着雷蒙德,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雷蒙德看她的眼神还是如一样温柔。
于是小姑娘有些自暴自弃,她撅着嘴,非常失落地说道:“被吃了。”
雷蒙德: ̄□ ̄||
“罗杰夫的尸体被温蒂一口一口地吃掉了,电影里本来有这么一段,但是布尔维尔说实在是太恶心了,而且破坏剧情的美感,没有一点想象空间,于是我给删去了,事实上这一段拍出来了,在粗剪版有,你要看吗?”
雷蒙德嘴角抽搐,果断拒绝小妻子的提议,“不用了,谢谢,等我哪天想减肥的时候,我会找你要的。”
苔米郑重其事地点头,“好的,我会给你留着的!”
神色非常认真。
雷蒙德要给妻子跪了,谁让你留着啊!
不过片刻后,他又想起一个问题,“你刚才说粗剪版有那个,那个吃人的镜头?”
“是呀!”苔米乖巧地点点头。
“我记得你给库宗先生看得就是粗剪版吧!”雷蒙德震惊地问道。
“是呀!”
见妻子如此爽快的给出肯定的答复,雷蒙德真的感觉这世界疯了,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库宗先生怎么说,对电影的评价?”
“他说他很喜欢,给了他很多灵感,但是不一定大家都喜欢。”苔米实事求是地回答。
他说他很喜欢,他说他很喜欢,他说他很喜欢……
雷蒙德想起洛朗·库宗那张帅气逼人的脸,突然感觉到森森的寒气。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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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丹斯电影节的影展上,观众只看过一遍《漂亮男孩》,很难说他们是否看懂电影包裹着校园暴力外衣的惊悚情节。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注定是一部口碑两极化的影片。
有记者蹲守在影院放映厅门口,采访了几个从影院走出来的观众。
喜欢的表示,“若满分是5分的话,我给电影打4.5分,真的难以置信,我很难想象导演只有十八岁,老实说若不是她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认为这是哪位电影大师的作品!”
而不喜欢的则认为:“完全是浪费时间,导演或许应该多上上学,等她二十八岁再来拍电影吧。”
当然,更多人表示,电影音乐很好听,但是他们没有看懂,喜欢的则说有机会会到影院再看一次,不喜欢的称,绝对不会再来看第二次。
不过有记者注意到,在离开放映厅的观众中有另一位参赛者,带着自己新作《klyn》参加短片作品的美国导演瑞安·弗莱克。
记者上前采访了这位同样为独立电影人的导演,“弗莱克导演,您认为这部电影如何?”
“属于我目前在电影节上看到的比较好的作品,很难得,更多的我就不方便说了。”瑞安·弗莱克导演很谨慎地说道。
记者还想问些问题,不过弗莱克导演已经聪明的溜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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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冰天雪地的犹他州,对于常年处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苔米来说,这个温度让她很不适宜,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不愿意离开酒店。
这两天,想要采访苔米的媒体特别多,神通广大的记者摸到了苔米等人居住的酒店,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前台就给苔米和雷蒙德所住的房间打电话,说有记者登门拜访。
《漂亮男孩》的主创人员都认为这是个极好的让美国人认识自家老大的机会,虽然大家都知道老大拍电影并非是为了名利,但是名利都找上门了,拒之门外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大身上可是一堆可以噱头,随便哪个都足以让她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偶像导演,想来经过美国媒体的宣传,老大红遍北美根本不是梦。
不过苔米根本志不在此,对于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她果断决绝地拒绝,“不见!”
为什么那么干脆,因为苔米对记者这种生物真是毫无好感。
她记得两年前,她在南特影展上获奖,原本是一件极好的事情,那是苔米人生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鼓励和肯定,而且鼓励她的人还是电影权威人士。
不过,那份好心情全部被记者破坏了。
他们无端的怀疑以及恶意的揣测,无论苔米说什么,都会被这群人扭曲,延伸出一个新的意思,苔米根本不需要发言,因为他们需要的,只是将苔米塑造成一个他们以为的塔玛拉·霍恩。
那种体验真实糟糕透了。
也正是那次采访,让苔米对于记者的好感降至冰点,你们说采访就采访,你们是谁啊!
