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什么?”小和尚咯咯地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多疑?”
刑怀栩严肃道:“他虽然蛮横好色,可骨子里懦弱自私又贪心,这种人不会自杀。”
小和尚原地跳了两下,才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刑怀栩不假思索道:“你要多少钱?”
小和尚沉默片刻,刑怀栩还要再问,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刑銮治瘫坐在监狱墙角,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根牙刷,牙刷没入很深,血流的到处都是。
照片自动进入下一张,刑銮治在抬手求救,眼神惊恐至极。
可惜拍摄者并没有救他,镜头里的刑銮治垂死挣扎,想碰又不敢碰脖子上的凶器。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出现了,那手握住牙刷柄,用力往外抽。
刑怀栩捂住嘴,牙关紧咬,浑身发冷。
牙刷被拔掉,热血飞溅,满墙满地的血。
刑銮治死了,死不瞑目。
照片消失,小和尚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可爱道:“钱就不要了,替我给你孩子打一副长命锁,保他平平安安吧。”
下一秒,小和尚消失,论坛退出,电脑自动关机,一切声与影,戛然而止。
刑怀栩面色铁青,她扶着桌子想站起身,腿却一阵发颤,身上冷汗叠出,胃里翻江倒海,她捂着胸口想喊月嫂,嘴巴刚张,就身不由己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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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誓庭晚上回到家,月嫂和他嘀嘀咕咕说了刑怀栩早上不舒服的事,康誓庭越听越皱眉,回到卧室就见刑怀栩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发呆。
康誓庭走到她身后,俯身搂住她。
刑怀栩握住他的手,“葬礼办得怎么样?”
“排场挺大。”康誓庭说:“你爸爸很伤心,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但天意如此,他们也没办法。”
“不是天意。”刑怀栩想起许久之前,白实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们刑家的生离死别,未必都是天意。
康誓庭细看刑怀栩神情,有所察觉,“你觉得刑銮治的死不简单?”他顿了一下,难以置信,“他杀?”
刑怀栩不答反问,“葬礼上其他人怎么样?都是什么反应?”
康誓庭认真回忆道:“夏蔷没怎么出现,听说一直关在房间里。刑真栎倒是一直留在灵堂,但他周围都是人,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嗣枚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她妈妈,偶尔会下楼,我和她聊过,她说这段时间会留在刑园,头七之后再走。至于你爸爸,好像受了不小打击,但坚持守在灵堂。刑柘估计明天才能到,大家都在等他回来捧遗照出殡。”
“刑柚呢?”刑怀栩问。
康誓庭显然忽视了刑柚,“她?哦……我就早上见过她一次,后面都没见到她了,这种场合她也不适合一直待着,可能被叫回房间了。”提起刑柚,康誓庭又想起她父亲刑銮平,“你四叔一直在烧纸钱,烧了一个早上,中午吃过饭后也是他一直在烧,没见到他和谁说话。”
刑怀栩又问:“警察有调查他的死因吗?”
“没有。”康誓庭说:“所有人都以为是自杀,警察好像也默认了。”
刑怀栩一时弄不清楚是杀手伪造现场的技术太高明还是警方已经被买凶的人公关了,不管怎样,刑銮治的死已成定居,而且没人愿意深究。
康誓庭眉头紧锁,“你怀疑谁?”
刑怀栩沉默,半晌后开口,嗓子喑哑,“凶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当杀人和被杀的都是你熟悉的人……以后出入多找些人跟着,刑园也少去为妙,那个地方,可能真的不祥。”刑怀栩握紧康誓庭的手,她的手指很冷,指尖也没什么血色,“我希望你平安,永远平安。”
☆、第67章 我不要的
第六十五章我不要的
刑柘从英国赶回来参加刑銮治的葬礼,等头七结束后才返回英国,刑銮治的前妻黄淑玲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亲朋私底下都骂她冷酷绝情,却无一人敢在刑柘面前提起。
刑怀栩给刑柘打过电话,请他节哀,刑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好坏,只淡淡答应两句便挂断电话。
无喜无悲,好像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与他并没有多少交集。
刑嗣枚头七后也重新搬回大学宿舍,刑怀栩与她见过几次面,旁敲侧击想问问刑园的事,听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康誓庭找人调查刑銮治死亡的细节,得到的消息与他之前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我最开始怀疑他的死,是因为我不认为他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刑怀栩的声音很低沉,隐隐还有些沮丧,“杀人绝不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杀手只做拿钱换命的生意,更何况是去监狱里杀人。刑銮治已经被关起来了,根本阻碍不到任何人,只要知道他被杀的理由是什么,就能知道究竟是谁买的凶。”
康誓庭说:“刑銮治死前见过的人,全都是刑园的人。夏蔷、刑真栎、刑銮平和你爸爸,都分别去探望过他。”
刑怀栩从榻上抬起头,“怎么样?”
