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
高修挑了挑眉头。
正是机会,林清和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单手紧紧箍住他的腰。
她站得摇摇欲坠,高修怕她崴了脚,下意识微微俯身,扶住了她的后背。
林清和一头扎进他怀里,决心先发制人,管他接下来什么反应呢,一串话先喊完再说:“我手拐了!你别推我!一推就疼!”
“……”
被她这么一喊,高修原本打算撑开她肩膀的手,居然当真就没再动。
林清和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抵着他的腰,攥得紧紧的,侧脸则放任地贴在他的心口。他身上夹杂着衣服淡淡的皂香与车厢特有的气味,她小动物一样,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这么久没见,再加上我生日……以我们的交情,抱一下不为过吧……”她埋着头,声音很小,要很仔细才能听清。
路边的桂花树簌簌地落下一阵细碎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风裹着这股花香,变得愈来愈冷。
不知道为什么。
血液安静回流心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剥离,异常焦灼。
高修没说话,默默地将帆布袋扔下,用另一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霎时间,骤觉心底涌起一股委屈,林清和忍不住咬了一下他心口的那块布料。
高修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没敢动,怕弄到她的手。只能一边控制着力气,一边分散注意力去数时间。
他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从一到六十,一分钟过去。
不远处的拐弯角投来一阵车头灯光。
他往后退开一步,垂着眼睛慢慢松开手。她还想跟过去,被他按住了,声音低沉道:“别压到手。”
林清和百般不情愿地站直了身体,没抬头,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一声:“没压到。”
高修“嗯”了一声,弓身捡起她的帆布袋,又将自己扔在脚边的登山背包甩到肩上。
林清和还沉浸在情绪里,只耷拉着脑袋,望着他的动作。
他把帆布袋递过去,顺道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屋吧,兰姨回来了。”
***
瞿秀兰高兴得脸都快笑开花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呀?刚去隔壁小区的朋友那里搓麻将赢了点小钱,一到家门前,居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高修。
她连车门都没掩好就急急快步走了过去,三个九从后座窜到前座,也跟着“嗷嗷嗷”地扑了过来。
“哎呀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到步的?要回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呀!这都多少点了,怎么还站在外面?吃过饭了吗,是不是还饿着呀?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出去在家给你好好煮一顿洗洗尘了!”
“我吃过了,兰姨您不用费心。”高修顺从地任她围着自己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就一顿饭的功夫,能费什么心!”瞿秀兰大皱眉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都凹成这样了!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我就说你往外跑那么久做什么,好好养出来的一身白皮子都没了,你看看你又瘦又黑的样子,姑娘们见到呀,都跑光了!”
高修抿了抿唇,想辩解。他只是穿着衣服看上去清瘦,但底下肌肉还算结实。
但瞿秀兰哪管他想说什么呀,一个劲儿就把他往屋里带:“我白日里炖着汤的,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舀两碗喝。”
高修嘴里那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瞿秀兰反手打了回去。
“几年不见,你可千万别跟兰姨说什么不用不用的,生分!我还得好好盘问盘问你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呢,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打过一个电话回来,怎么搞的你?一点良心都没有,非要兰姨结结实实地训你一顿啊?”
“……”
几年不见,这位邻家阿姨的唠叨功力也是日渐增长。高修望了一眼在后面抱着三个九眯眼笑的林清和,默默地放弃了挣扎。
***
瞿秀兰行动极其迅速。进屋、开火温汤、小菜装盘这么一系列事情做下来都没花几分钟。
高修刚坐下来就喝上了汤。
“小伙子多喝点儿,本来林清和摔断了手,我炖来给她补骨头的,不过她补不补都无所谓了,倒是你,一定要多喝点儿。”瞿秀兰乐呵呵地收了高修不辞千里带回来的手信,坐在对面一边帮他夹小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林清和:“……”
这到底是不是亲妈?
要光是催着吃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瞿秀兰远不止如此。你永远不能低估一个中年妇女的好奇心与话痨程度。
“刚从哪里回来的?”
“阿根廷?那得转机飞好长时间吧?”
“听林清和说你拿奖啦,打算什么时候开摄影展呀?”
“我还记得你拍了一张杂志封面呢,在那啥,加拿大?那时候该有多冷啊?”
“你们队伍资金充不充足啊,不会天天在外面扎帐篷睡吧?”
“同事都是小伙子?也得有几个姑娘吧?漂不漂亮呀?”
“你也应该找着女朋友了吧?”
