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厅内的音乐就变成了悠扬的桑巴舞曲。
很多女伴都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婚礼完成了,下面可就是热闹的面具舞会了,除了新郎跟新娘不能换衣服外,其他人都可以打扮成神秘的公主和王子,在气氛浪漫的晚会中认识自己心仪的对象,并与之邂逅,跳舞,相识。
顾玄宁是新郎,今晚第一支舞曲他要邀请今生最重要的女伴完成,他可以邀请顾妈妈,也可以邀请苏倾。
音乐在空中徐徐萦绕。
顾玄宁犹豫了一会,最终对苏倾弯下腰,做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苏倾大大方方把手放在掌中。
舞池内。
新郎与新娘翩翩起舞,两人的身子交缠在一起,浪漫的舞曲,情深的对视,羡煞众人。
应曦和苏倾两人也换好了晚装,应曦着火辣性感的大红色露肩晚装,而郁舒娆着纯洁妩媚的水清色长裙,两人站在灯光下,身材窈窕美丽。
兴许是晚会的气氛太好了。
又兴许是太好奇了。
她们两带着面具,也都在期待着展开一场浪漫的异国邂逅,就像无数国外电影中的场景那样,伯爵男主与贫穷女主从婚礼的晚会上邂逅,继而展开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相信这也是每个女孩心中所期待的童话梦。
舞池里共舞的男女越来越多。
应曦和郁舒张望着,渐渐着急了,应曦小声说:“舒娆,怎么没人邀请我们跳舞啊?难道是我们看着太丑了?”
郁舒娆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想不通,我们两就算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女,好歹也算不差吧?”
“就是说啊。”应曦左右张望,见真的没男士走到她们这里来,跺了跺脚,“哎呀,一个人都没有,着急死人了。”
“难道是我们两太高了?”她们都一米六多,穿上高跟鞋,都有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了。
应曦不认同她的话,“去,高才好呢,有女神范。”
“难道是我们的眼睛长得太丑?带着面具,他们看不见我们的优点?”郁舒娆再一次忧伤的质疑。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
过了好一会儿。
陆陆续续有些男人从她们身边徘徊,其中有一道身影,耀眼得令全场都黯淡失色,应曦定定地望着人群里那个男人,从他进入晚会后,很多人的眼神都聚焦过去了,因为那个人很高,静静站立在扶手旁,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威慑人心的强大气场。
那人从楼梯慢慢走下来,他好像在寻找着谁,目光在场内梭巡一圈,最后,停留在应曦的眼睛上。
四目相对。
他们就那么静静的隔着人群对望。
应曦甚至觉得内心紧张。
然后。
那个男人慢慢走了过来,停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MayI……”
他邀请应曦跳舞。
应曦抬头。
他带着一顶礼帽,白色面具,眼珠是黑的,但他的口音却是外国腔,分辨不出是国人还是ABC。
应曦还没说话,郁舒娆已经激动的抓住应曦的裙角,低声催促她,“有人请你跳舞了,哇,好棒啊,快去快去……”
应曦低着头心花怒放。
然后羞涩的伸出手,把自己的小手放到那男士的掌中,两人进了舞池,虽然还爱着简轶珩,但是她已经对他失望了,十几年没有尽头的守望和爱慕,令她疲倦不堪,也令她产生了不再坚持的念头。
他们在舞池里跳舞,应曦一手被他握着,另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旋了个身,轻声问他:“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那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了笑,静静与她共舞。
应曦以为他是听不懂,又用英文问了他一遍,男人还是笑笑,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
难道是捷克人?听不懂中文和英文?
应曦内心无比的纠结,如果邂逅到语言不通的捷克人,那长得再帅也没用啊,他们总不能用眼神来交流吧?
舞池边。
郁舒娆无所事事的看着应曦跳舞,苏倾跟顾玄宁已经跳完了,此时已经消失在舞池深处,不知道去哪里幽会浪漫了。
那支舞好像长得没有尽头。
应曦被那个男人包揽在怀里,她半倚在他身上,微侧着头,跳着严谨华丽的华尔兹。
一曲终,她有点伤感,正想托起裙摆福身离开,那个男人握住她的手,终于说话了,“再跳一曲吧。”
新的舞曲徐徐飘来。
应曦起先是兴奋,后来是郁闷,因为她好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他,“简轶珩?”
男人微微勾动唇角,低沉的嗓音,是她熟悉的声线,“是我。”
“怎么可能?”应曦完全不相信,就以简轶珩那个闷葫芦的性格,会因为她生气追到国外来找她?他以前都是对她冷处理的,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她生气走了,简轶珩从来都是等她自己气完回头去找她的,这次怎么可能主动?!
他低低道:“都决定要结婚了,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自己跑来捷克?这让人多担心啊。”
“之前邀请你一起过来是你自己说工厂太忙走不开的。”
“年底确实很忙,想叫你缓两天在过来的,但是你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就自己跑走了。”
应曦竖着好看的柳眉,“还不是因为宋宝薇!你为什么要调她进你办公室啊?孤男寡女的,我恨死你了。”
“她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之前一直就想嫁给你,我能不在意这个事么?”
“但我要娶的人是你。”
应曦一怔,表情懵懵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她睁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他从来就没主动的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简轶珩带着面目注视她,声音低低慢慢的,“我说,我要娶的人是你。”
应曦一脸惊讶,然后捂住嘴巴,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这么想的?”
