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老师看着房间正中满头大汗苦练不怠的人,向编曲老师低声道:“难怪盛唐里都说里强的是樊歆,如今一看,果然是。”
忙到现在编曲老师也倦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答:“的确,她人聪明,悟性高,刚才的编曲排舞我们只是做了点协助,创意之类的基本上都是她想出来的。”
舞蹈老师道:“聪明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股劲。你看她摔了好几次,膝盖磕紫了哼都没哼,要是换成秦晴,还不得眼泪兮兮。”
编曲老师笑着摇头,向樊歆招手,“歇一下吧樊歆,都跳了一晚上了。”
樊歆练得气喘吁吁,身上的汗亦湿透了t恤衫,却只扭头一笑,“两位老师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再跳会。”
“樊歆,你已经跳的很不错了,再说,节目是明下午录,上午还有时间可以练的。”
樊歆摇头,“不,我虽然掌握了动作,但舞蹈的意境还差一点,我再领悟领悟。”
两位老师一道走了,临走时年纪稍长的舞蹈老师说:“这孩子肯定能成。这圈子里的聪明人虽然多,但我觉得她的耐力更值得被相信。”
“的确。”编曲老师一笑,意味深长望向练功房里通宵苦练的女孩,空旷的练功房内只剩樊歆一个人,墙上的镜子里映出她纤细的身影,她旋转,摆臂,扭腰,自己数着节奏一遍又一遍。
那一刻,两位老师腾起相同的预感,这个叫樊歆的新人,假以时日,必将今非昔比。
诚然,攀上金字塔的顶端路途遥远,但耐力较诸脑力,更胜一筹。
☆、Chapter 10花招
同一时间段,酒店里的慕春寅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歌手之夜》徐导的,对上次樊歆遇袭的事,他已经查出来了结果。
慕春寅在听完徐导的报告后笑了笑,他一笑,徐导心头一堵,不懂这善变的头条帝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微带忐忑问:“慕总,您笑什么?”
头条帝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与我所料一样,觉得没意思罢了。”
徐导讪讪的笑,对这头条帝越发不敢掉以轻心,又恭恭敬敬寒暄了片刻,这才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慕春寅又拨出去另一个号码,“刘总监吗?”
那边殷勤地说:“是,慕总有什么交代?”
慕春寅依旧笑意盈盈,瞳仁沉沉如墨玉,盛着不动声色的冷冽,“德里公司那个化妆品广告,给秦晴。”
“秦晴?”那边一愣,“可这个广告是樊歆自己争取来的。”
慕春寅没解释,只是道:“照我的吩咐。”
那边见老板的话多了分冷意,忙不迭道:“好,我马上安排这件事。”
窗外夜色灯火斑斓,慕春寅挂了电话,将视线落在繁华的街道上,城市的霓虹如漫天星辉璀璨,车水马龙让人目不暇接。慕春寅倚在窗台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地自语,“这秦晴的小花招,挺多的嘛……”
他嗤然一笑,深邃眸中有厉色一闪,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姿态闲适的靠回沙发上。
※
樊歆是夜里两点才回酒店的,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慕春寅已经睡了,她脱了鞋子,放轻脚步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去浴室冲了个澡,这才上床睡觉。
临睡前,她瞅瞅隔壁床的慕春寅,见他被子滑了下去,便给他牵了牵被角。随后她关了灯,滚回自己的床,过度的劳累让她不到两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她睡了之后,隔壁床的慕春寅慢慢起身,房间里光线阴暗,他的瞳仁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亮到无比清醒,像是压根就没睡过,只为了等一个试探的结果而已。
他坐在她床头,看了她良久,蓦然一声愉悦的轻笑,低声道:“还知道替我盖被子……得,冲你这点,你的仇少爷翻倍报……”
※
时间一过一整晚。次日傍晚,《歌手之夜》的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像往常规矩一样,抽签决定上场顺序。这次抽签的结果让莫婉婉不是想自捅,而是想自宫——她又给樊歆抽了个五号。对此樊歆只是淡淡一笑,扭头继续看墙上的led屏幕,演播厅内主持人已经念完了开场白,第一个竞演歌手正徐徐走上台去。
莫婉婉一瞅屏幕上的打头阵歌手,差点将嘴里的一口水给喷了出去,“我去,这苏越为了唱好《忐忑》也是拼了,瞧这身衣服,还有那妆……哎呀,老娘肠子要笑抽成蝴蝶结了!”