“是中国姑娘还是外国姑娘呀?”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兰姨瞧瞧啊?”
林清和正喝水呢,闻言一口水差点没往气管进。所幸她控制力不错,憋住了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暗搓搓地伸长了耳朵偷听。
高修若有所思地睨她一眼,随后将勺子放了放,平声回了句话。
“还没找?”瞿秀兰大失所望,“哎呀你这孩子!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找,真要着急死你兰姨呀!”
高修低头喝汤,没接她老人家的话。
林清和转身放水杯,悄悄咬住上扬的嘴角。
瞿秀兰还在那边痛心疾首地进行教育,高修估计也是顶不住了,将碗里的汤喝完,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瞿秀兰拦着他:“反正你就住隔壁,这么着急做什么,再陪你兰姨说说话。”
“时间不早了。”高修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出去找酒店,兰姨您也早点休息。”
“找酒店?找什么酒店?”瞿秀兰不解,“你家房子干净的,不落尘,小桃妈妈每周都请人过来打扫呢。”
高小桃是高修的堂妹,自从高修离开B城之后,他家的房子就是小桃妈妈在照应。
“我没钥匙。”高修顺手收拾了一下碗筷,“得明天再过去要。”
“哎,不用你。”瞿秀兰制住他收拾的动作,冲林清和打了个手势,“林清和你去洗个碗,然后把客房收拾一下。”
“……”林清和低头看看自己拐了的那只手。
高修没肯:“不用了兰姨,我出去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呀方便?”瞿秀兰把他往椅子里按,“现在都快一点了,你又没车,咱们小区是能靠脚走出去的嘛?”
高修还是没肯:“我叫个车。”
“叫什么车?又折腾又浪费钱,不管,不就是睡一宿嘛,兰姨从小看你长大,你就跟林清和他哥似的,一家人见外什么呀,明天睡醒了兰姨带你去饮个早茶,多好。”
……
林清和没什么表情,靠在冰箱门上咕咚咕咚地灌着水。心想要是哪天高修真能一口回绝她妈妈这句话,那就好了,那他跟她就算是真正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主线好像是婚后(预想中w
最近没什么时间写,不过这文真是平淡得一放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啊哈哈哈哈哈
☆、12 中发
一见他默认,瞿秀兰赶紧又去厨房舀了一碗汤。
林清和都有点心疼高修的胃了,亏他还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
“哎,对了,林清和。”瞿秀兰端着汤出来,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刚才进小区门口正好看见陆轩的车出去,他送你回来的?”
林清和悄悄望了高修一眼,避重就轻地“嗯”了一声。
“你们和好了?”瞿秀兰挺高兴地追问了一句。
“什么和不和好的。”林清和低头喝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瞿秀兰有些可惜道:“哎,你们这些小年轻,我就担心你们两个认识这么久突然谈恋爱会不合适,陆轩多好一孩子啊,你怎么就……”
“行了,你们聊,我先去收拾客房。”林清和生怕瞿秀兰要讲出些什么难收拾的话,连忙自己转身趿着拖鞋先溜。
等仔仔细细地把一楼客房收拾过一遍,她便哒哒哒地回房洗澡,刚才在屋外风大没发觉,这会儿进了屋才感觉自己一身酒气。
因为折了一只手,行动很不便,洗澡费了不少时间。等她披着半湿的头发再度下楼,客厅里已经只剩高修一个人了。
他随意地坐在地毯上,似乎是在想事情,三个九把下巴枕在他腿上打瞌睡。
林清和走过去,问他:“我妈睡了?”
他颔了颔首。
“你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胃有点撑。”
“辛苦你了。”林清和有些抱歉似的,“我妈太高兴了。”
“没事。”高修没什么表情地摸了摸三个九的脑袋。
林清和拨开茶几上厚厚堆叠的杂志,腾出个空位坐下来,正好斜对着他。
她刚洗完澡,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直筒睡裙,船领,半袖,裙摆刚好到膝上十公分,赤着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半湿的头发与皮肤仿佛还在冒着蒸腾的水汽,高修没多看,匆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睛。
林清和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百无聊赖地伸脚踢了踢三个九的下巴。
三个九犯困地“嗷呜”了一下,很想爬起来玩,但是实在是困得抬不起眼睛了。林清和觉得好笑,又轻轻地踢了踢它。
高修及时握住她的脚踝,平声道:“好不容易睡了,你闹它做什么。”
“就是看它睡得那么开心才想闹。”林清和右手往后撑着茶几,微微一动脚踝,圆润的大脚趾就碰上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