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心思多纯洁,如今看一眼浑身都冒火。
陆迟侧头,抬手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
沈黛就是个妖精,勾人却不自知。
十七岁她就成妖了。放假不老老实实在屋里写作业,跑到阳台上画画,风吹起她的碎花裙摆,露出两截纤细小腿,风再大点,内.裤都快露出来了。勾引他看过去了,她却捂住裙子逃回屋,好一阵才做贼般扒开窗帘往外张望。平时遇上,她不好好看人,总用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偷偷瞄他,在他想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时,她又飞快别开眼,不给他看。
两人中间仿佛有条红线,一端在她手里,一端系在他心上,她扯一扯另一头,他心不受控制地飘过去。飘到一半,她没心没肺地跑了,扔下他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没理由前进,退回去又怅然不甘。
每天,他都能听到她娇娇的声音,朝她的父母撒娇,朝她的姐姐撒娇,朝外婆撒娇。
每天,他都能看到她娇小的背影,欢快地钻进沈伯父的车,欢快地钻出来。
看得多了,她的影子就印在了他心底,即便她不扯红线,他也想她。
上大学,不少女生追他,陆迟毫无兴趣,因为心里已经住了一个。
她赖皮地住进来时,才上高二。
然后她放假了,升高三前的暑假。
她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去KTV唱歌,刚好他们班里有活动,碰见了。一群高中生,那些毛头小子争先恐后讨好几个漂亮姑娘,买各种各样的零食,陆迟瞥见有人买了几罐啤酒,他不放心,一直留意着对门包间的动静。
沈黛不会喝酒,他听沈伯母跟外婆提过,说是沾酒就醉。
她还小,同学们起哄,陆迟怕她拒绝不了。
果然一群人出来时,沈黛脸红红的,被一个比较壮硕的女生扶着,傻傻地笑,桃花眼含露带雨地扫过每一个人,平时有多清纯,醉了就有多妩媚,看得毛头小子们个个都盯着她,提出再换个地方逛。
或许他们没有恶意,但陆迟不允许。
他以隔壁兄长的身份,将沈黛扯到身边,小丫头还认得她,乖乖地跟朋友们道别。
陆迟怕她吐了,为了方便照顾,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侧身帮她系安全带,她突然亲他。
软软的嘴唇,烫烫地,没给他任何准备,笨拙地落到了他脸上。
陆迟没能扣上安全带,抬眼看她。
“陆迟,我喜欢你,很久了……”喝醉酒的沈黛傻傻地笑,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肯定不知道,他心跳地有多快。
可他没醉,他记得她才十七岁,是家里乖巧懂事的黛宝宝,是老师们眼里的好学生。
陆迟让她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她很乖,摸摸她脑袋,沈黛就睡着了。
睡醒了,大概还记得这事,开始躲他,跑去北京过暑假,快开学了才回来。
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那个暑假,陆迟辗转难眠。
她既然亲了他,他不做点什么,她会不会多想?
所以替沈伯父去机场接她,逮住想偷偷打车回家的沈黛,陆迟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陆迟永远都记得,沈黛震惊抬头时眼里隐藏不住的欢喜。
原来她真的喜欢他。
当晚陆迟睡得特别香。
如果沈黛再大一岁,如果她上大一,他会每天接送她上学,他会带她出去旅游,他会陪她做很多很多情侣会做的事。可她才十七,她才升高三,她还要考她心心念念的北影,无论从学业还是年龄上考虑,陆迟都必须克制。
恋爱两个月,除了她生病那一次,他连她的手都没有摸过,过不了心里的坎。
小心翼翼地守着,她还是跟他分手了。
她说考试没考好,陆迟听外婆与沈伯母聊过,她依然是年级第一。
陆迟想不通她分手的真正原因,本想等她高考结束再问清楚,外婆病逝,老头子找上了门。
换家公司,再值钱陆迟也不会接手,但那是东影,是她最喜欢的影视巨头。
因此他去了美国,那个离她梦想的小金人,最近的地方。
~
沈黛给黑色宝马解了锁,绕到驾驶座,瞥见陆迟拉开了副驾后面的车门。
这样挺好的。
系安全带时,沈黛随口问他,“你要去哪里?”