樊歆笑不出来,苏越如今拜她所赐——屏幕上的她为了在意境上追求神曲的感觉,穿了身跟龚琳娜一样有着魁梧飞袖的战袍,像个厚重的盔甲,将整个人从头到脚罩住,脸上的妆面效果亦十分夸张,深红的大眼影,古怪盘起的头发,大概因为她从前是高冷御姐的风格,天生适合穿紧身裙长筒靴,如今一反常态,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滑稽。台下的观众忍不住笑出声,灯光里的苏越略为尴尬。
音乐响起,苏越手一挥,开始唱。
与她往常深情激烈的情歌不一样,纵然她功底强悍,但这个路线与她实在太南辕北辙,而且边唱还要边做出那么多奇怪的面部表情,或瞪眼,或挤眉,或做斗鸡眼……一贯高冷范表情极少的苏越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那堪称*炸天的歌词:“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简直分分钟出戏。
台下观众无法接受这种邯郸学步的怪异感,再次轻笑。
一曲毕后,苏越鞠躬下台,她脸上仍挂着镇静的笑,背脊也如往常般笔挺,只是那略显急促的脚步透出几分窘迫。她往后台走廊走去,笨重的战袍拖在身后,在墙上拉出更笨拙的影子,亦步亦趋尾随着她,像一个甩不掉的难堪见证。苏越不禁焦躁地拨了下裙裾,眉头蹙得更紧。下一刻,她脚步一顿。
樊歆正站在三步之外,早已等候多时,她脸色有歉疚,“苏越姐,对不起……”这歌是她的烂手帮苏越选的,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顿了顿,她又道:“其实唱的挺好的。”
只有一天的练习时间,能唱到这个地步的确不容易,虽然不少观众笑场,但樊歆却是真心实意佩服苏越,换了她,十有*达不到这个水准。
苏越侧着脸,光影下她高鼻薄唇,立体分明的五官透着涉世已久的锋芒感,她嗤笑,“好什么?我第一次出这么大洋相很好看吗?”
樊歆摇头,“不,我真的觉得很不容易。”
苏越转过头来瞅着她,透过面具般的厚厚浓妆,她的瞳仁隐藏在深红的眼影中,眸光盈满疏离与冷意,“樊小姐,客套话无需多讲,我等着你今晚的表演。”
※
樊歆回了自己的包厢,led屏幕上,选手们陆陆续续上场演唱。
樊歆认认真真地看,接下来的几个人选歌的运气都不错,加上本身实力就强,所以演唱水平都不容小觑。到了第四个选手时,身旁莫婉婉一拍樊歆,“这厮唱的不错嘛!”
樊歆向屏幕看去,第四个人是出道颇久的老歌手祁峰,他唱的是那首著名的嗨歌《三天三夜》。他的嗓音高亢嘹亮,驾驭这种歌游刃有余,唱到高.潮时飙到极限,整个舞台盘旋回荡着他张狂而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瞬间点爆全场。祁峰边唱边向抬下挥手,“一起来!”
全场在他热情的邀请下霎那嗨翻,观众们全部站起身,摇着手中的荧光棒,跟着他一起扯起嗓子大唱,“三天三夜,三更半夜,跳舞不要停歇,三天三夜,三更半夜,飘浮只靠音乐,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全身只剩汗水……”
伴随着掌声歌声的交织不停,不断传来观众兴奋的尖叫,整个场面嗨到飓风般无法控制。
……
包厢里的樊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也跟着鼓掌,“赞!”
莫婉婉跟着道:“这一场他应该要夺冠!”她转头看向樊歆,目光沉重,“樊樊,你这娃命苦啊,每次上台,排你前面的那个人就发挥的特别好。”
樊歆:“……”还不是你抽的签……
莫婉婉又道:“姐的小心肝现在噗通噗通的,虽然你跳舞的点子挺创意,但未必能讨观众的喜欢,毕竟这是一个歌曲的舞台……唉,结局堪忧啊。”
樊歆默了默,深吸一口气后说:“我要去后台准备了,无论如何我全力以赴。”
虽然悲壮的有点像英雄就义,但莫婉婉仍跟她击掌:“加油加油!”