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采访机会?
苔米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但是这并不代表媒体会放过她这个话题人物,事实上,外面关于苔米的新闻已经炒疯了——
《“性本如此”还是“恶意炒作”,圣丹斯电影节最无礼导演横空出世》!
《法国十八岁天才导演塔玛拉·霍恩电影发布会上出言不逊,新作评价两极化》!
《是包装还是本性,谁是塔玛拉·霍恩成名推手》?
《法十八岁导演再推新作,观众纷道看不懂》!
《圣丹斯电影节话题度最高影片<漂亮男孩>昨日放映,导演霍恩脾气古怪得罪记者》。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在媒体那里可以享受到的待遇,无论记者用多么严重的字眼去形容苔米新片发布会的嚣张行径,也无法掩饰这些人对苔米的浓郁兴趣。
他们恨不得将她扒个顶朝天,然后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可惜这些记者没有机会了。
因为苔米只在公园城待了四天,就因为受不了犹他州的寒冷,提前返回法国。
连七天后,属于她的那座“世界电影单元-剧情片类”“最佳导演奖”也是助理导演阿奴克·杜瓦尔代领的。
不过苔米还是做了一些事,比如她在众多找上门的电影发行公司中,以100万美元的价格,将《漂亮男孩》北美的版权卖给了韦恩斯坦公司。
虽然事后证明,苔米要价过低,让韦恩斯坦公司狠狠赚了一笔,但是在当时的苔米看来,她简直赚翻了。
以至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苔米都觉得美国人傻乎乎的。
☆、第25章 鹿特丹电影节
独立电影,即独立制片电影,最初起源于商业电影高速发达的好莱坞,那个时候,美国电影由好莱坞八大公司垄断,而商业电影是完全瞄准市场,只以盈利为目的。
而一些不愿意被市场左右的电影人,为了拍摄自己喜欢的作品,只能绕过电影公司,自筹资金去拍摄电影,这就是最早的独立电影的由来。
独立电影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相当广义的概念,以前独立电影只指剧情片,如今纪录片和动画片,以及所有不以牟利为目的,不通过商业机构视线融资的影片,都称为独立电影。
随着电影市场的发展,拥有独立电影的并不仅仅是美国,全世界的独立电影都在蓬勃发展。
作为国际上最为重要的电影节之一,或许圣丹斯电影节并不如欧洲三大电影节知名度高、影响力广,但是它先进的理念以及这些年为独立电影做出的贡献是任何电影节都无法替代的。
而苔米和她的《漂亮男孩》在圣丹斯电影节上的走红,无形间为她打开好莱坞的一扇窗。
可惜的是,苔米本人对人人向往的好莱坞,以及北美广阔电影市场并无太多兴趣,所以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惊讶的决定,过门不入。
带着一百万美金回到法国的苔米,按照最初签订的合同比例,将剧组主创人员应得的钱,全部分了出去。
本来,苔米认为一百万美元是很多很多的钱,但是分出去后,苔米悲哀的发现,留给自己的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
她原本以为,这些钱足够支撑未来至少三部电影的启动资金,如今却发现,她真的想的太好了。
拿《漂亮男孩》的制作经费来算,剩下的钱,勉强只够拍1.5部新电影。
苔米觉得很不划算,当然,她拍电影并不是为了赚钱,她是乐趣,是她生活的一种价值,是为了追求一种她也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但是,拍电影是需要钱的。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这种需要资金才能痛快的进行下去的兴趣,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愉快地进行下去。
她为了节约开支,用了26天的时间,在法国快要热死人的天气里,摄影棚坚持拍摄,唔,为了宣传影片,自掏腰包从法国坐飞机到遥远的美国,因为温差太大,回来的时候还感冒了。
她还要花钱看医生,并被病魔折磨,上帝,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情吗?!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赚了一百万美元,明明是很多很多的钱,为什么左分分右分分,留给自己的,就那么少了呢。