她送他回去,当然得知道地点。
陆迟看看手表,“宏远酒店。” 因为她去卫生间躲了十五分钟,他没时间再回住处换衣裳。
宏远酒店只与东影大厦隔了一条街,沈黛识路,倒车出去,专心驾驶。
其实她与陆迟怎么都算得上熟人,如果陆迟主动跟她说话,哪怕露出一点点想要攀谈的意思,沈黛也会像老朋友那般,问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问问他来北京做什么,是出差还是留在北京不走了,可陆迟冷冰冰的,沈黛就不想去贴他的冷脸。
阳光刺眼,沈黛拿出墨镜戴上。
后面一直很安静,有了掩饰,沈黛大胆地看向车内后视镜。
镜子里的陆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收敛了眼里的清冷。
沈黛从未见过这样的陆迟,她也六年没见过这个初恋了,忍不住继续偷瞄。
陆迟白皙俊美,比电视上的男星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与他的父亲很像。
沈黛没见过陆迟的父亲,他们一家人都没见过,陆迟母亲是未婚生子。
想想,陆迟还是挺可怜的,难怪性格孤僻,最亲的外婆也走了。
忆起慈眉善目的老人,沈黛有点难过,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进了市区,车速慢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了,沈黛从包里摸出手机,看到徐行的名字,情不自禁地笑。
“到哪了?”徐行清朗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进市区了,再有半小时就能到家。”眼睛看着路况,一耳朵留意外面,一耳朵听徐行说话,沈黛浑然忘了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陆迟却听出了她声音的变化,据说女人与男朋友打电话,声音会自发地放柔放甜放嗲。
目光扫过沈黛半露的大腿,陆迟烦躁地攥了攥手。
她来北京后交过三个男朋友,在一起或分开了,都会发微博小号上。前两个,一个交往四十来天,一个半月都没到,以陆迟对沈黛的了解,他很确定沈黛与那两个家伙没有牵手外的身体接触,只有这个徐行,马上要满三个月了。
陆迟记得,沈黛回过一个比较聊得来的粉丝,说她交往满三个月才会尝试kiss。
“你经常开车时打电话?”
沈黛挂了手机一分钟后,陆迟看向后视镜,盯着她问,心里有火,眼神自然不善。
沈黛戴着墨镜都不管用,被陆迟盯得莫名心虚,“偶尔吧,一般说两句就挂了。”
徐行只是确认她下了高速没有,那家伙,一直不放心她开车。
陆迟对上她的墨镜,重新靠回椅背,淡漠地看路边商铺。
沈黛记起姐姐的话,趁他主动开口,笑着问:“你手机号是多少?我姐说回头请你吃饭。”
拿着手机准备记录。
陆迟却摸出手机,让她报她的号。
沈黛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话音落下几秒,手机铃声响,屏幕上跳跃出陌生号码。
铃声很快停了,沈黛暂且没去保存,问陆迟要不要姐姐的。
陆迟长长的眼睫垂着,盯着联系人姓名那一栏的“沈黛”二字,越看越别扭,嫌生分。敷衍地点点头,陆迟拇指扫过屏幕,扫了两次,将“沈黛”改成了“BB”,最后为掩人耳目,又加了个Q,BBQ。
“用我再报一遍吗?”沈黛当他在输入号码,体贴地问。
陆迟点头,这才存了沈素的号。
交换完联系方式,两人再度无话。
车停在了宏远酒店左侧路口,沈黛解开门锁,戴着墨镜转向陆迟,“以后常联系。”
陆迟看着她打发陌生人般的笑,真想从微博点出两坨便便,砸到她脸上。
寒着脸下车,陆迟“嘭”地关了车门,理理衣袖,扬长而去。
当了司机连声谢谢都没得到,沈黛对着男人背影撇撇嘴,开车回家了。
她住在八楼,电梯停稳,出门,却见对面那户人家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随手锁了门。
男人身形高大,长得小帅,看到她,朝她灿烂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笑容容易拉近关系,沈黛回以一笑,“你是新搬来的吧?”
她大四实习就来这边住了,当时对面住的是一家三口,新婚夫妻带着五岁的女儿。沈黛喜欢孩子,没灵感了就请小丫头来自家玩,给她设计小衣裳。今年年初一家三口跟她告辞,说房子是他们租的,现在主人要回来了。
沈黛告诉姐姐,姐姐也有点可惜,她刚买房时得了那对夫妻很多照顾的。
送走关系和睦的邻居,沈黛迎来了讨人厌的装修工,害她头疼了好几天。
但对上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新邻居,沈黛登时忘了那点不快。
新邻居看起来很好相处嘛。
阳光美男多看了她几眼,尴尬地摸摸脑袋,“不是,我是替别人检查房子来的。”
沈黛有些意外,随即笑着与他道别,等对方进了电梯,她取出钥匙开门。
推门而入时,沈黛回头看了眼对面,有点好奇新邻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样子,应该很快就搬过来了吧?
楼下,一辆黑色卡宴稳稳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十五分钟后,停在了宏远酒店前。
“陆总。”秦良下车,笑着替站在路边等候的陆迟打开车门。
陆迟面无表情坐进去,车后放着一套西装,给他换的。
秦良是陆迟的助理兼保镖兼管家,随陆迟在美国住了六年,这次陆迟回国,他提前回来准备。习惯了陆迟的冷脸,秦良对陆迟并没有身为下属该有的畏惧,透过后视镜朝扯开衬衫准备换衣服的男人咧嘴笑,“陆总,我出来时遇见沈小姐了。”
真漂亮,怪不得陆总要学偶像剧里的招数。
陆迟冷冷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