“无非是送点生活用品聊聊天,都很平常。”康誓庭说:“唯独听说刑銮治和刑真栎发生过争吵,吵得还挺凶,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我猜是刑銮治知道了自己入狱的真相。”
刑怀栩重新低下头,右手不自觉往上伸,拇指指甲又要往嘴里送。
康誓庭一把摁住她的手,笑道:“戒了这么多年,可别又养回去了。”
刑怀栩才意识到自己又要咬指甲,忙将手背到身后,眼不见为净。
康誓庭问:“你怀疑刑真栎吗?”
“他有前科。”刑怀栩说:“除我和我爸爸外,他是目前和刑銮治冲突最大的人。”
刑怀栩所谓的前科指的是她和尤弼然小时候火场逃生那次,康誓庭听过这段往事,却有疑点,“纵火那件事,有证据吗?你当时看见的那个人,后来能记起来吗?”
“当时就没看清,后来也再没遇见过。”刑怀栩说:“我从来没和刑真栎说起这件事,我和他大概心照不宣,都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纵火这件事,我更倾向是夏蔷干的。”
康誓庭点点头,“的确,夏蔷和刑真栎都没有理由对一个普通女孩那样大费周章,在当时,你确实是他们的最大目标。”
“小时候,他们杀我未遂,现在,刑銮治却是结结实实死了。”卧室窗外阳光炙热,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烫手的温度,像极记忆里大火烧过的门。刑怀栩眯眼嘟哝,“不是已经秋天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热。”
“秋老虎嘛。”康誓庭说:“等天气真正凉下来,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经他提醒,刑怀栩摸着肚子说:“他的预产期在三月,以后如果再在冬天生一个小孩,咱们一家,春夏秋冬都集齐了。”
康誓庭双手撑在榻上,俯身隔着睡衣亲了下刑怀栩的肚皮,笑道:“希望他像春天一样,不缺阳光雨露,永远生机勃勃。”
月嫂在楼下喊他们吃午饭,刑怀栩懒懒伸长手,“不想动,你抱我下去。”
康誓庭将她打横抱起,顺带转了个圈,然后稳稳当当往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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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怀栩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恰逢自己25岁生日,康老爷子坚持为她举办生日宴会,盛情款待一众亲朋好友。
刑怀栩并不愿意高调庆生,康老爷子一听说她拒绝,当即亲自登门,苦口婆心从刑怀栩嫁进康家康家便顺风顺水稳定繁荣劝起,说到康家三代独苗,如今刑怀栩要给他生曾孙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给曾孙过几次生日,最后还说明年初是他八十大寿,康家低调多年他需要提前适应大场面届时才不会慌乱出错,总之各种理由轮番上阵,刑怀栩最后被唠叨得哭笑不得,只能答应。
女主角一答应,康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踩着风火轮赶回家和儿子儿媳商量生日宴会的事。
尤弼然听说后,乐不可支地取笑刑怀栩,“康炎夫妇是最会玩的,也不知道会把你的生日宴会办成什么样。”
“能顺顺利利切个蛋糕我就知足了。”刑怀栩敷衍以对,显然在思虑别的事。
尤弼然问她,“你还在想刑銮治的死啊?”
刑怀栩点头。
“别想了吧?”尤弼然关心道:“医生不是说你前阵子又做噩梦了吗?别想了,你不好好睡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得跟着失眠。”
刑怀栩没有向任何人描述过她在电脑上看见的刑銮治死前图片,事后她也努力尝试遗忘,可她天生记性好,想得也多,白天有人陪着说话分散注意力还好,一到夜深人静,图片里的刑銮治便会活过来,鲜血淋漓地朝她爬行,伸长手,求她救他。
刑怀栩不得不再去看心理医生,因为怀孕不能依靠药物,治疗起来也格外麻烦。
“要不然我陪你出去玩儿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尤弼然提议,“现在天气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你前几天不还信誓旦旦说要揪住刑真栎的小辫子吗?”刑怀栩逗她,“又要放弃了?”