“不然为什么过来找你?”
“可是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期待了。”她赌气的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甚至我们在一起,还是因为我喝醉了跟你发生了关系才开始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强迫你的,从中学时代开始,每次都是我用手段强迫你的,或许你的内心是更喜欢宋宝薇的吧,不然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宽容她,她现在瘦了,变回以前漂亮的样子了,你就更放不了手了吧?”
“宝薇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个称呼,应曦心里更堵了,深吸了几口气,忽然间很伤心,“算了,回过头来想想,我们之前的一切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自受,你从来就没想过好好爱我,都是因为我逼你,你没有办法,才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哎,我现在想通了,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了,等来年开春了,我就开始相亲,好好找个适合的人结婚生孩子去,这样,你就可以彻底的自由了……”
简轶珩抿住唇,差点就被这些话气内伤了,“你真的想太多了,宝薇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感情很多,明年就会结婚,我雇佣她,是因为她有能力,不是我爱慕她这个人,还有,我的自由只愿为你束缚。”
她狠狠一震,“宋宝薇有男朋友了?”
“他们家长都见过了,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你说呢?”
应曦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她快结婚了?”
“嗯。”
“她这个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快有一年了吧。”
应曦皱眉,“所以这一年来的醋我都白吃了?”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情,我好几次跟你说明我跟她没关系,你就是不相信,要是被人家男朋友知道你这么想,指不定怎么敌视我呢。”
“那你也没有说清楚啊,我每次问你,你就说你跟她没关系,然后也不愿意多解释一句,我怎么误会你就怎么让我自己去胡思乱想,我能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么?而且她住在你家里隔壁,又跟你单独在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不担心么?”
他有些无奈,“我的办公室是全落地式玻璃的好吗?我要是跟她有什么苟且,不是整个工厂的人都看见了?”
“既然这么清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对我多解释几句呢?”
“你知道我的,我一直都不喜欢解释太多,正如爱承诺的人不一定是真正言而有信的人,而不爱说话的人,也不一定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不喜欢别人不信任我,你若是真要误会我,我说再多你也不会信,你若是相信我的为人,你会自己想清楚想明白的。”
应曦没有说话,她其实知道简轶珩的性格,这个被动的男人,如果不是她主动去招惹,简轶珩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就算她凑到他跟前去诱惑他,他也依然不为所动,理论上,他很冷血,对爱情没有过多的期待和盼望,属于理性得近乎薄情的人,当然,这也有好处,那就成他爱上一个人了就基本不会更改心里所选定的人了,不是一个容易勾搭走的男人,这点应曦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女孩子生气本来就是因为希望男朋友可以给她们多点关心和呵护啊,他这么冷血,可以当人家的男朋友么?什么事情都要靠她自己想通,她谈个男人也谈得太委屈悲哀了吧?
简轶珩说:“其实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不会出轨的,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和宋宝薇在一起的,你只是想要发发脾气,对吗?”
“不对,我要的不止是这些,有时候我觉得我爱你比你爱我还要多几十倍几百倍,我这么喜欢你,可你就好像粪坑里的石头,怎么都捂不热,是个人都会失望的!”
“可能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这跟我的家庭有关,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了,我没见过家庭的温暖,我的母亲对我只有苛刻,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性格很沉默内向,不习惯与人倾诉,也不习惯跟人沟通,这很大程度导致了我后来的性格养成,当然,我有想过改变,但是很多年的环境影响要我一时半会去改变是不可能的,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因为无论我怎样沉默,你都会明白那不是我的初衷。”
“我留学名单落榜的时候,是你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到国外远航翱翔,我生意有困难的时候,是你私下改公司的账本拿资金帮我,让我平步青云。我这一生,欠你的太多太多了。还有,当年我在国外卖掉了自己的专利,还了贷款的学费,不是因为我要和你脱离关系,是因为我怕我一直这么欠着你,欠着欠着,以后就不可能跟你站在一样的高度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怕你和你的家人会看不起我,在国外的日子,其实我经常想起你,我那么努力的完成学业,其实也是为了回来见你,可惜后来我父亲过世了,我消沉了一段时光,当然,我也被现实的残酷磨平了很多棱角,要不是我的事业起来了,可能这番话我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告诉你。”
应曦呆住,“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的生意起来了,你这辈子都不会考虑和我在一起?”
简轶珩许久没说话。
应曦无比失望的看着他,“你说啊,如果你这辈子都不会成功,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要我了?”
简轶珩叹气,“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
“我要听你说谎了吗?我要听的是你的内心话!”
“心爱的女人,如果无法给她幸福,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去招惹。”
“那如果我就是愿意呢?”
他偏过头,侧脸很冷峻,“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那个时候你会恨我怪我,会对我说,如果当初无法给我幸福,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跟着你一起受苦?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如果我配不起你,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可能你会觉得很难听,可能你会觉得我冷血,但这是实话,我把你骗到身边来,天天给你画饼说爱你,相信你也不会要的,与其去听甜言蜜语,不如忠言逆耳。”
应曦又一次不知道说什么了。
虽然说的话是挺不好听的,可就是他妈的有道理,有道理到让人没法反驳。
她的嘴巴努了努,松开他温热手掌,“算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简轶珩跟着她从舞池内走出来,他拿下面具,将近190的身高,伟岸耀眼,“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谁要你送!”
他没说话,却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让应曦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身子背对着他,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