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虚的。
她的素描本不是被传到外班然后弄不见了吗?怎么会在郭莺手里?而且,她去年已经因偷窃未遂的事件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要是张主任还惦记着她,那么凭着那本素描本,她这次必死无疑了,非得给学校开除了不可。
秦然一下子如坐针毡。
偏好这时候,江娅媛写了张纸条过来,她现在坐在韩遇的前面,要给秦然传纸条,就必须经过韩遇的桌子。
“拿给秦然。”
江娅媛小心翼翼把纸条放在韩遇桌上,请求他传递。
韩遇瞳孔淡漠。
望了望那张纸条,竟然伸手把纸条拆开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然后扔给了后桌的秦然。
“喂!”秦然接住那张纸条,压低声音,“你凭什么看我的纸条?”
“那你又凭什么看我的纸条?”他轻笑,眼神无比冷漠。
他指的是最近她偷看郭莺纸条的事情。
秦然面容一噎,答不上话,便把头低下了,现在没心思跟他拌嘴,还是先看看娅媛写了什么吧。
【小然,那本素描本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弄丢了吗?为什么会在郭莺手中?】
秦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拿出一支圆珠笔,在纸上写下:【我也不知道,现在脑袋两个大呢,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事明明是她自己先挑起的,她先画了漫画来骂我的,这次竟然反咬我一口。】
她把这条折好,递给了韩遇的同桌,“袁学莞,帮我递下纸条,给娅媛。”
袁学莞依言照做。
很快江娅媛的纸条又传来了,她仍然是放在韩遇的桌子上,韩遇拿起就翻开,一点也不考虑秦然此时焦虑的心情,要不是众目睽睽下,秦然就动手打他了。
他看了很久很久。
秦然不满道:“喂!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快点把纸条还给我。”
天知道她心里多着急。
闻言。
韩遇还故意不疾不徐的默念了一下句子,才把纸条扔给她,表情要说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秦然忍住心中翻腾而起的咒骂,打开了江娅媛的纸条。
【那你就把她画的漫画也拿给老师看,就说是她先挑起的,而且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是她先画你你才反击的。】
【问题是没有啊,她那个漫画本本来就不在我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她的漫画本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吧,该来是始终要来,等下先听听老师怎么说吧。】
写完这句话,秦然脸色苍白,只希望这次学校看在两人都有错的份上,减轻对她的惩罚,最好是别再念检讨书了,上一次吃的藤条她还历历在目,希望这次可以避过危险。
就在秦然无限的祷告中,班主任再一次踩着高跟鞋回到教室了。
她直径走到秦然的课桌前,停下脚步。
“韩遇跟秦然你们两人现在下去一楼的校长室一趟,校长要见你们,跟你们谈谈素描这事。”
秦然的心顷刻间凉了,都闹到校长那里去了,完了。
韩遇盖上自己的教科书,优雅起身,对老师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下去了。”
班主任立刻笑盈盈回应:“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过我相信这件事对你也造成了困扰,校长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下去吧,你讲完你的立场就可以回来了。”
韩遇颔首,不动声色看了秦然一眼,她苍白着双唇,眼神死寂。
“走吧。”
韩遇说完,轻快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疏离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秦然慢慢跟上他,眼底有沉重的惘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气氛出奇宁静。
韩遇慢慢停下脚步,回过头,从最后一块阶梯抬头凝望她,艳阳下,她的脸孔异常苍白,素描事件韩遇不用猜,也知道是大事,这次,秦然一定会被开除的。
这么想着,他竟然不想在往下走了。
他对她的愧疚还没讲出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被退学呢?
不可以!
她不可以被退学,不然他只能遗憾了。
校长室里。
郭莺一边擦眼泪一边控诉着秦然的可恶行为,“她仗着自己画画好,就把我和韩遇画在了画纸上,还拿给所有同学观看,搞得现在所有同学都以为我喜欢韩遇,天天骂我,弄得我无法专心学习了。”
校长坐在办公桌前吸烟,脸色沉遂。
“她只写了你和韩遇吗?还有别人没?”一旁的张主任翻着那本素描本,抬眉问郭莺。
这张主任正是跟秦然有仇的那位。
“还有A班的苏淮。”郭莺眼泪簌簌而下,“她写我想脚踏两条船,现在全校都是这么认为的,见了我就问我这事,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绝口不提颜如画的事情,因为她惹不起,所以她就想让秦然来背黑锅,到时候秦然被记过,这件事就会在广播站登出来,颜如画就会知道这事其实是秦然造谣的,也就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而她,也算给自己报仇了。
张主任冷哼一声,“这件事的性质真是太恶劣了,这个学生,我真是没办法再容忍了!”
