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仿佛她给出的选择只是西餐和中餐。关南想了想,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说分手,但对方并没有惊慌。
“再给我一点时间,南南。”程教授说,关南试图从他眼神中找出一丝真诚,但她无法骗自己,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残忍。
“我已经给了你几年的时间了还不够?”
关南拂袖离去。
程教授在后面跟着她,她走得自然没有他快,但显然男人并没有打算拦下她,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取车,他也上车。
关南开车在车河里游荡,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回家的路口。她干脆打转方向盘,去了他带她去过的酒吧。
巧的是,进门之后便看到了程教授的那群同事,他们坐在角落里,身形颀长的程教授进来时,那些人一眼便瞧见了他,纷纷举着酒瓶和他们打招呼。
程教授看了一眼径自走到吧台的关南,只能暂时先到同事那边打个招呼。
人群里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今天是他的生日,那些人立即炸开了锅,又点了三扎啤酒,各个都要给他敬酒祝他生日快乐。
这些人刚刚酒过三巡,醉意正浓,扯着他怎么也要让他先喝两瓶。程教授摆脱不了,只能一边注意着关南,一边应付这些人。
她刚刚喝过两杯红酒,出门那会冷风一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但实在苦闷,只能点了一杯伏特加,调酒的帅哥给她加了一点柠檬汁,却意外的好喝。她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又点了一杯。
背后闹哄哄的,那群人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喝,关南透过酒架上的不锈钢杯子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他穿黑色大衣,在一群人里面格外明显,关南盯着那个身影下酒,没多时男人起身接电话。大概是里头太吵,他讲了几句便出门了。
关南又吞下一杯,已经十点半,他还没有回来。
她拿着包结了帐,起身跌跌撞撞走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拐角撞到一个人。
那人显然是刚从楼上下来,没有留意到这个佝着背的人,撞到之后,对方绅士地虚扶了她一把。
关南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于是抬头,然后笑了笑。
“盛先生,好巧。”
对方似乎也笑了笑,“这么醉了也还能认出我来吗?”
她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了,不然这么会让人觉得她醉了。
跟在他后面的人有些诧异,问他:“盛先生,是你朋友?”
“恩,我儿子的老师。”
他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包,问她:“还能走?”
关南勉强站好,“恩。”
“那,盛先生......”他身后的人迟疑着开口。
盛清让扶着关南,“抱歉了刘总,我得送一下我朋友,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我找人送她回去吧,盛先生,我们才坐了半小时。”男人央求般地挽留,“您对合约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详谈。”
盛清让早就烦不胜烦,客户部找的都是些什么广告商,还非要他亲自过来谈。
他扯出最后一丝忍耐的笑,“这女孩子喝醉了,我怎么好让不相干的人送,回头有什么问题你我都担不起。我就先走了,刘总您留步。”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不给后头的人开口的机会。
走到了门口才轻轻松了松手臂,被他强制揽住的女人一下子没了支撑,差点跌坐到地上,还好她及时扶住了门边。
关南眯眼看他,“利用完了就这样丢掉?好歹把我放到车上吧。”
盛清让笑了笑,“看来不醉嘛。”
她是没醉,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只是身上使不出力气而已。
“自己一个人出来喝酒?”他难得多问了一句。
关南摇头,被这么一问,有些委屈,“和男朋友。”
“人呢?”
“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果然对方笑了笑,眼底有藏不住的讽刺,但却好像并不意外,“你男朋友就把你丢在这里?真是尽责。”
关南无言以对。
盛清让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看到两人很惊讶。
“小关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朱哥。”关南笑着和他打招呼。
盛清让替她打开车后门,等她爬进去之后站在门外冲车里说:“老朱,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回家。”
“谢了。”关南没法和他客气,她现在也确实无法自己回家。
“先生,那你呢?”老朱在里面问。
关南连忙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要不盛先生,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盛清让扬眉,“开你的车?”
关南没想出哪里不对,对方又说:“我再想办法,你先送她回去。”
他要关门时,却被人拉住手腕,盛清让微怔,她的手很凉,女人抬眼看他,“上车啊,朱哥先送我回去,再送你回家,反正顺路,走西桥路,经过我家,又离你家近。”
这下就连朱哥都有些讶异,“小关啊,你是真的醉了吗?”
关南嘿嘿一笑,他这才转过头,确定她醉了。
☆、第21章 伤痛
盛清让最后还是上了车。
朱哥按照她说的走了西桥路,这条路通向高新区,所以比较偏,到这个点就少有车辆经过。朱哥问了一声:“小关啊,你家是在哪?”
