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林鸳也没听方洛提起过前男友,以为情过境迁,各生欢喜。谁晓得平地起波澜,不知道什么人竟将方洛跟何德海交往的消息贴在了热门论坛上,再之后又有人挖出此前和方洛交往的聋人男友Ken的个人信息,于是生生地被网游脑补成一部霸道总裁横刀夺爱记--关键是,被夺爱的那一方,还是残疾的弱势群体。
本不过是一则无中生有的谣言,却因为Ken忽然在旧宅割腕的消息被爆出而猛地登上了热门话题,也直到这时候才有人通过Ken的手机号码簿找到了方洛。
从何德海那儿打听了Ken所在的医院,叶景琛载着林鸳驱车朝N市赶,幸好在同一个省份,勉强赶得上次日的拍摄。
两人赶到市立医院时,已过了晚饭点,路灯渐次亮起。
“要不,我就在这儿下吧。”毕竟,方洛是她的助理,Ken也曾是她半个朋友,出了事来探望,说也好说。若是大神也一并出现,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没想到叶景琛将车停稳,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吧。”
林鸳诧异:“这事别把你也搅和进来了。”虽说没有实锤,但她总觉得这事情来得蹊跷,不想贸贸然把大神牵扯其中。
叶景琛心知他的小女友又打算将他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一力承担。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媒体可能的伤害。
下车,绕到副驾门旁,他拉开车门,俯身朝还在迟疑的人温声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的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记者原本聚集在急诊中心门口正在等消息,忽然有人眼尖,瞧见豪车里下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关键是单手替她挡在门框防止撞头的男人怎么这么熟悉?
“叶景琛!”
一人惊呼,众人皆惊,抱着相机朝着停车场一路狂奔,然而跑了一半,才有人惊觉,这个一头短发的窈窕女人,不久是绯闻正劲的林鸳吗?
本想着抓点边娱乐圈角料,没料到居然撞见大卡司,赚!
众记者兴奋不已地围上前,就连原本是来报导社会新闻的记者,也跟着热血沸腾。
“景宝,阿鸳,你们是来看望助理的前男友的吗?”
“叶先生,你和林小姐……”
在十来个记者的簇拥之下,两人寸步难行。
结果,常年与明星打游击战的记者们惊讶地发现,难得没有助理保安在身边的影帝先生,虽然毫不介意伸到自己面前的麦和镜头,却男友力爆棚地单手护住了身旁人的肩,硬生生替她隔出方寸空间。
直到进了急诊室大楼,因为陈枫已经事先过来打过招呼,所以叶景琛和林鸳得以入楼,才勉强将记者们隔离在外。
Ken的病房是四人间。
好在另外三张病床暂时空置,林鸳敲门进去就看见方洛呆坐在空病床边,Ken一张脸上面无血色,平躺在病床,闭目不语。
林鸳看了方洛一眼,先走到Ken床边,见他手上已经裹好纱布,除了一只吊瓶在输液之外并无其他处理措施,料想情况已经稳定了。
“和他聊过了吗?”
“嗯。”
“他醒着?”
“嗯。”就是不愿意理他而已,又因为是聋人,眼睛一闭就当他是空气,他说再多都是白瞎。
“怎么回事?”
方洛看了眼床上虚弱的男人,塌下肩:“我完全搞不清状况,他跟未婚妻本来应该昨天办酒,结果半个月前未婚妻躲得无影无踪,就连当初见过的亲朋也联系不上。Ken居然问我,把他未婚妻藏到哪里去了?”
林鸳与大神对视,均是一脸莫名。
方洛习惯性地挠头,可是自从剪了板寸之后,挠起头来再没有拨拉鸡窝的快感,于是悻悻地放下手来:“他写的我看不懂,我说的他不信,再问他,直接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林鸳这边正和方洛相对无言,旁边叶景琛划着手机翻了一会,递过来,沉声:“看这个就知道了。”
朋友圈里有媒体人@叶景琛的一则报道。
第三方爆料,爆料人自称是某女星助理的前男友的朋友。
报道称,L姓女星的经纪人F,为了攀附富商男友,不惜设局引与前男友分手,事情败露,前男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该爆料者打抱不平说:如今L姓女星成功搭上业界大佬,甚至与其旗下的Y姓男艺人出双入对,都是建立在F始乱终弃的基础之上,为人不齿。
林鸳和方洛面面相觑,又低头重新读了一遍,才隐隐约约理解了这则爆料的内涵。
“我靠!”方洛将格子衬衣的领口扯开,脸涨得通红,鲜少见地爆了粗口,“说的什么鸟东西?逻辑都死了?!”
林鸳蹙眉:“Ken的那个未婚妻,什么来路?”
“我怎么知道什么来路?”方洛气得声音都哆嗦,“他本来跟我说是家里人介绍的,后来又说是朋友介绍的……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忽然说是我为了分手搞出来的幺蛾子,这不脑残啊!”
是很脑残。
但是,就有人喜欢这种脑残故事。
越逻辑死,越不堪,越黑暗的八卦,传播得越快。
所以当林鸳和方洛看自己的微博微信时,才发现这一消息早已传开。虽然方洛本身在娱乐圈无足轻重,奈何“新欢”何先生与叶景琛的合作关系人尽皆知,加上他家艺人林鸳现在呈上升势头……综合种种,竟瞬间引起热议,尽管不至于热搜,也已有刷爆的苗头。
在一群吃瓜群众当中,有零星声音约莫是黑惯了林鸳的,挑头评论:L姓女艺人卖身还真是成瘾,为了投怀送抱连助理都买一送一,真是上的一手好位。
这分明是有人在从中点火。
“当务之急是把他那个未婚妻给找出来,”林鸳看了眼平躺在病床上对他们的交谈罔若未闻的Ken,“其次是,让他冷静下来,多动动脑子。”
“上哪儿找他未婚妻?要能找到,他至于躺在这里吗?”
