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八点的时候,宁家的人都还没回来。
宁想已经洗了澡,自己洗的,穿着他的小尾巴睡衣,显得整个人都圆嘟嘟的,若是平时,可爱得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掐几把,但是现在的他,却有着和同龄人截然不同的忧心,抱着小念不舍。
“想想,咱们该睡觉了。”阮流筝轻柔地叫他。
宁想说过了自己要很乖很乖的,所以,虽然很想等爷爷奶奶和爸爸把小想找回来,但还是放下了小念,跟妈妈睡觉去了,只是,临走之前摸了摸小念的脑袋,“小念,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说不定明天早上你睡醒,小想就回来了。”
而后便乖乖地跟着阮流筝回房间睡觉。
宁想床头放着他的拼音读本故事书,阮流筝拿起一本,读给他听,宁想听完两个故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阮流筝,“妈妈,您读得真好听。”
“那再读一个?”阮流筝笑道。
“好。”宁想很期待地看着她。
只是,这个故事还没有读完,宁想就睡着了。
阮流筝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宁想的睡颜,叹息而又充满怜惜。
等待宁至谦回来的过程,她便这么一直靠着,翻阅宁想的故事书,在那些故事还没读完之前,她也疲倦地睡着了。
她一向一旦睡着,就会睡得很沉,可是今天大概是因为心里挂着小想,挂着宁至谦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比平时警醒些,在感觉到身体腾空的瞬间难得的,竟然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宁至谦的脸。
她已被他抱离宁想的床。
“回来了?”她轻道,“找到了吗?”
宁至谦摇摇头。
她回头看了眼宁想,沉默了。
轻轻从他怀里挣脱,自己下地走。
“我回去了?”她说。
“太晚了,别回了。”他把手表给她看,已经十二点了。
她想想,也罢,反正不是第一次在他家留宿,宁家一家人包括司机找了一天小想了,现在深更半夜的,肯定不会让她一个女人一个人回去,这送来送去的,真是太辛苦人家了。
于是点点头。
他牵着她回房间,阮流筝把今天宁想跟她说的话都告诉了他,很是心疼,“宁想这孩子太懂事了,我觉得你以后不要对他太严格,放松点吧,他现在变得比从前敏感很多,你再拘着他,真怪可怜的!”
他捏捏她的脸,“你倒是开始心疼我儿子了?挺有妈妈范儿的!老头从前逮着棍棒打我,我妈也是这么说,别太拘着了,至谦够优秀了!”
想起年少的时光,他难免叹息,那时候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看起来还是很恩爱的,至少他并没有感觉到母亲对父亲的恨……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阮流筝拍开他的手,“宁想今天很难过,把内心很多话都跟我说了,小想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宁至谦摇头,“难。不过,明天会继续派人找。”
阮流筝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他看出来了。
阮流筝叹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以前我听胡同里的老人说过,狗狗有一种习性,在感觉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就会远离主人,悄悄地一个人离开这世界……”
宁至谦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不会。小想不是土狗,是宠物狗。”
“……”这样的否定,是否定给她听吗?
他们都没有看见的是,穿着小尾巴睡衣的宁想在外面听到这段对话,眼泪哗哗地流,而后,光着脚跑回了自己房间。
而在外奔波一天的温宜和宁守正,一个在卧室,一个在书房,也是久久不能睡着。
温宜索性下楼,到酒柜里找了一瓶红酒,拿着杯子回房间。
却在上楼后,发现宁守正站在房间门口。
她没有说话,越过他,往内走去。
“温宜。”宁守正叫她。
她没应答,倒了一杯,慢慢地摇晃着。
宁守正长叹一声,“你已经很多天没跟我好好说话了。”
温宜依然没有回话,只看着酒液在杯中摇曳出炫目的酒红色。
“小想丢了,我看再找也难找回来,不如明天去给宁想买只一模一样的,哄哄他,就当是把小想找回来了。”宁守正道。
温宜此时才冷笑,“一模一样的?世界会有一模一样的两只狗?你以为宁想傻吗?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也一样,相处那么久的狗,换了一只宁想会不知道?也对,有的人怎么会明白呢?分明连狗都不如!”
宁守正脸色顿时一黑,“温宜……”
“我说错了吗?狗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忠诚!但是人可就未必了!”温宜冷哼。
宁守正点头,“好,我知道我错,你怎么说过都不为过。”
“说你?不,我累了,再也不想说你什么!只不过,你敷衍了我一辈子,我看不惯你再继续用你敷衍的态度去对待宁想!宁守正,你一辈子也学不会用心去解决一件事,在你的眼里,一切都是能用钱解决的!对儿子这样,对宁想也是这样!没错,也许你可以用钱再买一只跟小想差不离的小狗来,但是你买不来宁想和小想的感情!他把它叫小想!就是他自己的缩小版!他曾经要和小想一起陪至谦过一辈子的!这样的感情你懂吗?宁守正,在你的心里,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一辈子不变?”温宜激动之下,说了许多,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多嘴了,根本不该再和他这么多废话。
她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红酒。
然而,此时,却听得宁守正的声音沉重地想起,“当然有,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