……
舞台上《三天三夜》已经唱完,祁峰弯腰向观众致敬,临走时全场再次掀起浪潮般的欢呼。
主持人上了台,介绍樊歆出场。
提到这个名字时,台下一片轻声唏嘘,上一期樊歆的表现并不好,而且中场还出了乱子,观众们对这个名字感受复杂。
实话说,他们都对这个樊歆不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沉浸在刚才那场《三天三夜》的狂欢中,所有人都认定祁峰会夺冠,所以接下来这个盛唐新人唱的怎样都无所谓了。
观众席集体表情淡然的瞅着台上,灯光在主持人下台后便熄了,台上乌蒙蒙的,只有微微一点光,这种出场跟其他的竞选歌手都不一样,这让原本抱着打酱油随便看看的观众们又腾起几分好奇。
舞台灯光还在变弱,直至纯粹不见。陷入黑暗中的观众们正在纳闷,耳畔忽地叮咚一响,渺茫的空间里有音乐传来,是钢琴黑白琴键弹奏出的悠扬,不同与上一场《三天三夜》的劲爆肆意,它婉转徘徊,在这视线不辨的空间里潺潺回荡。
诸人刚被这悠扬的音乐吸引,漆黑的舞台陡然射下一束光,似迷茫的原野乍现一片月华星辉,众人眼前一亮,就见舞台上那莹莹光圈正中伏着一个人。
那一刹所有人一惊,不少人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
☆、Chapter 11安静
没错,同其他选手人笔挺地站着上场截然不同,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此刻正伏在台上,胸线几乎贴着地面。
不是唱歌吗?她这姿势是做什么?全场摸不着头脑,因为太过疑惑,视线齐齐聚拢到那束光上,方才三天三夜的狂热影响力暂时抛到了脑后。
潺潺如流水的钢琴声在演播室内盘旋不绝,舞台上伏着的人指尖颤了颤,起先并不明显,而后随着音乐幅度越来越大,那妙曼的指尖如兰花般收拢又开放,合着某种节拍,一寸寸地向手腕、肘部、肩部游移。
观众席有人醒悟过来,她这是在跳舞?
没人回答,在《歌手之夜》的舞台上,这种出场架势从未见过,众人好奇心更加旺盛,纷纷睁大了眼。
音乐逐渐提高加快,舞台上的人缓缓坐起身,舞蹈动作从单纯的手部扩大到整个上半身,那双手、肩膀、颈脖,每个部位都在随着钢琴的音符律动不休。led屏幕上投影出她的脸,她垂着眼帘,面部表情透着哀伤与惆怅,配合着缠绵低吟的钢琴声,整个舞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正当观众被这股情绪稍稍感染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
“只剩下钢琴陪我弹了一天,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
我想你已表现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你没有舍不得。
你说你也会难过我不相信,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
歌声随着音乐一道徐徐入耳,观众这才意识到,台上的人是在边跳边唱。那清越的嗓音含着轻微的沙哑,与她不断展开的舞蹈浑然一体。
随着歌曲第一个小高.潮的到来,舞蹈节奏也愈发急迫,一直半跪的人蓦然起身,她踮起了脚尖,舒展双臂,诸人这才看清,她穿着一件及踝的水蓝色长裙,雪纺的材质让裙裾更加灵活翻飞,尾端裙裾上镶嵌了无数颗小水钻,随着她的姿势摇曳在忧伤的浅蓝底色上,宛如情人分别的眼泪。她一面舞蹈,一面唱:
“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
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
我没有这种天份,包容你也接受他。
不用担心的太多,我会一直好好过
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
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我真的没有天份,安静的没这么快……”
唱到这段高.潮,她身子前倾,脸庞微微抬起,似乎在张望什么,又似在殷切期待,那一刹阴暗的舞台右侧蓦地出现另一束光,空旷背景上投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只是一团灯光投射的光影效果,但观众还是看了出来,那是个男人的身影,而台上女子怔怔地注视着那道身影,面容悲切,她一个半转身,微微伸手,似乎是想挽留住那个身影,但她的手试了几次,最终却缩了回来。
台下观众恍然大悟,这男人的身影在舞台上充当了虚拟的男主,歌手想表达的是歌里的意境——失恋后的女子,无法抵御思念,在远处看着自己心爱的情郎,欲将心意倾诉,却踌躇不前。
第一段高.潮结束,歌曲迎来了第二段的前奏。
“只剩下钢琴陪我弹了一天,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
我想你已表现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你没有舍不得。
你说你也会难过我不相信,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
这一段虽然重回低吟,却是后半截高.潮的铺垫。为了烘托后面的爆发,音乐稍稍放缓,舞台上的女子动作也收敛了些,她从男人的身影旁缓缓退开,蹲在半明半亮的角落,双臂缓缓收拢,做出一个怀抱自己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