叶景琛沉吟了声:“还有个办法。”
“什么?”“什么办法?”
他抬眸:“让何先生承认是他主动追求的你。”
三人正说着,方洛的手机响了起来。
“……何先生?”原本炸毛的方洛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哪里?……好。”
林鸳问:“说什么?”
“他让我们下楼,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会叫人的阴暗面放大。
☆、第59章 一切有我
急诊大楼前,灯火通明,一群长.枪短.炮围着一刮容貌娟秀的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齐刘海遮着眉,拼命地垂着头看不清容貌。怀里抱着一只样式简单的斜挎包,皮质很硬被她双手环抱的姿势勒出道道痕迹。
所有记者都在询问着同一个问题:她真的是捐款而逃的未婚妻吗?
方洛打头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敏锐的记者立刻抓怕了他和林鸳一前一后的合影,一时间闪光灯频频。
林鸳看着那个低眉顺目地被何先生的保镖看管着的年轻女人,心里猜到三四分,只朝蠢蠢欲动的记者简单地说:“网络上的流言我看见了,纯属无稽。”
有记者追问:“那林小姐,你和你的经纪人,在调查清楚事实之后会给粉丝们一个答案吗?”
林鸳一拢薄纱披肩,平淡反问:“这件事从始至终,我与我的助理都是无辜被牵扯,——答案难道不该由当事人给吗?”
一直冷眼在旁等候的何德海下巴微抬,冷冷开口:“人我带过来了,问不问得出真相是你们的事。”
“是她?”尽管听Ken提起过许多次,但方洛却从没有正式见过他的未婚妻,那个叫王苏的女人。他原以为,年纪应该更大一些,看起来更坏一些——可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王……苏?”方洛试探地问。
那女人闻声抬起眼,是一双黯淡无神的眸子,应该是哭过,眼皮浮肿,眼白发红,一看见方洛立刻慌张地移开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后避了两步。显然是认识他的。
何德海说:“从机场带回来的,她正准备飞哈尔滨。”
“哈尔滨?你知不知道你在这种时候忽然逃婚,对Ken来说意味着什么啊?你们明天不是就要摆酒结婚了吗?他差点就死了啊……你到底在想什么?”方洛攥紧了拳,紧迫地贴近王苏,“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苏细微地颤抖着,无论方洛咆哮还是逼问,她都一声不吭。
林鸳静静在旁观察了她许久,视线终于落在她无名指上一只素净的银戒上,再看看她隐忍的表情,朝前踏了半步,将方洛拉到身后,微微弯腰凑近王苏,压低声音说:“刀口很深,每一下都切入血肉。他也许就要死了。你什么也不说的话……到死,你在他心里都是骗子,是负心人……死,都不会瞑目。”
也许是林鸳的声音太蛊惑,也许是她的“死”字说得太森然,王苏猛地抬起脸,满面惶恐地说:“不可能的!他们说不会伤害他的!”
记者们面面相觑。他们?
方洛看了何德海一眼,他也刚好投来了解的眼神。王苏果然是受人指使的,只是这个人,和他们想象中是不是同一个人……还真不好说。
记者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蟥,瞬间揪住“他们是谁”不放,拼命地追问王苏,这一次她几乎是吓得站也站不稳,一边躲着伸过来的收音笔,一边朝后退,直到退进拐角,避无可避。
王苏中等身材,被一群记者逼进拐角,林鸳几乎就要看不见她。
林鸳眼睫微垂,袖手旁观,这个场景多熟悉呵。
多像……十年前的自己?被闻风而来的媒体逼问,恨不能从她口里挖出更多秘辛,即便她当时不过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也希望从她口中听到母亲和那人的风流艳.史。
“你还想见他一面吗?”
林鸳的声音像一根救命稻草,从一片嘈杂中传来,王苏忙不迭地点头:“想!我……想见他!”
随着林鸳走近的步子,记者们不由自主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明明她的个头不算高,踩着高跟鞋也不过是一米七出头,但此刻偏偏有种不容轻忽的气场,令人不敢造次。
“跟我走。”
王苏跟在林鸳身后,缩着肩膀从围拥中脱身出来,记者一个也没敢再跟。
何德海拉住要追上前的方洛,朝林鸳点头:“你先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事件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时消失在面前。
记者们正垂头丧气地打算重新蹲守等候,却见那位传闻里神秘寡言的何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小男友右手放进手掌里。
迎着众人讶异的目光,素来冷硬的何先生言简意赅地说:“方洛是我的爱人,是我追求的他。”
方洛心头一惊,想抽开手却被他钳得极紧。
何先生指间的茧磨着他的手背,掌心的热度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冰凉,他终于手臂一软,不再挣扎。
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记者们再度惊掉了下巴——这演的可是霸道总裁求爱记?
*
电梯门打开,一片素白。
林鸳的步子很稳,王苏的脚步虚浮。
“林……林小姐,赵桦他还好吗……”赵桦是Ken的大名,因为与方洛交往时候他一直不肯以真名示人,所以才始终被称呼洋名。
林鸳在走道里停下脚步,怜悯地看她:“如果他还好,你打算怎样?如果他死了……你又打算怎样?”
“他不会死的,不会的。”王苏啜泣着,仍旧紧紧地抱着那只背包。
走道尽头的门猛地被人拉开,身材高大的医师匆匆走出,戴着口罩与手术帽,正在摘除手套。路过林鸳和王苏,医生声音低沉:“节哀顺变。”说罢,推门进了旁边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