提起刑真栎,尤弼然便义愤填膺,“别提了,那家伙最近失心疯,总来骚扰我,上回我叫了几个保安揍他,没想到总跟着他的那个司机还挺厉害,以一敌十啊。”
“那司机本来就是他的保镖。”刑怀栩想起刑鉴修曾经提过的“智囊团”,“我以前让你查他身边的人,最近有新的进展吗?”
“没啊。”尤弼然说:“好几个都是他在哈佛认识的同学,都挺能干的,身世背景也没什么问题,兢兢业业努力为刑家创造收入呢!其中和刑真栎交情最好的就是那俩常常跟在他身边的,你也见过的。”
这俩刑怀栩确实都见过,一个是那位司机兼保镖,姓陈,另一个就是当初在警察局和刑怀栩说话的男人,用尤弼然的话形容就是肉眼可见的斯文败类,姓林。
“姓林的和刑真栎是室友,小时候家庭情况不太好,靠当地助学基金才顺利高中毕业,大学也是贷款,如果不是近墨者黑,我还挺佩服他这种坚持不懈顽强拼搏的人。”尤弼然说:“这群年轻人一看就是实干派,而且都心怀远大梦想,热血当头难免冲动激进,和你爸爸的经商理念有冲突也是正常的,反正我实在没看出来哪有问题,就算是k公司,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刑怀栩沉吟道:“不管怎么说,这条线不要断,有备无患才好。”
“我当然不会断。”尤弼然说着说着揪断了刑怀栩卧室里的一株花,“只要是查刑真栎,我能查到天荒地老,才不会断,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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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秋叶开始乘风而落的时候,刑怀栩的生日也到了。
康家当真举办了个盛大华丽的宴会来为她庆生,赵祈特地把宴会厅入口走廊设计成时光长廊,所有客人从踏入长廊开始,便会跟随墙壁上刑怀栩从小到大的照片一起成长,目睹她的出生,经历她的青春,见证她的婚姻,直到长廊尽头最后一张铺墙照片。
照片上的刑怀栩侧站在窗前,低头轻抚孕相明显的肚子,她没有笑,眼里的平静和安宁却是无价宝。
那张照片是康誓庭拿手机拍的,毫无技巧,却有被生活完美融入的饱满情感,很多人驻足在这张照片下,唏嘘感慨,枉嗟长叹。
刑怀栩穿着Louis Vuitton今秋的蕾丝衬衫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来她便站起身,灯光和妆容都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来往都是亲朋,所有人都热情洋溢祝她幸福快乐,刑怀栩私底下不是个爱笑的人,这样的场合她却能从头笑到尾。
虞泓川过来的时候,刑怀栩正招待完两位亲戚,回头见是他,笑道:“你来了。”
“生日快乐。”虞泓川身后跟着两位长辈,一男一女,女的和他眉眼相似,他介绍道:“他们是我爸妈。”
刑怀栩与虞父虞母握手,虞父在外地经商,这次过来是为了谈生意,正好遇到刑怀栩生日,便让儿子引荐,想要结交更多朋友。
虞泓川趁父母不注意时,偷偷问刑怀栩,“尤弼然呢?”
“刚刚和嗣枚一起去洗手间了。”刑怀栩说:“她见过你父母没?”
虞泓川笑着摇头,“我父母对她很好奇,迫不及待想要见上一面,今晚也是冲着她来的。”
宴会厅里又走进几位长辈,都是刑怀栩认识的叔叔伯伯,她站起身迎接,虞泓川带着父母退开,各自应酬。
刑嗣枚和尤弼然回来的时候,刑怀栩刚喝了口水,她想告诉尤弼然虞泓川父母的事,结果康誓庭又领着位爷爷过来了。
刑怀栩被打断,一时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累不累?”康誓庭忙里偷闲,坐在刑怀栩身边,“累的话让尤弼然陪你去休息室休息,千万别勉强。”
“这种程度的应酬不算什么。”刑怀栩说:“况且人家也不全是来看寿星的,是来看我这个正房太太在你们康家的地位的,我走了,他们岂不无聊死?”
康誓庭笑道:“你都知道了?”
刑怀栩说:“一开始没想明白,想明白后就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的苦心了。你爷爷想维护我的地位和名声,杜绝下一位美女主持的出现,他有心了。”
康誓庭挠挠鼻子,“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