苔米拿着计算器,一遍一遍确定这个数字,她很希望自己算错了,或者是她无意间按错了一个小数点,不过对于数字很敏感的苔米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她认清了这个现实,耷拉着脑袋,沮丧地对雷蒙德说,“其实我根本没赚什么钱,对吧。”
说完又低声嘟哝了一句,“导演不都是大富翁吗,怎么我还是那么穷呢。”
给妻子准备热水吃药的雷蒙德听了这话,笑岔了气,于是他宽慰苔米,“其实还是赚钱的,至少未来两年的学费,你为你自己赚出来了,哦,你还赚出来了我的学费,还有我们的生活费。”
说完,指着家里新添置的双开门的大冰箱说道,“瞧瞧,那个就是用你的钱买的,多漂亮,你还给我买了一台新笔记本!我也要努力写书赚钱了,否则再过两年,别人提起雷蒙德·培根就是,‘瞧瞧,就是他,那个被霍恩导演包养的小白脸’!”
雷蒙德绘声绘色地自黑,逗得苔米咯咯笑。
不过笑过了之后,苔米再次拿出计算器,这一次她算的不再是她还剩多少钱,而是《漂亮男孩》还能为她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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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圣丹斯后面的,是荷兰鹿特丹国际电影节,和圣丹斯电影节相比,鹿特丹电影节规模要小很多,和欧洲三大电影节更是没有可比性,但是这个电影节却是很多电影新人大展身手的舞台,尤其是那些来自发展中国家,渴望得到资金资助的电影人。
事实上,当年苔米的处女作《牧羊人》也可以符合鹿特丹电影节条件的,可惜苔米忘了这茬,以至于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虽然都是国际上相当重要的独立电影节,也都号称鼓励新人,但是鹿特丹所提倡的和圣丹斯还是有区别的。
鹿特丹讲究个人主义,在这个被认为是“世界新锐导演的最重要舞台”,主竞赛单元就是针对年轻电影人的,十五部主竞赛但愿影片,只接受处女作和第二部作品,且大奖“金虎奖”有三座奖杯,三座奖杯不分高低,此外,鹿特丹电影节还设有一个hbf基金,专门资助发展中国家的电影制作,和圣丹斯相比,鹿特丹电影节对新人的诚意似乎更足一些。
作为今年最受关注的主竞赛入围影片和导演,苔米和她的《漂亮男孩》受到鹿特丹电影节上媒体的追捧。
虽然这个电影节并不设立红毯,但这不妨碍记者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抓苔米和她的创作团队。
原本范池是没有资格跟着苔米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毕竟他是属于后期制作团队,而不是影片的核心成员,就算范池是苔米的同班同学,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苔米带上他。
不过,有时候事情就偏偏那么凑巧,不知道是范池的幸还是阿奴克的不幸。
在苔米订飞机票的前一天,阿奴克·杜瓦尔洗澡没及时擦干头发,以至于半夜开始发烧,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在公园城没有发烧,回法国来没有发烧的悲催娃,竟然在去荷兰的前一天晚上病倒了。
阿奴克空出来一个让众人垂涎不已的名额,非常善于把握时机的范池,再次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向苔米提出,希望他可以代替阿奴克跟着她前往荷兰,参加这个难得的电影盛会。
范池抛出来了一个剧组所有人都不具备的优势,“我在荷兰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的法语就是在荷兰学的,我很了解荷兰这个国家,我可以当你们的免费向导,我自讨路费和住宿费,不用你们出一分钱。”
于是,最近因为再次准备筹备新戏,而搞的手头紧张的霍恩导演同意了。
“吃饭”所有的理由,最美的就是那句“不用你们出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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