郭莺轻轻啜泣。
☆、030 山雨欲来
九月的阳光充沛而刺眼。
韩遇在最后一块阶梯站了一会,又返回楼上,他的脚步声很匆忙,从秦然耳廓边缘急急掠过,留下一句低低的话。
“你先去校长室,我马上就来。”
秦然背脊一僵。
韩遇已经跑远了。
她望了韩遇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认命般下了楼。
上课后的走廊一片寂静。
秦然穿过一个个班级,抵达了教导处,此时郭莺正坐在茶几的右侧,低声哭泣。副校长端坐在办公桌前,庄严的五官,乌沉沉的拧着。张主任在教导两个鼻青脸肿的姑娘,这两姑娘都是高三的,校服歪来扭去,很显然她们刚才打架了,被张主任抓包,皆沉默的低着头,无论张主任说什么,都选择不言不语。
这种情况很正常。
学校有学校的相处方式和江湖规矩,一般约架这种事情都是私底下解决的,除非被学校抓包,不然不会告到老师那里去,会做告密这种事的学生,基本会受到同学们的鄙视和嘲讽,所以大家宁愿去选择吃亏的沉默,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否则就是孬的表现,也是一种挑衅对方的表现。
秦然出现在教导处门口。
几双眼睛齐齐望过来,居然又是个女生,那两打架的女生互换了个眼神,表情乐了,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来教导处接受惩罚的居然都是女生。
秦然走进来,脸庞苍白却有一丝不符年纪的老成。
她站在那两个女生旁边,腰板子挺得直直的。
既然山雨欲来,她唯有迎风而战了。
“秦然,又是你,好久不见了啊,看来去年的偷窃事件是没让你得到教训啊。”张主任冷冷看了秦然一眼,走到办公桌前,开始翻开桌上的电话簿,“你的事等下在解决,现在先站在那,不要动。”
说完,他扭头问那两个约架的女生,横眉竖眼,“你们几班的,名字叫什么?”
言下之意是要请家长来学校了。
那两个女生毫不在意,慢悠悠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张主任一一查找,对应电话拨号。
两个站在中央的女生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
其中一个小声问秦然:“喂,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叫到校长处的啊?”
“最近学校流传一本叫《郭莺恋韩遇》的素描本,你们看过没?”秦然压低声音反问。
“看过一点。”那女生爽快点头,“你来校长处跟那个有关系么?”
“嗯。”秦然轻轻点头,“那是我画的。”
“什么?”那女生惊讶看过来,用极为欣赏地口气说:“居然是你画的,那人物太活了,你真厉害。”
秦然差点就笑了,不过好在她忍住了,摇了摇头,“现在麻烦大了,素描本被郭莺拿到校长处来了,所以我被叫来了。”
“不是吧?”那女生对这事表示很无语,也很同情秦然,拧着眉宇说:“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嗯,但有些人不认为是开玩笑啊,事情明明是她先挑起的,先画漫画来骂我的,结果竟然反咬我一口,说我造谣她。”秦然说到这里,眼球慢慢变冷,往郭莺的方向看去,对那个女生说:“那个低着头的女生,就是郭莺。”
“卧槽贱女人,我生平最讨厌告状的狗腿子了。”那女孩瞪着郭莺,咬牙切齿,“你放心,这次我要是没事,我去帮你收拾她。”
“谢谢啊。”
这年代,高年级的女生在低年级的女生眼里一直是高大上的,这个学姐这么说,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秦然很感激她,有她这么一句话,证明她看秦然是顺眼的。
有时候在学校会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但如果你能认识一些高年级的人,他们就可以庇护你,这是学校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与传统,秦然现在不懂,她不知道这个在跟她讲话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将来的岁月里会给她带来什么样好运。
也许秦然的一生是磕磕碰碰的,但她认识的每个人都不错,颜如画虽然有名,但她的欺压仅仅在高二年级以下,碰上高三的,她照样要低头让道。
张主任打完了电话,就让那两个约架的女生去办公桌前写检讨书,自己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秦然的跟前,点燃了一根烟,抬头道:“秦然,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让你来办公室吗?”
秦然一言不发。
张主任冷哼,“还是不懂悔改啊,一个大过在你眼里就跟放了个屁一样,看来这次不叫你家长过来,你是不会有所改变了。”
秦然慢慢抬头,表情镇定。
“张主任,我知道你叫我过来是为了素描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麻烦张主任你告诉我一声。”
听见这句话,旁边的郭莺又开始哭出声音来了。
张主任望了郭莺一眼,声音更冷了,“你看看你,把同学整成什么样子了,心灵上受到了创伤,无法安心学习,你的恶意造谣对她造成严重的困扰,你仗着自己绘画功底好,用素描来恶意诋毁学生,让她受到心灵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和压迫,使得她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可知道自己的行为若犯在一个成年身上,那可是要坐牢的?还是说,你要告诉我,这本素描本不是你画的?”
他把秦然的素描本重重拍在茶几上,发出‘喤噹’一声。
秦然闭了闭眼,面色不改,“张主任,这素描本是我画得没错,但你有没有问过郭莺我为什么会画这本素描本呢?是因为她先挑起的,她先画了一本漫画图来骂我,诅咒我以后会当小姐,还说我们家里人出门就会被车撞死,张主任,如果你的家人和你这么被人对待,你能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