“在梧桐路上,你把我放在路边的保安亭就行,从那进去比较近。”
“梧桐路?”朱哥又惊讶了,“那不是离先生的公司很近?”
关南这才想起来g就在那附近,难怪会在湖边遇见他。
旁边的盛清让似乎觉得吵,他揉了揉眉宇,余下两人便不敢再闲聊。关南这才注意到他也喝了酒,眼底有血丝,他靠着座椅,眼神迷离深邃,呼出的气息也更绵长,卷着酒气。
察觉到她在打量他,男人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望向窗外,过了一会他从座位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大口喝了几口。
关南盯着,忽然觉得自己嗓子也干了。她在自己手边看了看,没有找到水,只好问朱哥,“朱哥,车上还有水吗?”
恰逢红灯,朱哥停车,在前面找了找,“好像没有了,我下午还想去拿来着,结果没有时间,你看看后头还有吗,我记得还有一瓶的。”
最后一瓶已经被男人喝了。
关南转过头,和看着她的男人对视上了。几秒后,两人齐齐别开脸。
车子很快便到了梧桐路,朱哥靠边停车,关南提着自己的包,打开车门要下车,冷不防里面的男人叫住她。
“关南。”
“啊?”关南转过身。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男朋友的家事,你知道吗?”
关南虽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却下意识的心头一跳,因为以他的性格,这句话绝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关南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弯着腰望进去,“你说什么?”
里面的人没有看她,他拿着那瓶水,轻轻转动,瓶子里的水荡来荡去,却无半点声响。风从她打开的门灌进去,吹散了他的头发,喝过酒的人吹风是最难受的,关南想坐进去,男人却开口,让她的动作定在原地。
“我不想多管闲事,但如果你知道,那就是在做小三,我觉得让一个小三做我儿子的家教会是他成长过程中的污点。但如果你并不知情,那也太蠢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不要给平平带去不好的影响。”
关南僵了好大一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上门,怎么转身走回家,怎么回了卧室的。
直到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她才有些知觉,但这种知觉让她生不如死。她是小三吗?她从来没有察觉过,身边也没有人提醒过,但她内心深处很清楚,盛清让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难道程教授就能隐瞒得这样好?
关南手脚冰冷,吹干头发之后脑子一热,就给盛清让打了电话,电话却是平平接的,关南耐着性子和他说了几句,而后问他他爸爸在哪。
“爸爸在洗澡,你找他有事吗?”
“有事。”关南还想说待会她再打过去,那边平平却已经敲了浴室的门。
盛清让的声音隔着水声传来,“怎么了?”
“爸爸,老师找你。”
大概隔了几秒,盛清让才接过电话,他关了水,语气不善,“什么事?”
关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弄清楚事情的欲.望,“盛先生,关于你刚刚在车上说的话,我想问清楚一些。”
盛清让一阵头疼,他刚刚说什么?果然喝了酒就不应该说话,他又多管闲事了吗?
“什么话?”
关南一怔,“你刚刚说,说我是小三。”
“......我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关南着急了,“不,盛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随便说那样的话的人,我只是想问清楚,麻烦你把话说完。我和程教授在一起好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别的女人,在学校也没听别的人说过,你是不是......”
“我不想管你的事。”盛清让不耐烦地打断,“我喝多了,可能脑子有些乱,说错了话,再者说了,这些事你去问你男朋友不是更清楚?我要休息了,不要再打来了。”
他挂了电话。
关南跌坐在床上,一阵绝望弥漫心头,把晚餐时被拒婚,在酒吧被丢下的委屈和愤怒都盖过去了。
关南浑身发冷打颤,又不想在酒劲上头的时候冲动,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她开了林静的车出去,一路直奔程教授家。
她心里有预感,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但站在他家门前时,大脑依旧一片空白。走出探寻真相的那一步,实在太难。
关南双手插在兜里,站到双脚僵硬,她才伸出手按了门铃。大概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是几秒,关南没有留意,时间长短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有人开了门,是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女,她套着程教授的黑色毛衣,怀里抱着一个混血女孩。
关南望着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女人看了看她,用生硬的中文问:“你是找程?”
关南点点头,然后女人转过身去,冲着里面喊了一声honey,又对她说:“不好意思,他在厨房忙,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关南摇头,此时女人也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抱着孩子退后了一步。但她很聪明,没有开口问她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半分钟之后程教授才走过来,他围着一个黑白格子围裙,袖子卷到手肘处。她还从来不知道他会下厨。
程教授看到她时,也很平静,或者不如说他隐藏得很好,滴水不漏的和女人介绍她,“我学生,大概是来问一些论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