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连这个地步,她不得不跟着他去了,就算她不想送他回去,也得追上去把钥匙还给他啊……
她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很自觉地坐在副驾驶室,并且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好吧,她承认,她又心软了……
作为同行,作为前妻,作为学生,无论作为哪一种身份,她都舍不得叫醒此刻的他,哪怕他其实还只是在闭目养神,没那么快入睡。
内心暗暗叹息,她坐进了驾驶室。
她其实很少开车,这辆开得更少。
当初陪嫁那辆车,他一直没开,督促着她去学了驾驶之后,成了她的,可她每次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她都不喜欢开车,因为那样就不方便跟他一辆车回家了。
她喜欢跟他在回家的路上同在一辆车里慢慢悠悠,享受时间的存在和流失。是晴,是雨,是初升朝阳,是日落西山,她曾渴望和他一起回家的感觉,路途越慢越好,慢慢地,就这样走一辈子……
而那个曾被她叫做家的地方,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去了,却没想到……
她暗暗摇头,人生的意义大概也就在于去面对各种不期许,她连北雅进修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她还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辈子,跟每个人都有再重逢的机会。
思绪纷扰间,重新熟悉了一下车,车启动的时候,某种熟悉的感觉便油然而来了。
是啊,开过的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
一切,一切。
她估摸着起步不久他就真的睡着了,也好,她可以专心开车。
途中经过她家,她没有停,一直开到他家里,宁家别墅门口,这个她曾经住过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地方。
车停了,他还睡着,均匀的呼吸,熟悉而陌生。
她曾最喜欢端详他熟睡的样子,因为她可以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看他,记住他的样子,尽管,她有时也会想,他梦里的人是谁。
至于现在……
她很想就这样弃车而走,让他一个人在车里睡到有人发现他为止,以回敬他不经她同意就使唤她送他回来的无礼,可想起有段时间的新闻,有人在车里睡觉窒息而死,她又不得不作罢。
最后按了两声喇叭。
他猛然间惊醒,眼睛红红的,眉目间还有着不知何处的茫然。
她打开车门,“到了!我回家了!再见!”
她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下车走人。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就想起了一个极为兴奋的童音,“妈妈!妈妈!您回来了!”
“妈妈”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有点像紧箍咒啊!
她停了脚步,硬着头皮往后看,还没看清呢,一个小肉团子就滚了过来,直接滚进她怀里,抱住了她的腿,然后不放了,“妈妈,原来爸爸要送给我的礼物是您啊!”
“妈妈!这是想想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妈妈,想想好开心!”
“妈妈,您是来陪想想吃饭的吗?”
“妈妈,妈妈……”
宁想抱着她的腿,一张脸红扑扑的,笑得像小太阳一样,一连说了好些话,叫了许多声妈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期盼他说这么句之后“妈妈”可以回答他一句。
低头看着这张小脸蛋,阮流筝实在无法不给回应,勉强笑着问,“什……什么礼物啊,宁想?”
那一声声妈妈,说实话,叫得她心尖尖都酸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某人不是说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她朝车子看过去,车里的人从后座拿了一盒大的遥控汽车出来。
宁想却已经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小手肉肉的,又软又暖。
“妈妈,爸爸说了,我这几天生病都很乖,不吵不闹,乖乖吃药,还在家里学认字,今天会给我带礼物回来!”宁想吐词清楚地跟她解释,小表情又骄傲又满足。
所以她便礼物了?还是妈妈?
她看着那个罪魁祸首走近,怀里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遥控车盒子,那才是宁想的礼物吧?
“爸爸!”宁想看见他,想扑上去,又舍不得放开“妈妈”的手,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宁想,生病了怎么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他走近,摸了摸宁想的头。
“爸爸,我在窗户上看见您的车了,出来接您。”宁想亲昵地对爸爸说,同时发现了他手里的遥控车,再次惊喜,“爸爸,这也是我的吗?”
“是,这才是你的礼物。”他把盒子递给宁想。
宁想眼珠一转,有些失望的样子,几分嫌弃的表情,“这个才是礼物啊?那妈妈呢?”
宁至谦脸上已经明显堆起了尴尬,咳了两声,“妈妈……是来看你的,你不是病了吗?”
阮流筝眼睛都瞪圆了!妈妈!他也说“妈妈”这两个字?所以说好的解释清楚了呢?
他却根本就不看她,只把遥控车交给宁想,“宁想拿着。”
宁想却在权衡妈妈来看他和妈妈作为礼物哪样更好,想来想去想通了,不管怎样,反正妈妈来了他就开心,正想把遥控车接过来,可转念一想又道,“爸爸,您帮我拿一下好吗?我要牵着妈妈!”
牵着她?难道还要把她牵回宁家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宁想就自顾自地说开了,“妈妈,走吧,奶奶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奶奶今天做了可多好吃的了!都是想想喜欢的,妈妈喜欢什么?想想喜欢的是妈妈喜欢的吗?”
阮流筝的手被宁想紧紧拉着,要抽出来她不忍心,可是要去宁家吃饭,她又实在不想,只好瞪旁边这个人,意思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决一下啊?